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大街的外卖》来福没有胶泥

2、第二章

　　凌子朝不敢转身，眼睛余光偷看着床下边，睡在地铺上的男人。

　　凌子朝失眠了。自己预想中的那些打架、挟持、流血的可怕场景，都没有发生。

　　杜汉就让凌子朝找了个多余的床单，自己在地上打了地铺睡了。

　　凌子朝还试图小心翼翼地询问杜汉，要不要到床上去睡，自己睡地铺。

　　结果杜汉只是冷冷地说了声，“不用。”

　　下半夜了。

　　凌子朝内心实在憋不住了，悄悄侧了个身，把脸转到杜汉那边，身子略微抬起来一点，想看得更清楚。

　　“诶？怎么没有呼吸？”

　　凌子朝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杜汉的侧脸，可奇怪的是，杜汉的鼻子和腹部完全没有起伏，静止了一样。

　　“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凌子朝胆子大了点，继续起身，伸出了手，往杜汉的鼻子那里探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呼吸。

　　结果凌子朝的手，刚要伸到了，杜汉眼皮一下子睁开了。

　　尴尬住了。

　　“我...我去上个厕所...”凌子朝赶紧把伸出的手，拐了个弯，顺势撑着床边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凌子朝的破床本来就不结实，稍微一大动就发出“嘎吱嘎吱”各种刺耳的声音。

　　杜汉这下是彻底被吵醒了，眼神斜视着凌子朝，挪了只脚，给凌子朝留了个下脚的空位。

　　“呵呵...”凌子朝挤出个尴尬地笑容，也不知道杜汉能不能看到。

　　厕所是房间外，在屋顶露台上搭的一个简易棚子，凌子朝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凌子朝也不想上厕所，心里嘀咕道：“就不怕我跑了？”

　　不过转念一想，“让我跑我也不能跑啊，我就这一个家，跑了去睡哪儿...”

　　自己没钱，也没人收留，再说了，这个杜汉看起来，应该不是个坏人。

　　“哪有坏人说谢谢呢？而且他要动手，早动手了，还能等到现在么？还让我睡床，他自己睡地上...”

　　凌子朝一顿分析，而且也觉得自己分析的，有那么点道理。但凌子朝还是放不下心，毕竟杜汉身上还有两把枪，像不定时的炸弹。

　　凌子朝又摸黑回床上了，杜汉又回到了“休克”状态，凌子朝觉得很神奇，人怎么能做到睡觉没有呼吸的？

　　还有，他背上的伤不疼么？

　　谁打伤他的呢？

　　他的枪不会睡觉还放在身上吧？

　　躺床上的凌子朝眼神还依旧时不时瞥着杜汉，想着想着，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直到早上的，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才吵醒了凌子朝。

　　“卧槽，哥，你人呢？这门课你再不来，是准备要挂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

　　凌子朝一看手机，9点半了！

　　凌子朝一下蹦起来，套上了衣服。

　　“诶，不对！还有个人呢？”

　　凌子朝一看房间，杜汉哪里去了？

　　房间里除了地上留的地铺，其他地方和之前没两样，好像没人来过，但地上铺着床单，上面还沾着血迹。

　　凌子朝出门看了看，天台上也没人。

　　“走了？”凌子朝疑惑道，自己也不敢确定。

　　“走了最好，这个麻烦算是甩掉了。”

　　凌子朝松了口气，回到屋里，从角落里翻出自己的破书包，提着头盔，小跑出门。

　　跑到一半，凌子朝一拍脑袋，“忘记锁门了！万一那家伙又跑回来了，把锁上门保险...”凌子朝赶紧又折返回去，把门给锁死，才满意离开。

　　凌子朝骑上电驴，油门拧最大，在路上各种加塞超车，终于踩着上课的点进了教室，一屁股坐在后门处的椅子上。

　　林猛趁人不注意，也摸到凌子朝坐的位置旁边，抵了抵凌子朝的胳膊说道。

　　“卧槽，你还真赶上了，速度可以啊...”

