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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负气而走,风雪楼台 ...

  •   “云岫,归舟身上的‘窥镜术’是你俩下的吧?”阳昤手里拿着一枝木枝,拨弄着眼前烧得劈啪作响的火柴。
      归舟疑惑地看向阳昤,问道:“窥镜术?”
      “嘿嘿。”云岫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对着阳昤笑嘻嘻道:“昤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哼。”阳昤轻笑了声,道:“也不想想你们二人的窥镜术是谁教的,就凭那点小伎俩还想逃过我的眼睛啊?”

      归舟顿时就觉得什么奇怪的东西弄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我说呢,难怪今日一整天总像是有人在盯着我看的感觉。”
      “嘁,少臭美了。”月峦飞了归舟一个白眼,戏谑道:“谁要看你啊,反倒是你,整日里眼睛跟长在昤哥哥身上了似的,离都离不开。”
      他有这样吗?归舟手足无措道:“月姑娘,在下并未像你说的这般吧。”

      还未等月峦接话,云岫就抢先道:“有有有,成衣铺那会儿,要不是你看着昤哥的衣裳出了神,我还不能在你身上种下窥镜术呢。”
      “他才不是看衣裳呢,他根本就是看昤哥哥看呆了。”月峦见归舟不说话,继续气鼓鼓道:“还有,还有之前在赏味轩,你也一直盯着昤哥哥来着。”
      归舟像是被人看穿了秘密一般,愈发显得局促起来,语锋一转,想着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问道:“那个,那个什么窥镜术现在还在我身上?”

      云岫颔首,道:“嗯,在啊。”
      “啊?”归舟看了看云岫又看了看阳昤,问道:“这术法会不会对人有害啊?”
      阳昤摇了摇头,道:“窥镜术于人无害,不过是洞悉中术之人的所见所闻。”
      归舟道:“就算无害,始终也是个术法,身上带着这么一个玩意,还是有些……”
      阳昤道:“窥镜术虽是小把戏,但若想要解开,却只能由施术之人施为,这也就是窥镜术玄妙的地方了。”

      归舟一脸苦闷道:“你的意思是,即便是你也解不开?”
      “嗯。”阳昤点了点头,做了个无奈的神情。
      归舟朝云岫道:“那,云兄弟,这个还是要有劳你了。”
      “……”云岫偷偷看了月峦一眼,只见月峦挤眉弄眼,拼命示意着什么。

      云岫思索了好一阵,才伸手在归舟眼前划了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词了一会儿,“好了,解开了。”
      归舟睁大了眼睛,疑惑道:“这就解开了?”他并未有任何感觉啊。
      月峦立马道:“还骗你不成。”
      “咳。”阳昤瞥了月峦一眼,扔下手里的火棍,道:“好了,你们两个跟了我这么久,不会只是想同我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吧。”

      只见云岫垂下了眼,一脸失落,惴惴不安道:“昤哥,我们,我们想跟着你,不想再呆在分家了。”
      “分家?”从前,他二人明明是宗家的直系子弟。阳昤皱着眉,问道:“宗家人呢,宗家人不管你们的吗?”
      月峦起先是震惊了一下,可仅仅是一瞬,随后又平静了下来,“昤哥哥,以前的宗家人,除了我们,已经一个都不在了。”

      “……”阳昤的脸上明显地抽动了一下,这一下全让归舟看在了眼里。
      而月峦并未看见,见他不说话,又继续道:“十年前,若不是表小姐,我们恐怕也早就随宗家人一块去了。”
      “她?”印象中,分家小姐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只不过那时阳昤也才十五岁,而他与他那个表妹并不是特别亲熟。

      十载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十年之间能有多少风云变幻,是阳昤不敢去想的。可纵然这十年间外界再如何千曲万折,于他这个已死之人,又何曾有半点关系呢。
      月峦试探道:“昤哥哥,回来吧,你若回来,家主之位定然—”
      阳昤立时打断道:“月峦,十年前,炀昤就已经死了。

      “阳昤?”归舟唤了一声。
      月峦不解道:“昤哥哥,你还是炀昤啊。”
      只见阳昤从火里抽出一根木枝,在身旁的草地上缓缓写出了两个字,“阳,昤。”
      众人一齐看着地上的字,火光清晰地照在阳昤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神情。

      云岫诧异道:“昤哥,你—”
      阳昤洒脱地笑了笑,道:“炀家之事与我无关,如今,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
      “……”

