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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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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成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二天江承就没见到林微棠了,他的视线时不时的搜寻,可最终都是无果,直到第三天问过前台才知道她昨天就退房走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空旷的心里被寒风扫了一遍后,所有的事情都寡淡无味。
他微微颌首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几分萧索几分僵硬。
他就知道会这样。
或许连他也意识到这得来不易的相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下一次见面又会相隔多久谁也说不准。
江承想着就这样吧,从此后不再刻意打听,不再刻意相遇。
没有结果的事过多的强求只会显得更加狼狈。
缘分这种事,可以是一面,可以是一段,也可以是一生,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刻的感受,是不是如己所愿心动不止。
后来,直到他们成为彼此契约上的守护人时,他依旧把生活中最好的状态递到她的手里。
“你依旧是你,除了多了一部婚姻法对你的约束,你尽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你的眼前是我,我的背后是你,再无旁人。”
后来他觉得或许自己依旧是占便宜的那一方,犹豫中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只要不离婚和出轨,其他的你都可以做主。”
江承在秋游的第四天回了学校,此后的很长时间里他真的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女孩,仿佛就此为止的邂逅,再无音讯,他也以为就这样下去了。
所有的心动,所有的寝食难安就该画上休止符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这一段隐藏不合格的暗恋就该终止的时候,上帝将他的缪斯又送到了他的面前。
直到过年前的前两个星期,他又瞧见她了。
那一刻,他的心又跳动了起来,以前的决定仿佛顷刻间动摇,在她说话的时候自动倾塌了。
他看了一眼。
变化挺大,像一只炸毛的小狸猫。
但看起来心情不错,想必感情发展的也挺不错,就一眼带过,想过不再去打扰就不会再往前凑一步。
稍纵即逝的留恋,如同过眼云烟的消散,皆在弹指一挥间。
成年人最大的成长大概就是克制力增长了,勇敢的程度降低了,不再不着边际的冒险,不再夸张虚浮的显弄,更多的是只要你愿意,我就过去接你的坦荡。
毕竟还在一个学校里,当你觉得见面是常事时,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当你觉得此生难再相见时,基本上一抬头就能望见。
江承坐在餐厅门口的一侧,如果不是有人喊她的名字,大概他也是认不出来是她,炸毛的小狸猫又变成温顺得了,他觉得温雅起来就顺眼多了。
距离两张桌子的距离,说话声能听得很清楚,江承并不想做偷听女孩子说话的人,但是他也没有理由就此离开,毕竟距离不可改变,声音可以放小。
她俩叽叽喳喳的不得不多听两句,怨不得他。
江承的筷子自她落座再没夹起过东西,眼神倒是抬起过多次,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或许期待她赏一个青眼,或许是单纯地想看看她的变化,总之都很好。
“过了个年感觉都快废了。”
“你都瘦了还好意思说废了,我胖成这个样子了,我说什么了。”她掐着自己的腰给室友看,嘴角撅起不屑的弧度。
他挪动一下视线看了一眼,明明很瘦,搞不懂女孩子嘴里的胖到底是几斤几两。
“拜托,恋爱使人发胖,我这是孤独使人消瘦。”
“别提了,前一秒和你眉来眼去,后一秒就冷眼相看了,我觉得可能要放弃了。”她声音丧丧的,有点小委屈。
“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吗?”
“好个屁,压根就没同意。”
“他这是考验你?”
