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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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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周大力家的,产房里还需安排下,另一名打下手的婆子?
邢清婵只能干瞪眼了,她点不出名来。
如磋正好上前,给她续茶,甜甜的汁水气味漫到鼻尖,让人舒适的想要深呼吸。
邢清婵散漫地想着,要不然,随后问问如磋?
这妮子,今日服侍主动了许多,多半是看“少爷”江默这回,态度鲜明支持自己这位妻子,便跟着转了作风,要讨好自己了吧?
说不定,她能推荐出靠谱的人选来。
大概感受到了邢清婵的打量,如磋居然在主子们沉默间,主动的轻声接话:“少爷、少夫人,若要安排产房里的婆子,是不是需得两人?除了周大力家的,奴婢能不能,再荐一人?”
邢清婵越发满意如磋的见机,这妮子,可造之材啊。
她不等这个房间里最大的主子江默开口,便点头笑道:“那便最好了。如磋,你说说看。”
如磋察言观色,看少爷也是做出倾听的样子,便提出:“蒋二家的,少爷,少夫人,可有印象?”
江默若有所思,邢清婵一脸茫然。
她的身后,豆绿斜倚着床柱,这段功夫里一会儿站站,一会儿坐坐,认真听着姑娘与姑爷交谈,本来将自己存在感尽力压缩的,倒是歪头想了一瞬,接话了:“这名儿有点熟。姑娘,咱们院里守门的小丫头,她娘,好像就是蒋二家的。”
如切一直避在房间角落,整理江默从京城带回来的箱笼,此时也放下活计,迈着碎步过来,撇撇嘴,介绍道:
“少爷,蒋二家的四十岁出头,二十多年前,嫁给咱家下人蒋二,就跟着成了江府下人。好像生育了四个还是五个孩子。她们全家都不得用,十来岁的丫头,确实在少夫人小院里守着门,能守住什么?也就是夫人慈善,让她们家多一份月银。”
如磋顺着话解释:“少爷,少夫人,蒋二家的一直在后倒院里做洗刷之类的杂活,您见得少,人倒是一向憨厚老实,话不多,心细,干活不惜力,还算可用的。”
江默想起来,这名字对应的婆子是谁了。
在他前生四十岁,秦氏留下的龙凤胎女儿江念之十六岁有余的时候。
某日太平无事,就是这位蒋二家的,逾矩找到自己,磕磕绊绊地禀告说,大姑娘有私奔的念头,请家主留意。
江默自然不信。
自家娇生惯养的大女儿,虽说襁褓失母,但祖母百依百顺,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他空闲时候也教过礼义廉耻,算是个好孩子。
江念之养在深闺,不识得几个外人,怎么会不顾江家脸面与谁私奔?
江默忍了又忍,才没责罚蒋二家的,只是严令她管好自己的嘴,不许诋毁主子,更不许四处乱说。
可是,谁谓言之不预呢?
没多久,念之真的犯下大错,而且音信全无,死生未知。
江默悔之不迭,蓦然想起蒋二家的示警,便要召她,细问究竟。
结果,他才得知,蒋二家的当时见他不信,紧接着又去找主母黄氏报告。
却惹得黄氏大怒,嫌自家下人污了大孙女名声,强令蒋二休了她,将时年六十多岁的老婆子毒哑了,远远地发卖了出去。
因此,江默对蒋二家的这个不起眼、不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仆妇有了印象,也对自己多么不了解子女,有了极为悲切的认知。
这一遭重生,若能凭借他对秦氏生产的审慎在意,救得她的性命,也许,念之会在亲生母亲的悉心教养下,成长为真正知书达理的闺秀吧?
邢清婵无可无不可,正要点头同意。
突然,又一个片段闪现脑海,自然,还是有关江默的。
画面里的江默,一身高阶官员的赤色官服穿在他身上,确实威严端方。他眉头存着解不开的竖纹,眼睛依然湛然,眼角多了几丝纹路,唇边蓄了不长不短的胡须,估摸着,大约四十来岁吧。
江默正揉着额角,然后闭了闭眼,放下手,吩咐道:“蒋二家的,是我们冤屈了她,对不起她。好生问清楚母亲身边人,卖给哪家牙子了?尽力去找。”
看来,有瓜?
邢清婵就像是看短剧,看到钩子处,没有下集了。
简直抓心挠肝。
从片段来推测,大概,在江默中年的时候,他母亲黄氏把蒋二家的给卖了?那个时候的蒋二家的,算一算,大概六十多岁了吧?怎么会惹到黄氏,被发卖呢?
然后,江默后知后觉,居然要发动人手,找个不起眼的老婆子?还能涉及到“冤屈”“对不起”之类的。
行吧,能让中年江默怀愧在心的,蒋二家的必然不坏,而且,还值得自己多留意几分。
邢清婵,默默在心底,记住了蒋二家的,这个名字。
邢清婵被脑中片段绊住了一小会儿,没有出声,眼睛无神的样子,江默便以为她有顾虑。
江默已经想起了蒋二家的前世勇敢举动,很是愿意让她到产房去,照料生产的秦氏。凭她的憨直和忠心,也许能给秦氏带去几分好运,也说不定。
于是,江默柔声补充:“莫怕,蒋二家的忠心可靠,少在人前露面,只是因为母亲不喜欢她家姓氏,并非她有何不足。”
邢清婵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蒋?