      昤为光,阳为日,三千多个似醒非醒的暗夜,是他一生不愿再面对的痛楚。
      火柴仍然在噼里啪啦地烧着,旷野的晚上出奇安静,连一呼一吸都能清晰听见。
      四人无言良久,终究是阳昤先打破了沉寂,“云岫,月峦,你们是偷跑出来的对不对?”
      二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那个家族是怎样的严厉,阳昤再清楚不过,如今,他们二人偷跑出来,定是逃不过一顿大罚。
      阳昤道:“既然是偷跑出来的,那就赶紧回去,如今没人能够照应你们,你们就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云岫抬起头,大声道:“昤哥,你是要赶我们走吗?可夫人曾经交代过—”

      一听见‘夫人’二字,阳昤就霎时变了脸,只听他大喊一声,“不要跟我提那个人!”
      归舟从未在阳昤眼底见过这般旺盛的怒火,那是能烧尽一切的火焰,烧尽一切,包括他自己。
      月峦也被突如其来的怒声吓了一跳,小声道:“昤哥哥,夫人她其实—”
      “我说了不要跟我提那个人!!你们是听不见吗?!!!”这句话阳昤几乎是用尽力气咆哮出来的。

      众人皆被震住了,云岫忙摆手道:“好好好,不提,我们不提,昤哥,你不要生气,你这样都不像是从前的昤哥了。”
      月峦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昤哥哥,你以前从来都不凶我的!”话音未落,月峦就哭着跑开了。
      云岫见状,也不得不跟了过去,“月峦!”

      如今的局面,归舟也忍不住要说话了,“阳昤,你方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阳昤斜了归舟一眼,冷笑道:“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说我过分。”
      外人?对,他可不就是个外人吗,是他自作多情,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归舟猛地起身,还在极力压制着语气,“好,我是外人,可他们呢,他们总不是外人吧,你就让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这样跑出去,你能安得下心?”

      说归舟是外人的话,阳昤一出口便立马后悔了,他就是一听见那个夫人气过了头,胡乱撒火,怎么都忍不住。
      照理说,归舟于他们三人之间的确算是个外人,他本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可他就是看不下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
      阳昤还是不说话,归舟越发气了,“好,你不去追,我去追!他们两个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此刻归舟已经跑开,朝两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阳昤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还要固执地闷着一口气,他何尝不会担心他们。
      从前,云岫与月峦就是跟着阳昤一块长大的,比起所谓的父母,反而是他们二人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更多,对外来说,他们虽是阳昤的侍从,可对他而言,阳昤一直就打心眼里将他二人视作亲弟妹。

      天黑黑,过千墩。
      夜半归家莫出声。
      若答应,寻你去。
      呜呼呜呼吃人心。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诡异的歌声,断断续续,飘忽不定,听着像是童谣,可内容好像又过于惊骇。
      “月峦,云岫……”不知为何,阳昤心头猛地攀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们两个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归舟的话在阳昤脑子里清晰地回响了起来,他灭了火,飞身就往三人消失的方向紧追了过去。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他们三个,一个都不能有事。

      现在,阳昤已经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眼下,他只想找到他们。
      可无论阳昤再怎么找,方圆百里根本就没有半点人烟,唯一有的,就是那歌声,越来越清晰的歌声。

      天黑黑,过千墩。
      夜半归家莫出声。
      若答应,寻你去。
      呜呼呜呼吃人心。

      “月峦!云岫!归舟!”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阳昤奔跑着,嘶喊着,“月峦!云岫!归舟!你们在哪儿!”
      “嘻嘻嘻嘻嘻嘻嘻……”笑声,一连串诡异的笑声,声音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夹杂在一起,异常刺耳。

      阳昤沉沉地吸了口气,大声道:“何方鬼魅,在此装神弄鬼。”
      “嘻嘻嘻嘻嘻嘻嘻……”笑声仍旧持续着,并未停下。
      这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根本不知从何而来。

      突然之间,笑声停了,黑暗之中一道白光闪过,一座巍峨风雪楼赫然出现在了阳昤眼前。
      眼下中元节刚过不久,并不该有这般足以覆盖楼宇的风雪,可眼前乍现的楼宇却分明就像是在唤着阳昤。

      方圆之内,他们三人所在之处,除了这个古怪的风雪楼,阳昤已不做他想。
      只听‘吱呀’一声,朱色的大门自己就从里面打开了。
      “……”阳昤驻足门前,明知前路凶险,也还是走了进去,“月峦?云岫?归舟?”

      话音回荡,良久,无人应声。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是水声,是有什么东西顺着房屋的梁柱流下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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