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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马龙 ...

  •   ——那年的周鹤觉得,他和马龙可以顺着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

      北京的夏天炎热又干燥。
      小巷口铺子门前,李大爷摇晃着躺椅。李奶奶围着围裙打扫着货架。
      “咦,小家伙今天放假吗?”老头手里晃着的蒲扇停了下来。
      李奶奶的鸡毛掸子没停下来,依旧清扫着灰:“今天不是周末也没过节,放什么假?”
      “那也没见他出来啊。”李老头心里有种不好的想法,突然从躺椅上坐直:“是不是生病了?”
      老人疑心重,说着就要起身往巷里走。
      刚抬起屁股就听见巷里传出急忙的脚步声。
      周鹤看见巷口的李大爷喊到:“李大爷我要迟到了,让道!”
      李大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道风猛的掠过。
      等他缓过神来,扭头对着那个跑着的少年臭骂着:“你个死小子,你单车呢?”
      周鹤压根没回头,在前面喊着:“它胎爆了!”
      李大爷骂骂咧咧的走回店子里,李奶奶看着这对老小,满是皱纹的脸笑的见不着眼。
      “小家伙也真是,迟到了会给老师留不好印象的。”李奶奶说:“明早你去小家伙那敲敲门,万一这孩子又睡过。”
      “行。”李大爷从店里的旮旯角拿出工具箱,提着就往周鹤家走:“真难得,这孩子还能睡过头。”

      街上烟火气重,大清八早就有早餐小摊在路边卖。可是没什么人买,因为这个点还在路上的学生,肯定会迟到。
      周鹤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平日里缺乏锻炼的后果。
      他累的直埋头,结果下一秒就跟人撞了个顶朝天。
      好巧不巧坐在环卫工人扫堆起来的落叶,霎时间树叶都飞舞起来。
      周鹤忍着尾椎骨传来的疼痛,抬头看向和自己相撞的那个人。
      因为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朝自己伸出只手。
      “抱歉,有伤着吗?”
      周鹤抓住他的手借力起来,这才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
      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脸看着有些婴儿肥,皮肤很白,个不算高,听刚刚的声音软糯糯的。总之是个给人感觉很乖的少年。
      奇怪了,刚刚自己被撞了个四脚朝天,他却什么事都没有,想着怎么着也应该是个一米八的大汉来着。
      少年看他盯着自己没说话,担忧的问道:“没伤着吧?”
      周鹤出窍的灵魂这才被喊了回来,“哦,没有没有。抱歉啊,我没注意看路。”
      少年笑了一下说:“没事。”
      周鹤有些尴尬,余光看到了扫街的环卫工人。
      更尴尬了。
      他走过去不好意思地说:“阿姨,对不起,我自己扫回来吧!”
      没给环卫工人拒绝的机会,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抢)过了扫把。
      环卫阿姨见他都这么强烈要求了,也不好不给人台阶下。
      看着这四处散落的树叶,周鹤有点头疼,这要扫到什么时候啊。
      扫把还没在他手上扫两下就被人抓住,少年在他旁边说:“我来扫吧。”
      “不用了。”周鹤推脱着,自己一屁股坐散的叶子,还要别人帮忙善后实在丢人。
      “这个点你上课快要迟到了,先去学校吧。”
      说着就看见对方拿过了扫把,周鹤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心想着,手劲也太大了吧!
      就这样走了?
      算了,走吧。
      “朋友,多谢。”周鹤合掌感谢道。
      少年轻笑了一下:“留个电话给我吧。”
      周鹤不明所以,这人要我电话干啥。
      “可以吗?”少年看着他,手里是刚刚拿出来的手机,“都是朋友了。”
      周鹤看对方这么说,他念出一段电话
      少年低头存入了手机号,说道:“好了,下次请你吃饭,当我撞倒你的赔礼。”
      “再见。”周鹤挥了挥手,不太自然的转身走掉了。
      真奇怪,怎么会想着请我吃饭?
      少年扫着地,心想着刚刚那人是有多瘦才能被撞成这样。
      不会是家里揭不开锅吧?看着也不像啊。

      一中,高二(1)班的教室里。
      闹哄哄。
      教室里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上课的前10分钟该补作业的补作业,该吹牛批的吹牛批。
      那些个不老实写作业的笔尖都快写冒烟了。
      “靠!那菩萨怎么还没来啊!”