　　“马上点名了，我能不快嘛！”凌子朝这门课不想挂科，再浪费时间了。

　　果不其然，铃刚响完，老师就开始点名。

　　凌子朝应付完点名，松了口气，就趴在桌子上，正好昨晚没睡好，休息休息。

　　旁边的林猛坐不住，凑过来小声嘀咕：“你昨晚干啥了？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呢？说好玩两把游戏呢？”

　　昨晚凌子朝送最后一单外卖的时候，就接到林猛电话，应付了过去，谁知道后来碰到杜汉，还跟着自己回了家。

　　后来，林猛再打来的几通电话他也没心情接，更不敢接。

　　“我睡了，给忘了...”凌子朝撒了个谎，应付过去，但又习惯性摸摸鼻子。

　　“切，我不信，那你今天还起晚了？”林猛一看凌子朝就在撒谎。

　　“就是睡了，半夜又醒了，失眠不行啊...你快帮我盯会儿老师，我补补觉。”说完，凌子朝往桌子上一趴。

　　林猛幽幽地凑到凌子朝耳边，小声说道：“你最好没干啥坏事吧。”

　　“去你丫的！”

　　其实凌子朝倒也不是想睡觉，他趴着在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首先，半夜的那单外卖到底是谁点的？

　　凌子朝一早就翻过订单了，订单上收货人名字就写了个先生，手机号昨晚凌子朝也拨了，通了但是没人接，也不知道是不是杜汉的手机号。

　　外卖的商家也确实那家店铺，外卖取单号也是符合的吗，没有问题。

　　“是他同伙给他寄的吗？”凌子朝分析了下，毕竟当时那个箱子放在商家店门口，而杜汉又在第三大街，两个地点隔了有小半个小时路程。

　　“但是他为什么后来没联系他同伙呢？”凌子朝想不明白，如果杜汉有同伙，那去他家之后，为什么不联系同伙？

　　还有，杜汉住的地方，第三大街085号，明明是栋废楼，杜汉的房间却看起来，有人长期居住过的样子。

　　凌子朝还记得，昨晚那栋楼里其他的人。

　　当时凌子朝被杜汉突然架墙上“挟持”着，虽然有点懵，但还是注意到，杜汉神情比较紧张，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人。

　　“他的伤口也不像是普通得伤口。”凌子朝在给杜汉递衣服的是时候，偷偷瞥见。

　　“不知道什么造成的，但是肯定不是刀剑之类的铁器。”凌子朝当时瞥到杜汉的整个左肩后面，许多伤口从中间的烂肉，往周围呈裂缝状，非常可怕。

　　“是枪伤吗？”但是枪伤应该是贯穿伤，杜汉的伤口看起来又不太像。

　　凌子朝只觉得杜汉神秘又带着点可怕，并不是说杜汉很凶还是怎么样，相反，杜汉并没有给凌子朝很强的恐怖气息，倒是凌子朝觉得，杜汉能够忍着这么痛的伤口睡觉，这份忍耐力让人可怕。

　　凌子朝后悔昨晚怎么就睡过去了，也是心大。

　　应该盯着杜汉的，以防万一有什么意外。

　　“他难道是个杀手，执行任务的时候，喜欢上了目标，所以没办法下手，导致任务失败，被雇主追杀，也是在追杀过程中受的伤...”

　　凌子朝脑子开始试图让事件合理化。

　　“他没办法，只能躲到之前的秘密基地，就是第三大街的那栋废弃楼，然后那个外卖箱子，是他喜欢的目标，暗中接应他的？”

　　“所以他在我家休息了一晚上，然后一大早就走了，去了他喜欢的人那里。”

　　凌子朝感觉自己想的这个故事，还是比较浪漫的。

　　“不过，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是啥，我记得有个铁盒子。”凌子朝记得当时杜汉打开箱子的时候，除了枪之外，是有个铁盒子。

　　但后来杜汉去凌子朝家之后，杜汉就跟变戏法一样，把铁盒和枪都不知道藏哪儿了。

　　“不会在我家藏着吧？”凌子朝突然有点冒冷汗，毕竟这些东西，想都不用想，是个大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不至于，杜汉人都走了，东西更不可能留我那儿了...”

　　“不过也说不准，我那破屋藏东西说不定正好...”

　　正当凌子朝还在脑补着的时候，脑袋被人拍了下。

　　“醒了，朝子，下课了，还睡啊？”林猛的声音传到凌子朝的耳朵里。

　　凌子朝一抬头，才反应过来，教室里的人都走了一大半了。

　　“你可真能睡！”林猛起身，拿起包，朝凌子朝喊道：“走了——”

　　凌子朝想喊“冤枉”，谁知道自己想想事情，时间就过去的那么快...