这个姓氏怎么了?
豆绿静立一旁听着,先是与邢清婵如出一辙的一脸茫然。
不过,她到底比秦蝉儿身份低微,衣食住行的,免不得跟江家下人来往更多,一下子想通了关窍。
拽拽秦蝉儿的袖口,豆绿小声提醒:“姑娘诶,用他们的口音来念,蒋可不是与江同一个音?多让人迷糊啊。”
邢清婵恍然大悟。
奴仆姓氏与主家姓氏发音相同,是怪别扭的。
“江嫂子”是邻县宗族江家来的亲戚,“蒋嫂子”便是自家府中的杂役仆妇,然而在他们乡音土话里,两个称呼听上去却是同一个。
黄氏心眼又小,必然介意,不想让蒋二家的出现在她看到、听到的范围内,也顺理成章了。
说起来,还是怪江默一口地道的京城官话,如切、如磋的口音也不重,让邢清婵一时间忘记了,此地是岭西道,她和豆绿的言语才是小众的。
“行,思道都作保了,我信你。产房里头,就定周嫂子和蒋二家的吧。今日,就让她们都到东院里,我一并培训……啊……不是,交代一二。”
助产士定下了,邢清婵想培训她们一些基础的消毒卫生意识。
江默点点头,自然应允,看了如磋一眼,她会意地蹲福后出屋,去调配人手了。
如切咬咬唇,方才插话没人理会,她要主动给自己张罗活计:“少夫人生产,最重要的还是稳婆吧?奴婢要不要将她请来,就在府中过年,候着少夫人发动?”
“思道,我这生产是用大夫,还是稳婆?”邢清婵被提醒,仰脸确认道。
她的心底,自然是倾向于大夫的。
刚才也得到了江默的支持,但是,能请来愿意接生的大夫么?
江默轻抚她的肩头,正要回答,邢清婵又紧张的说:“不要街角的稳婆,千万不要请她,思道。”
总之,万万不能用,前前世把秦蝉儿肚子剖开的那位稳婆啊!
如切暗自不屑,走近一步,长篇大论起来:“少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县城里,稳婆可只有她一位,抢手的很。再说,又不是谁家生孩子都要稳婆在场的。奴婢听说,好多贫苦人家,都是自家或者邻里长辈给接生的,好歹能省下些银钱。”
“况且,您还没有发动,要请人家稳婆来白白住着,说不定那位大娘还未必乐意呢,奴婢敢这般提议,总是想着少爷有些名声,说不定稳婆能松口,破天荒在别家过年。少夫人不晓得,这样子安排,要多给稳婆多少红包,要赔多少好话和笑脸呢。”
“不过,您若是不乐意,奴婢倒是多嘴了。等时候到了,打发个腿快的小厮去请她,也等不了多大会儿功夫。咱们也不必折腾着给稳婆预备这预备那了,多谢少夫人体恤咱们当下人的。”
这小嘴叭叭的,阴阳怪气的功夫也不错,几句话就给“少夫人”扣了“不知好歹”“不明事理”的帽子。
邢清婵面无表情地耐心听完,更明白了此时此地情况。
她万万没想到,稳婆居然是独一份的。
前前世,秦蝉儿两耳不闻窗外事,婆母请来稳婆,她便乖顺地任由人家摸肚查体,从没想过“货比三家”,自然不知道,县里有几个稳婆这种关键信息。
行吧,那不必考虑稳婆了,前前世的杀身仇人之一。
无论如何,都要让江默请个大夫来坐镇啊。
然而,找辅助的婆子难,找大夫,更是难上加难。
她,不论是现在的邢清婵,还是前前世的秦蝉儿,都对此地的大夫一无所知。
还是要靠江默,他行走在外,男子之身给了他无数便利,总该有办法的吧?
不过,二十啷当岁的江默,他之前都在府中闭门读书,真能知道,这怀德县里有什么合适的大夫?
万一他怕麻烦,反悔了,不想找大夫,就想用稳婆,图个方便,怎么办?
不能说稳婆前前世剖了她的腹,没人会信,她能从别的角度来说。
邢清婵语速变快,急急的说:“思道,不是我挑拣。那个稳婆每次过来,与我检查不到半盏茶功夫,却奉承婆母能有小半个时辰,我觉得她太过本末倒置,在接生上未必用心。所以我不信她。”
邢清婵摆事实、讲道理,一定要将江默的思路同化才行。
“你愿意将你的妻儿性命,托付于这等人手上么?如若不然,你辛苦些,好生找个大夫,别拘束男女,性命为大。我领你的情分。”
豆绿都没跟上邢清婵的思路,蹙着眉,以侧身贴近她,自以为小声地劝解:“姑娘,生产可是大事,不是挑拣花样子啊。再说哪里有大夫给人接生的?”
江默摆摆手,极有耐心地附和邢清婵,说道:“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要用大夫,自然不会更改。稳婆的事不必再提了。阿黠和他媳妇对周遭市井更了解些,问问看,有什么好人选,我去请来便是。”
“阿黠?谁?”邢清婵一脑袋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