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向她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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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夏尼庄园的窗户，巴黎8点钟的阳光裹挟着夏日里凉爽细微的风，让房间有了拂动的感觉。
这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少女便揉着惺忪的睡眼摇铃唤来女仆。
子爵经过连日的慎重考虑，终于决定彻底放下同克里斯汀的过往。虽然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但这位正直单纯的年轻人依旧从这份感情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即使距离奔赴北极搜寻三年来杳无音信的“阿尔顿号”幸存者仍有一段时日，但他已决意暂时离开让他心碎的家乡，随便去什么地方看看，好尽快从失意中走出来。
今天，便是子爵离开的日子。说起来，莉莲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同夏尼兄弟打过照面。她也晓得自己的行为对于两位真心为她考虑的哥哥来说太过任性，但她已经没有别的法子。
即使皇帝的专制统治已经宣告终结，即使工业革命生机勃勃的蒸汽已经在欧洲上空萦绕，即使巴黎向来被人们称为浪漫自由之都，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个时代，女性依旧被定义为男性的附庸，男女私奔或者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依旧被视为背叛经离。
资本家大小姐呢，尊贵自然尊贵，但在她的大事上，父兄依旧有着绝对的表决权。父兄们真心爱她、给予她选择的权利，不把她当做明码标价的联姻牺牲品，这已是她身为女子不幸中的万幸。
少女在佣人的服侍下换上优雅华美的蕾丝绸缎蓬蓬裙。大小姐看着落地镜中自己细嫩脖颈上环绕的银色水晶项链有些出神，一直喜好奢华打扮的她第一次觉得，这些首饰既有让人惊叹的美丽，又是禁锢住生命的无形绳索。
当资本家大小姐穿戴完毕来到楼下时，仆人们正将子爵的行李搬上马车，而夏尼兄弟两人在敞亮的大厅中进行告别。见到她出现，年轻子爵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喜与笑意，成熟的伯爵则是面无表情地低低咳了一声，唇角却是微微扬起。
伯爵抬起下巴，故意板着脸：“喔，是什么原因让尊贵的小姐愿意下楼来看一看她这两位因为担心她变得寝食难安的可怜哥哥？”一旁的子爵闻言，强忍笑意配合着自家哥哥发牢骚。
风靡社交场、迷倒无数女人的伯爵平时可绝对不会说这样带了刻薄意味的话，由此可见，他是真的没把这位小妹妹当外人，也是真的对小妹妹有些气。
跑什么？躲什么？哭什么？难道他会吃了她不成？还是像封建家庭的大家长一样，把她绑起来嫁给一位素不相识的男人？伯爵怒极反笑，余光却是悄悄打量着少女的姣好面容，顿时更气了：害怕见他，不见就是了，干嘛要糟蹋自己身体？瞧瞧，小脸儿都瘦了一圈…嗯？好像没瘦啊？
伯爵没能想得更深一些，便被一路朝他小跑过来的少女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他怕小妹妹被曳地的裙摆绊倒，大步上前扶住少女纤细的藕臂，无奈道：“小心些。”
大小姐顺势揽住伯爵的手臂，笑吟吟地眨着漂亮的眼睛撒娇道：“菲利普哥哥，请原谅我这个坠入情网的不懂事的小妹妹吧。”
伯爵看着眼前两个不让他省心的弟弟妹妹，终是无奈地敲了敲少女光洁的额头：“闹矛盾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听到没有？”
被自家饭桶喂得小脸圆圆的少女与因感情失意变得更加瘦削的子爵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和好是和好了，要伯爵真正接受幽灵先生，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咧。但少女并不着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小小的波折过去后，他们的谈话又回归到正题。
伯爵望着自家弟弟，叹息一声，仍在作挽留：“非要离开不可么？巴黎除了歌剧院，还有很多能让你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去处。或许你可以坐在露天的咖啡馆感受街上的热闹气息，或许你可以去郊外看看嫩绿的草地和高远的蓝天…你这样远走，我很担心你。”
子爵晓得哥哥对他深切的关心与爱意，心中既温暖又酸软。
年轻人握拳，坚定地摇摇头：“我同克里斯汀的缘分在北欧开始，如今让我再去北欧，把这幸福而痛苦的一切都结束吧。
我会去看挪威澄澈平静的湖面，去看瑞典维斯比盛开的玫瑰，去看芬兰明亮的极昼…哥哥，我晓得您总觉得我是还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但我已经成长，请相信我能自己面对这些事情。”
年轻人的脸上虽然依旧干净稚嫩，但眼中已经变得更沉稳了些。歌女带给他的不止是痛苦，她教会他爱，让他从中成长。
少女相信，子爵终有一天也会像他的哥哥一样，成为一位成熟稳重、能够顶天立地的男人。
即使莉莲没有开口，敏感的子爵也能大概猜到，此次离别后，他们或许难以再见了。等这边的事处理完，她会回到美国，巴黎的一切都会像悠长假期里一场奢靡灿烂的幻梦，苏醒时叫人怅然若失。
子爵轻轻地抱了抱少女，语气郑重而认真：“未来的日子，请千万保重，”他顿了顿，顶着自家哥哥的死亡凝视笑道：“还有，和埃里克先生也要幸福。”
伯爵闻言，原本和蔼温情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他重重地敲了敲手杖，不客气道：“劳尔，检查好你的行李就快快离开吧，小心赶不上火车。”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终于在最后互相理解了对方。
莉莲想，劳尔还算是个不错的朋友。