      “是啊,周鹤那小子呢!没作业抄了啊!差英语!”
      周鹤,活脱脱一个菩萨。
      每次踏进教室门都被那伙没写作业的当做救世耶稣,然后事实是周鹤是圣母玛利亚,那几本作业才是耶稣。
      至于为什么盯上他?
      那几个当官的没举报、没收他们就不错了,所以只能欺负这个没官当的。
      上课铃打响,走廊外传来一阵高跟鞋声。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身材较为瘦高的女老师走来进来,脸上的表情跟吃了地雷似的。
      她踏上讲台,把手里的卷子重重扔在讲台上。
      “你们这次考的可真是给我开了眼,让我见识到了人真的是没有极限的。”
      教室里坐着的像是一只只待宰的鸡,默不作声。
      金玉霞冷笑了一声说:“不过人家是上限,你们是下限。”
      “不过呢,这次考试当然也有进步的同学,当然只是少数,少之又少少的可怜。就算你们是理科班也不能忽略了文科,英语不归我管,我的语文得给我好好学。当然,也有成绩依旧很好的同学,比如杨云芸和周鹤,再接再厉。”
      她的视线看向第一排,然后又看向最后一排靠着窗的位置。那是周鹤的座位,是空着的。
      “他人呢?”
      周鹤的同桌说道:“还没来。”
      金玉霞现在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得老娘白夸了。
      上课十来分钟后,周鹤狼狈的站在教室门口,敲响门打了报告。
      金玉霞刚想开口训人,就注意到他灰头土脸的,头发上还有片叶子。
      “你这是,打仗去了?”
      周鹤撇了撇嘴,“路上摔了一跤。”
      班里哄堂大笑。
      金玉霞也不好再说什么,当特殊情况,就让他进来了。
      周鹤回到座位坐下,赵礼好就用手肘怼他:“你干嘛去了?”
      他把书包挂在椅子靠背上,叹气说:“说来都是泪。”
      其实他也侥幸了,看样子金玉霞是以为自己摔跤才迟到的。实际上自己是睡过了。
      下了课,金玉霞健步如飞走出教室,但又半道绕回教室门口通知林空响去办公室。
      “鹤鹤,你说金高跷是好事还是坏事啊?”赵礼好问。
      学生时代,大概每一届学生都会根据老师的外貌性格特点取些外号。金高跷是上一届学长们就传下来的,缘由也很简单,因为她常年脚踏高跟鞋。
      “总感觉没啥好事,我不会今天倒霉一天吧?”
      周鹤愁眉苦脸,认命般的离开座位走去办公室。
      在走廊上,他还想着自己犯了哪条天规。难道是给那群人抄作业被抓包了?没道理啊,自己都警告他们不要全抄,根据自己实力来啊。难道冒出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二货?
      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打了报告。走到金玉霞办公桌旁待审。
      金玉霞批完手上那份习册,抽出了周鹤这次的考卷。
      她详细的审完了一遍试卷开口说:“你这次考的也还行,不该错的一个没错。”
      周鹤心里松了口气,搞半天是来夸我的。
      “就是,”金玉霞凌厉的看向他,“你这字能不能写的耐心一点?能不能?”
      她把试卷翻到反面,手指恶狠狠的指着那逐渐变形的字。
      “你每次都这样,前半面和后半面就不像一个人写的。写个字你还能越写越丑的,人类的发展是进化,你怎么还退化呢?你要开创新天地,另辟蹊径,独树一帜,让世人见识一下你的新式书法?”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笑出了声,毕竟周鹤的字在老师圈里还是比较出名的。当时刚上高中,很多老师改到他的试卷都以为是代考。
      周鹤傻呆呆站着,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挨批,明明上一秒还在夸来着。这种云泥之别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来来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张试卷写出两幅面孔。第一面字迹清晰,第二面直接狗爬了。”金玉霞彻底黑了脸。
      周鹤小声说:“赶时间。”
      “你的做题速度会来不及?你就是没耐心,下次给我好好写,不然让你抄它个十遍。”金玉霞训斥着,“就有耐心玩你那些摄影画画,耐心但凡分一些到字上,能这样吗?”