“他这是,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筷子狠狠地插进馒头里,贯穿过后留下惨重的伤痕,所有的怨气几乎一下子消散,人也跟着一下子萎靡。
“他就是不喜欢我而已,但是他真的很好,好到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想继续喜欢他。”
“别傻了你,你这么漂亮他看不上你是他的损失,再说了你还缺追求者啊,要不然换个目标,保证你立马学业爱情双丰收。”
林微棠趴在桌子上,浅色的羽绒服被她压在胳膊底下,一脸的沮丧,神情恹恹。
“就想要他。”
这四个字声音极低,可是江承听得真真切切的,黢黑的深眸暗了又暗,手里的筷子也被弃置一旁。
世上所有人都有所求,每个人对着自己所求的方向虔诚叩首,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尽管他的所求也有所求。
尽管,还未开口,便是终局。
起码,甘心情愿过。
如今的北风虽冷但不再刺骨,没有什么比言语上的冰冷再深刻刺骨了,江承手里拿着外套,想着过年时节家里催得紧,他闭着眼说的有喜欢的人了,违心话说的又快又狠,一句谎话的代价就是需要多个谎言围追堵截。
今天听到这四个字,他不知作何感想,只知道自己的谎言怕是变不成现实了。
连迈出去一步的必要都没有,那么执着的语气确实够年少绮梦的,想必那个值得她心心念念的人一定是相当优秀了,毕竟优秀的人都是相互吸引的。
可是这个优秀的人却不是自己,那真是遗憾至极。
他颇为无奈的低笑两声,在这零散几人的柏油路上,显得格外的诡异落寞。
一阵风呼啸而过,绿意还未沾染枝头,空气中还未消散的几个字符甩在人后,残风来不及收拾。
“好想要她。”
就这样,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的生活依旧照常进行着,江承此刻最大的烦恼已经不再是怎么处理他心里的这段妄想,而是怎么处理他父母那边痴信的那个谎言,整个家族都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经过一个星期就变成了他谈了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孩子。
两个星期之后就成了他们快要结婚了。
人的自我催眠的能力真是足够强大,捕风捉影然后盖棺定论,丝毫不需要他这个当事人出言解释,一切皆已成自然。
窗外一棵木棉孤孤单单露出粉白的花瓣,似是试探这个季节的真实性,窗台上的人皱着眉头打着电话已然是被命运摧折了。
“说过多少遍了,只是喜欢,还没有进一步的进展,你们不要自己脑补。”江承捏着电话的手青筋凸起,眉头紧皱,语气僵硬的厉害。
电话那头的人正在看他们学校去年拍的集体照,一个拿着电话,另一个无比夸张的拿着放大镜,江母很铁不成钢的说:“那你不能只是喜欢而不行动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不会只是单纯的暗恋吧?”
“嗯。”
“你说什么?”
“我只是单纯的个人喜欢她,她还不知道,所以你们停止想象吧。”
“你,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哪一个,我去帮你。”
江承听到这里直接坐进了沙发里,以手扶额,无语至极。
“别添乱了,我还不想。”
“你不想,等你八十了,等我们都入土了,你再去想,你爷爷都多大年纪了,你爸想当爷爷都多少年了。”
电话那头咆哮着,江承把手机拿远一点,五秒钟后关机,扔在沙发的另一边陷进抱枕和沙发的缝隙里。
他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胳膊抬起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以前觉得只要长大独立就不会被管辖,其实他错了,小的时候被管着好好学习,不许早恋,长大后如果脱离人生千篇一律的轨道那么你依旧是需要被修正的那一个。
修长的手指极力伸展往上去找寻,终于在沙发缝隙里找到手机,刚一开机,信息的提示音响了一会儿,像是查岗的女朋友,但是不是,除了控诉他不孝的家庭“温馨提示”,就是学校的公告。
日头东升西落,朝露夜生日消,绿意一天盛似一天,人心平静亦如常日。
他以为会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有所改变也不会有太大的波澜,可是直到他看到那个人,他的心如同凌迟般痛不欲生。
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际,哪怕再见面他都想好不会再多看一眼,可是此刻他站在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石子路上,手里捏着的文件夹已经因为用力而变形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仅仅是没有再去可以打听她的情况,她的状况就如此之差了?
他对她的熟悉程度超出了他的认知,哪怕此刻仅仅是一个蜷缩起来的身影,他就断定是她。
呼吸加深,身体微颤,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几步的路他像是用了跑马拉松的力气才来到她的身边,江承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这个样子。
天气灰蒙蒙的,阴有小雨的感觉,让人觉得潮湿无比,他看着穿着单薄的人痛苦的呜咽,说实话,他心底生出来的爱怜,却没有告诉他此刻该做什么才是最好的。
无声陪伴的几分钟,他的心被她哭碎了揉起来再碎的戳人。
他庆幸今天天气不好自己抄的近路,这里鲜少有人走,她或许就是希望在这没人的地方发泄情绪吧。
天气阴冷起来,江承还是脱下了外套披在了蹲在地上的人,一个俯身一个抬头,一个柔情一个惊恐。
江承看着那一双哭红肿的桃花眼,无神又哀伤,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住喘息间痛到皱眉。
“发生了什么?”问话的嗓音沙哑低沉,却是温柔的。
伸出的手覆在她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像安抚一只受伤的猫。
黯淡无光的瞳孔里再无往日的熠熠星光,像是再无生机的死水,毫无生气。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柔声继续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那孱弱的身体在挣扎起身时已经倒在他的怀里,搭在她身上的外套掉落在地上。
“吧嗒”捏在手里的文件袋掉落在地,在此刻在此处寂静无声的角落里,江承觉得自己仿佛握紧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他把整个世界抱在了怀里,然后整个人的世界都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