与伯爵和归于好的资本家大小姐自然毋须再闭门不出。送别了子爵，少女便在伯爵“辛苦养的白菜留不住”的愤懑注视中离开夏尼庄园，直奔巴黎歌剧院。
平稳的马车在街上疾驰，沿路热闹的人群和繁茂生长的翠柏在阳光下显得生机无限。
少女嘱咐车夫将马车开到剧院的暗门，而后娇小的身影便钻进了黑暗中。
她不希望自己的到来引发剧院任何一个人的关注，这会妨碍她启动机关去地下宫找自家幽灵先生。男人早就将剧院的结构告诉她了，如今躲开人群、找暗道开机关对她来说可谓轻而易举。
莉莲溜进幽灵专属的5号包厢，踢开藏在暗处的机关。悬空坠落的感觉真不怎么美妙，好在下一秒她便落进了熟悉的温暖怀抱里。
少女亲昵地蹭了蹭男人一尘不染的白衬衣，开玩笑道：“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剧院里的小幽灵了。”
她今天的到访并没有提前告知幽灵。所以当幽灵先生正在厨房里张罗今日要给大小姐送去的吃食时，听到机关发出响动还以为是哪个惹人嫌的倒霉鬼触动了他的机关。
于是他冷着脸带上枪，通过捷径飞速赶到机关所在的地方。他看到黑发纷飞、一身华美裙装的小人儿失重地往下坠，即使知道地上铺着厚实的垫子，心脏仍是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一下。
男人无法忍受她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于是他本能地冲上去接住心上人。幽灵先生牢牢地搂住娇小的姑娘，不禁发出和伯爵一样的叹息：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家伙。
小幽灵？男人听到这个形容，微微蹙眉：“小莉莲，别这样说自己。”即使她毫不介意他异于常人的生活和样貌，甚至还会在调戏他时称他“幽灵先生”，可这在他看来，绝对算不上什么好词。他的小姑娘，绝不会、也不能成为跟他一样见不得光的存在。
擅长顺毛的少女察觉到男人有些低落的情绪，连忙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好埃里克，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伯爵瞪眼：我有不让你出来吗），你就别生气啦。”
幽灵先生本想好好儿跟她说清楚，却又一下子被她哄得云里雾里，原本的正经话顿时忘得一干二净。
他温柔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声音低哑：“欢迎回来，我的女主人。”
男人稳稳地抱着少女，一路穿过暗道，驶过暗湖，来到了生活的区域。
他将心上人轻轻放在餐桌边上，恋恋不舍地松开她道：“我原以为你不会来，正在准备你爱吃的马卡龙。”
少女听到这个名字，眸子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她家桶桶真是一只万能桶！
娇贵的大小姐像没了骨头似地缠上他宽厚的背，伸出手臂虚揽着男人的脖颈，小腿欢快地晃来晃去：“亲爱的，你真好呀！我也想去看看，东方有句古话说——会做饭的男人最帅啦。”
幽灵先生小心地将少女往背上推了推，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他也想时时刻刻都跟心上人待在一起…但是，他今天本想在马卡龙里藏好戒指，以此正式向她求婚。
男人知道，少女正在为了得到家人亲友对他们爱情的支持和祝福付出了怎样大的心力。莉莲总觉得比起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宠爱，她对他能做的似乎太少。其实不是啊，幽灵先生酸涩地想，他们能够一路走到今天，余生还能继续携手，都是他的姑娘在包容、理解和争取。
他孑然一身，除了这条贱命和永远放不到明面上的才华，他何德何能？
男人悄悄碰了碰安静躺在西装内口袋里的戒指，在准备正事和听爱人的话中摇摆着，最终艰难地选择了前者：只要她成为他的妻子，他这辈子都会乖乖听话的。
“小莉莲，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所以不能让你提前知道。”幽灵干巴巴地解释道。他不会巴黎男人那套讨得女士花枝乱颤的俏皮话，唯有将一颗灼热赤诚的真心双手奉上。
善解人意的大小姐闻言，乖乖地松开男人，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托着可爱的腮帮子等他回来。
幽灵先生安抚性地吻了吻少女毛茸茸的发顶，快步离开。
少女只翻了几页书的工夫，男人便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注意力被男人手中的盘子吸引：颜色各异的小圆饼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糖霜，内里是散发着馥郁清香的水果酱，看起来诱人可口。
“紫色的是紫薯味，褐色的是巧克力味，粉色的是草莓味…”大小姐兴致勃勃地猜测道，随手拿起一个马卡龙，配着热乎乎的锡兰红茶吃得美滋滋的。
男人在她身边正襟危坐，一反往日的漫不经心大佬坐姿。少女狐疑地看着幽灵先生红红的耳尖，只希望待会儿的惊喜可别又是一言不发将她催眠，这次伯爵绝对会掀翻歌剧院找她。
所有的疑问都在她最后咬下那个最中意的巧克力马卡龙时有了答案。
当小圆饼在口中由脆到软，少女怔怔地望着在剩下的半个马卡龙中露出的闪闪发光的戒指，一时反应不过来。
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取出那枚宝石镶钻玫瑰金戒指，眼里盛满了少女的倒影。
“小莉莲，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请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站在你身前，我来面对所有的声音。”
男人的话低沉而有力，温柔地让少女想要落泪。她的不开心，他都知道。
他那么自卑、那么厌恶人群，却选择将她拉到身后护住，直面或许会让幽灵殒命的阳光。
大小姐笑着，泪珠子却像断了线一般落下。
此时此刻，她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旁的话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向她求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