      金玉霞感觉自己再说下去就要被气死,大手一挥让周鹤回班上。
      班主任田亿鑫招呼林空响过去,拿给他一本字帖,“慢慢写,你字不丑,就是不肯好好写,把耐心培养好。”
      周鹤接过字帖只想赶快逃离刑场,刚快走到门口又被金高跷喊住:“叫那些今天没按时交作业的,把卷子第二面手抄一遍一起交上来。”
      周鹤得令,回到了班上。
      “咋样啊,挨骂了?”赵礼好问。
      周鹤趴在桌上,有气无力说:“是啊,说我字丑。我感觉金高跷随时可能一个恨天高踢过来。”
      赵礼好嗤笑出声,周鹤瞟他了一眼不紧不慢的说:“你也逃不掉,今天没按时交作业的把第二面手抄了一并交上去。”
      赵礼好石化在原地,这次轮到周鹤乐了:“别愣着啊,通知一下大伙,我补觉了。”
      说完他就把脸埋着睡觉了,赵礼好从座位起来大声通知了一遍然后坐下,默默的开始罚抄。
      学校都是两节连堂,像今早两节英语上完直接放了大课间。
      这个宝贵的三十分钟可不会去做操跑步,都用来练题、补觉和玩闹。
      但是学校该有的体育课不会被强占。
      闷头睡了一小会,再起来时赵礼好已经抄完了。
      他活动了一下腕关节,“诶呦,终于抄完了。”
      周鹤把本子移到自己面前,嘴角不禁抽了抽。
      这字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群魔乱舞。
      书法是有意境的,赵礼好的字像是一个拿着刀砍翻了一屋子人,随时要从本面上冲出来给自己也来一刀。
      简单来说就是让人感到窒息。
      “为什么你的字丑成这样不被骂?”周鹤皱着眉。
      赵礼好说:“我和你当然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周鹤疑问。
      他揽住周鹤的肩,“我呢,老师他们习惯了,你呢明明可以写好看却不写。举个例子吧!”
      他砸吧嘴,想了一下然后开始跑火车:“你看,像金高跷她们这种三十来岁的女性,就爱看那些狗血电视剧对吧?”
      周鹤不明所以,这能扯到电视剧啥事?
      他木讷的点着头。
      “把字的好坏分成好剧烂剧,我的肯定就是烂剧了。你就像一部烂尾剧,这才是罪不可赦的!前期明明广大观众赞口不绝,每日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结果满心欢喜的迎来了一个无法接受的结尾。这叫什么?”他晃了晃周鹤:“你说你这叫什么?”
      “诈骗?”周鹤说。
      “错错错,你这是白嫖!”
      周鹤:??????
      赵礼故作气愤:“你这是嫖了广大观众的期待最后却不负责!”
      他装作擦泪:“你这种人最坏了。”
      周鹤被恶心的想吐饭,连忙把他搭在肩上的手拍掉,然后拿着课本往他头上砸。
      “滚犊子!”
      赵礼好贱兮兮的笑了,举起双手以示投降:“鹤哥我错了,我出去逛两圈。”
      等赵礼好逃跑后,周鹤从桌兜里摸出电话。上面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好,我是刚刚撞倒你的人。
      周鹤回了个你好,而后又看着窗外。话说他让自己先走,不会迟到吗?看他也没穿校服,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何况那个点了看他也不着急的样子。
      不会是不良少年吧?
      想到这他摇了头,怎么可能呢,那人长的那么乖。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是那人给他的印象实在是。
      太乖嫩了。
      他给对方发了条短信。
      ——谢谢你帮我扫落叶,你一定也上课迟到了吧?抱歉!
      没过多久手机就传来震动。
      ——不用谢,我也没注意看路才把你撞倒了
      周鹤笑了笑,心想这人这么有礼貌怎么可能是不良少年。
      ——我叫周鹤,一中的学生。你叫什么?
      ——我叫马龙。
      周鹤给他存了联系人备注名字。回来看信息的时候傻了眼。
      ——我不上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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