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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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9（初稿）
文/南叙
晚上七点多，恰好躲过了这个城市的晚高峰。
今天的夜空没有一片灰色的云，月亮散发着柔和的、白中带了点淡黄的光，星子与灯火相映，这个繁华的城市永远不会入眠，哪怕是晚上，空气中都充斥着喧嚣的因子。
出了市区，空气便安静了些，车子在一座老宅前停下。司机下车打开后座的门，先是下来一位看起来约摸六十岁上下的长者，西装笔挺，刚染不久的头发透着不自然的黑，瞳色浑浊，面部有些下垂，颧骨略高，面目肃然。
接着踩出了一双白底镶金边的高跟鞋，身着高奢长裙的少妇依旧显得十分年轻，一下车挽住了老先生的手臂，催促女儿下车。
老宅古朴，不失其奢华质感，管家与仆从早早夹道欢迎，口称欢迎符先生与符夫人，以及落在后头的符小姐。
进了门，入了正厅，正厅摆着一对清朝传下来的粉彩瓷器，样式估摸着像乾隆年间的，沙发边上是蓝底的青花瓷瓶，有半人高，正中央的木案上还有一套青瓷茶具，还有一个装了几枝花的白瓷花瓶，算上红木柜子上摆的那些瓷枕瓷瓶，千把年的瓷器文化，在这里算是草草集齐了。
沙发上坐着一对夫妇，年纪比前头那位老先生年轻些，见符家人来了，笑意款款地起身相迎，又引了符小姐坐在自家儿子边上，那青年大学才毕业，眉目间还尚且有些青涩，却也是俊眉星目，方朗端正，朝符小姐笑笑，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对面他的母亲示意他与符小姐聊聊。
长辈显然没空搭理他，他只好奉母命去和符小姐客套：“符小姐。”他笑着看向面前的年轻姑娘，“我是傅侨，侨民的侨。”
“符昕。”符小姐点点头。
是个冷美人儿，傅侨想着，还想问具体是哪个字，却莫名被她的眼睛吸引了，瞳孔像是绿色的猫眼石，上面结了一层剔透的晶。是了，傅夫人不是本国人，是个黑发绿眼的白种人，和土生土长的符先生结合，叫符小姐有了这么一双深绿色的眼睛。
待管家恭敬地请主人与贵客到餐厅落座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傅先生坐主位，傅太太边上是自己儿子，符太太紧挨着自己丈夫，符小姐正好坐在傅太太对面。不动声色地，傅太太打量符小姐的长相。
平心而论，符小姐不是长辈喜欢的面相，她的皮肤很白，白的像死人，再怎么温和地笑也透着一股僵硬，鼻梁像了母亲，比正常人高，眼睛又是诡异的深绿，嘴唇薄，没有化妆，气色惨淡，连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白，整个人阴郁冷漠。
不是讨人喜欢的长相。至少傅太太不喜欢。
撇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能说的话比任何地方都多，这一场结束了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长辈相谈甚欢，傅侨不尴不尬地找了几个话题，符小姐回答的中规中矩，看不出她什么性子，而且傅侨发现，符小姐真的是全程唯一一个吃到底的人，明明量并不多，但是生生把一只螃蟹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真是把骨都剔了，壳上再也扒不出一丝蟹肉。
傅侨觉着她是个安静稳重的性子，最循规蹈矩的一根筋，死板到离谱。兴趣当然是不可能有兴趣的，但是今天大家的意思彼此心知肚明——这是场相亲宴。
符家人离开的时候，傅侨和符小姐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了下一次可以去哪儿，当然，自然发生的概率和国人说的“下次请你吃饭”的概率一样高。两家人说说笑笑离开餐厅，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符小姐对今天的行程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全天下都觉得她到年纪该嫁出去了给哥哥姐姐添一份姻亲助力，傅家也是父母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留给她的就是走个过场，照剧本上走就好，见这场面，她有些好奇是谁回来了，叫傅家夫妇根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似的安静。
佣人都回房里了，沙发上就多了一个人，西装穿的是银灰色，像是刚参加完晚宴回来，腿上搭着文件，手上也还拿着笔。像是工作到一半给打断了，抬头望着这一干闲杂人等，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眼神询问这群人来意。
她听见饭桌上敷衍她的相亲对象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三叔。”
是傅闻礼啊。
傅家那点破事知道的人不少，看这反应，她该一下子想到的，只是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年轻的一个男人和她年近六十的老父亲是同辈人。
“大哥和大嫂今天怎么在这里？”男人把文件盖上，放在了沙发上，抬头望着傅家夫妇，笑着询问。
“啊......闻礼回来了。”傅太太干笑了几声，“今天请符先生一家人来聊聊，总要正式一些，就来这儿来了，阿侨年纪到了，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嗯，阿侨也在。”傅闻礼才看向自己侄子，仿佛是才发现这里有这么一个人，微笑着问他，“阿侨今年大学也毕业了，毕业后想过去哪儿吗。”
“三叔......”傅侨干涩地说，“这还不急。”
“也行，年轻人多发展发展兴趣爱好是好的。”符昕看他转过来，最终视线和她对上，他们隔得不算太近，瞧不见他眼睛里的情绪，“符小姐呢，符小姐今年还在读大学吧，冒昧问问是什么专业？”
“我已经毕业了。”符昕看着他，“我在国外读的书，早一年上的学。”
“是个聪明的姑娘。”傅闻礼像是在感叹，随后温声询问：“符先生是要走了，要我送一程吗？”
“不必了傅总，司机在外面了。”符先生答道，“您请便，我和我太太要离开了。”
傅闻礼颔首：“慢走不送。”
符先生瞟了傅家夫妇一眼，和傅先生打了个眼色，便转身朝大门走去。他夫人忙不迭跟上，紧跟着符先生，符昕跟着两人走到了门边，忽然转头朝傅闻礼看去。傅闻礼似有所感，抬头撞上了她的视线，镜片下露出了一丝凌厉的冷光。
符昕见他面部立即又柔和了下来，但方才那一瞬绝对不是错觉，她冲他笑了笑，压制住自己因心跳过快而有些涨红的脸，转头跟上自己父母了。
大门外隐隐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随后远去，大厅又恢复了安静。
想到年轻的女孩走之前刻意回头的那一眼，傅闻礼置之一笑便过了，他摘下眼镜放在膝盖上：“好了。”他笑着看向傅家夫妇，眼底却凉的没有一丝笑意，“或许现在可以谈谈大哥大嫂未经我允许在主宅宴客的事情。”
“闻礼，事关阿侨的终身大事......”