　　凌子朝和林猛下了楼，凌子朝准备溜掉下一节课，先回家看看情况。

　　凌子朝一边拧着小电驴的油门，一边说：“阿猛哥哥，下节课要点名帮我答到一下，谢谢，阿猛哥哥...”

　　林猛受不了凌子朝的语气，想伸脚踹上去，但无奈凌子朝的小电驴已经够破了，再添上几脚有点太不人道了。

　　“你中午就要去跑外卖了啊？”林猛开口问道，算是默许了帮凌子朝答道的事。

　　“对...对...”凌子朝打个哈哈过去。

　　“朝子，你最近还缺钱吗？”

　　“什么叫最近，一直都很缺钱。”

　　林猛倒是先笑了，“那我先借你点？”

　　凌子朝赶紧摆摆手：“别了，别了，我怕还不上。”

　　林猛是和凌子朝上大学才认识的，林猛觉得和凌子朝也别投缘，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好哥们。

　　林猛也挺佩服凌子朝的，没有家里人依靠，自己打工上学，也不怨天尤人。

　　林猛知道，凌子朝也不是那种要能开口跟别人借钱的人，尽管凌子朝确实很缺钱。

　　虽然凌子朝能跑外卖赚赚钱，但学校这边平时还有课，他也只能三天两头地跑，赚不了多少。

　　“那下回，你送完外卖回去得早，我再买点酒去你那儿。”

　　“没问题，没问题。”

　　凌子朝拧足了油门，一溜烟跑了。

　　凌子朝打算，一会儿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屋里各个角落搜一下，看看杜汉有没有藏东西在自己那屋。

　　凌子熟练地把车停在楼下楼道里，还不忘把电充上，三步并两步地往楼上去。

　　“嗯？？？我锁怎么不见了？”

　　凌子朝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锁门了的，现在怎么开了？

　　“有人？”

　　凌子朝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

　　只见杜汉正坐在凳子上，手臂和肩上似乎包上了纱布，漏了半截白色在短袖外面。

　　凌子朝有些尴尬，和杜汉对视了一眼又赶紧挪开。

　　气氛有点么诡异。

　　凌子朝动作定住，僵持了几秒，还是先开口道：“我回来了...”

　　话一开口，凌子朝就想抽自己，什么叫我回来了？

　　凌子朝立马改口道：“你回来了？”

　　完蛋，气氛更不对...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还走吗？”

　　三句话，凌子朝能让夏天闷热的屋内，氛围降到冰点。

　　凌子朝慢慢背过手，把门拉上，明明是自己家，为什么自己像个客人，杜汉反而才像是主人？

　　凌子朝想努力找找话题，结果看到杜汉朝小桌子指了指。

　　凌子朝顺着看过去，桌上竟然有菜和饭。

　　“这...这是给我的？”凌子朝不敢确定。

　　杜汉开口：“吃饭。”

　　凌子朝小心翼翼地挪到桌边，杜汉说的话，他可不好随便违背，毕竟势力悬殊，凌子朝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那我...我吃咯？”凌子朝朝杜汉小心问道，其实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了，也该吃午饭了。

　　杜汉点点头。

　　凌子朝咽了咽口水，找了个空碗，加了点饭，这才慢吞吞夹起了菜。

　　凌子朝注意到旁边有个凳子，犹豫了下，又开口道：“我...可以坐下吃吗？”

　　凌子朝想给自己一拳，怎么能怂到这种地步，但话已经开口了，凌子朝只能用“呵呵呵”的笑来掩饰尴尬。

　　杜汉还是点了点头，表情也没有变化。

　　凌子朝慢慢把饭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了起来。

　　凌子朝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杜汉有没有吃，嘴里菜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地说：“你...你吃了吗？”

　　“吃了。”

　　“又是两个字...”凌子朝心里很纳闷，杜汉是孤僻还是有语言障碍，每句话都不超过三个字。

　　“我要在你家住一段时间。”杜汉突然开口道。

　　“这次不是两个字了，居然是一句话！”凌子朝第一次听杜汉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心里这才确定了，杜汉没有什么语言障碍。

　　“嗯？？？？？？他刚刚说什么？住我家？”

　　凌子朝一口饭差点噎住，才反应过来杜汉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