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中隼》天莼

1、韩游侠夜游茅竹岭，萧小贼梦盗王别府

　　话说这韩家有二女，长者韩溪梓字飞芥，幼者韩涧辛字如烈。长女年十八以后远赴京城得一职落足，幼女则是方且及笄而已，原本只得守家田地产、耕织劳业，然其有不甘之心，待其姊且归之际，携了盘缠径去了邻近州县。

　　连日里驱驴而行，脚程不候不缓，路途本也算通畅，只是行到一处地，变数陡生。

　　此地唤名毛竹岭。

　　韩如烈幼尝习些微武事，自恃不畏突发之变数。时值夜半，四下无人家借宿，这韩如烈也是个胆量大的主儿，觑得这毛竹岭杂乱无序，杂树颇众，蛮生野长，中有高大者似穿云之柱，她三两下将驴辔绳栓于树干。

　　正当其欲上树而栖，眼前迷蒙见黑浓雾气，欲寻起源。半举斧斤，缓伏入林坞中。
　　坞小而边弧圆，草生浅齐，月色浅微之下，但见一口井尔。如烈尝取水钵汲水，盖多年枯者，未有所得。且视井绳，约莫七成新，无水潮气，止有脂腻感。
　　未得水，如烈悻情而返，自上栓驴之高木，寻高枝桠而眠。
　　约莫三更，如烈忽梦得方才将陶水纳落于井中。翻身，未醒。
　　约莫三更半，如烈忽梦得方才陶水钵中装携五两整纹银。
　　恍然睁目。
　　再视树下时，不见驴影。
　　正所渭：“屋漏偏逢连夜雨，发霉豆腐和稀泥。”
　　韩如烈暗道：“出师不利！”认命折返坞中。未及坞，隔毛竹闻衣料鼓风猎猎有声。“是何人，鬼祟夜游？！”未及收声方觉鲁莽，打草惊蛇。
　　彼人闻言，沉默片刻，反声质问：“何人？于王府夜游！”
　　气氛沉凝良久。
　　韩如烈自知理亏，几欲先走，复又忖道：“王府是哪家王府 ？素未闻此地界有封王侯，穷僻阴森，莫不是诈唬？”顺手拾枯枝为棍，一手提斧斤，直越林障，面出声之人，未及分辨身份，也概无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她将手里柴斧抛飞，直指对方面门；谁知那人身手敏捷——发足而逃。反观斧斤嵌入树质，韩如烈上前拽出斧子就跟。
　　二人穿林越坡，追及未一刻钟，韩如烈飞身将那人锁住，正当要问来者是何目的——转念一想，自己是来者，便改口道：“本人韩涧辛，路过此地，方才听闻此地有主，阁下方便解释通透？”
　　反观那人双手反扣，腰颈俱受制于人，忿忿而屈言：“此地乃隐阳地囚，御亲封崃陰王辖地！”
　　韩如烈闻言并未应答，那人见状噎住，许久复喃喃言：“罢了，她也非是有名副实的藩王，就当你不知不作怪罪，你且自去罢。”
　　韩如烈：“这荒岭百来里都是竹木，山险水恶，路径隐约荒草疯长，几无人烟——莫不是另有隐情遮遮掩掩想着先打发了我？不提这满口谎言——方才自报家门，于情于理阁下也当自介不是？”
　　“你这……蛮牛怪力的——何时见过你这般讯问人姓名的！”
　　只见韩如烈手腕翻旋，活脱脱将人两臂扣作麻花。
　　“我说我说——疼煞人了——我、我名萧厄！”
　　韩如烈闻言神色和缓，手头劲儿也没松：“‘小二’兄，早知如此何必兜兜转转延误时辰，你看这天也将近破晓了。”
　　萧厄似有一股气涌上喉头梗塞了，张口哑声。
　　韩如烈那管她兀自气闷，朗声便问：“既然是此处
　　‘公人’那想必是熟悉此间地界，这林坞中的井可是有什么怪异？”
　　萧厄有气无力道：“你寻那井作甚？”
　　“我有一钵盂在井旁遗失——那钵盂可是边地的盐金打的，如是落入井水，只怕是会荼毒了源水。”
　　“……当真？”
　　“确有其事。”
　　“系几、几时遗失？”
　　“不早不晚——三更半。”
　　……气氛一时凝。
　　萧厄无它法，只得松口：“韩姑娘——韩义士，不如鄙人将义士引荐于崃陰王，既然义士所失之物贵重，又是路过藩地，想必有望得助。”

　　且不言那萧厄如何穿林过障将韩如烈带到一处竹石构筑的林中小庄，庄户隐蔽于竹林之荫，几似浑然一体。
　　何似王府？
　　韩如烈心下生疑。只见得萧厄领她到竹篱前，托口代为通传，转头沿着庄中小径小跑而去。
　　就近一户门前竟张罗着茶水，有一发斑驳者粗陋洒扫门庭，捎带看候泥炉之上正烧着的粗茶。
　　韩如烈观望四周半刻，几座竹石小屋只这半老之人开着门户，她嗅着壶中逸散而出的茶气，不知觉就陷去了神儿——她寻思自己那长姊此时又在京城何处、所从何事、知不知晓这破竹岭还有封个不见经传的藩王……
　　不知几何，那看茶人嘶声叫唤：“客人莫杵门头，如不弃，老身此处椅凳姑且可暂歇。”

作者有话说

　　建议先从第二话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