“阿侨和符小姐还是第一次见面吧。”傅闻礼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刚一见面就是终身大事谈婚论嫁，大哥还能更加随意吗？”
傅先生干笑着，见弟弟脸上客套的笑容慢慢消失，平静地看着他，眼底像有暗潮涌动，他停了笑，抿了抿嘴唇。傅太太想打圆场，傅闻礼却转头看向她：“大嫂又有什么高见。”
这便是有，也说不出来了啊。
傅先生在外人前头被扫了面子，心情不虞又忍气吞声久了，狗没改得了吃屎，忍不住呛他：“老宅空着也是空着，三弟平日里也不回来，怎么今天回来了？”
“倒不是回不回来的问题。”傅闻礼拿过一边茶几上的咖啡喝了起来，“大哥当初最讨父亲喜欢，打小在这长大，父亲呢，也是想把老宅留给大哥的，好不容易宴一次客，在最熟悉的地方也情有可原，做弟弟的当然能理解。”
傅先生看他抬起眼，神色如常，却叫他不寒而栗：“大哥以为父亲还活着呢？”
傅先生脸色有些白，这些年傅闻礼太久没敲打他，叫他下意识选择性忘记了现在他是仰仗谁的鼻息。
傅先生还强作淡定，傅太太脸都白了。
“大嫂这是做什么呢？”傅闻礼无奈一笑，“好像我为难你们似的，我也没说错什么，父亲在的时候，大哥确实都在宅子里，现在成了家立了业搬出去了，仅此而已。”说着看着一旁恨不得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傅侨：“阿侨年纪不小了，咱们家长辈都走得差不多了，不兴几代同堂那一套，大哥当初挂念父亲和爷爷迟迟没有分出去，阿侨却没有这种顾虑，早日成家，和大哥一样也挺好。”
“三叔，倒也不用这么急。”傅侨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才二十一岁......”
“没关系，你父亲和你母亲结婚的时候也才二十三四岁，二十七岁才有了你。”傅闻礼耐心地和侄子讲他父母当年的事，“他们也是上大学那会儿就订了婚，比你现在还小几岁呢，你现在订婚，等过两年安定下来也就自个儿成家立业了，总要学会出去闯一闯的。”
“我跟符小姐也才第一回见面......”傅侨想把这事翻篇，可傅闻礼温和地打断了他：“是不好意思去讲吗？”他眼中含笑，“三叔可以帮你联系符家，联系符小姐。”他顿了顿：“符小姐挺好的，不是吗。”
傅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他看向自己的父母。
傅先生对傅闻礼想做什么心知肚明，只是转了一圈，还是绕回了他想要的局面，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沉默了片刻：“劳烦三弟。”
“大哥不必见外，怎么说我也是看着傅侨长大的，他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叔叔的关心关心总是好的，也算是尽了身为长辈的一份心。”傅闻礼发了条消息给秘书，“你和符小姐应该交换了联系方式，如果没有的话，需要我帮你联系她吗？”
“不用了......三叔，我自己来。”
傅侨给符昕发消息，大概是因为人还在路上，她迟迟没有回。
“时间不早了，大哥大嫂该早些休息，到底身体不比年轻人了，早些回家，慢走。”傅闻礼笑眯眯地说是要送客，自己却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
傅太太拉了傅先生的袖子一把，傅先生原本铁青的脸才扯出一抹笑容：“那我们先走了。”
傅闻礼微笑着点头。
傅家夫妇走了，大厅一下子空荡了起来，傅闻礼吩咐人将他的东西送到书房，自己去换了身家居服，随后在书房处理今天还没处理完的事务。
他原本是不打算回来的，只是老管家打电话来说傅问邹又在老宅里上蹿下跳宴宾客，寻思着傅侨年纪到了，傅问邹大概觉得自己当初没完成的事业能叫儿子继承下去，又想显摆他在傅家那并不存在的地位，以为不会被下脸，毕竟傅闻礼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住在老宅，而回来的路上又要花近一个小时，回来只会影响他的工作质量和睡眠时间。傅问邹自以为算准了这一点，也就踏入了这个他已经很久没回来的地方。
将近十二点时，傅闻礼似乎才想起来他前头和助理发了消息，他摘了眼镜，顺手和上文件，略有些疲倦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随后打开手机打给了那个陌生号码。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傅闻礼，傅侨的三叔。”
“傅先生稍等。”傅闻礼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脚步声，随后听到门啪嗒关上的声音，然后对面的背景音就安静了下来。
“抱歉先生，我现在可能有些兴奋。”电话另一头的女声听起来透着难以掩饰的愉悦，“但我猜您会对刚才发生的事感兴趣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