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肃清计划（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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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区。
总区联合肃清警队驻扎在1公里开外的郊区，形成一道漫长的边际线。
安德烈是此次计划的前部指挥。
一直以来，各区都有一则公开的榜单。上面记录了警队里每人的执刑次数，再以人头占比顺序排位。
而安德烈则最早来自区域榜单排名最为靠前的第13区，并且高居前三的名次，被派来这里属实是大材小用。
按照指示，半个月后，他们将会武装布防，进入城区，暴力清除剩余“感染者”。
而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待。
——
“他们发现了。”
时覆看着屏幕，上面正在同步播放楼下的画面。
从极为不起眼的角落转投，遮遮掩掩的一部分，这是当时他放置用来拍摄的监控器。
只见画面上迈进几对徘徊的脚步，昨晚还在下面休息的那群人已经聚集在了这里，至上而下，隐约能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
“死了？”
“……死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
“是不是感染啊？”
“他们不是有5个人吗，还有一个去哪了？”
“该不会他躲起来了吧？”
“他是不是也被感染了啊？”
“快走快走！”
“别跟他遇上！”
……
从这群人的出现到离开，统共不过几分钟。
没能提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大致和他们之前想的一样，是在发生在断电以后一小段时间内的事情。
目前，这群人还没有什么异常症状，可能并没有被感染，又或是还在潜伏的间期。
现在被发现已经死掉的那一队，剩下的1人先不提。其他几个从外面进来再到聚集在一起，大部分是不相识的人，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在一个时间段发作，这就差不多说明，他们几乎是同步感染了病毒。
得出这个结论，时覆没什么反应，只平铺直叙，“他们是进来以后感染上的。”
“在这栋楼里？”穆憬迟疑。
他点头，“可能是在楼里的哪个地方。”
“这次的源头么？”
“每个人群密集点都有被安置的概率。”
“那在我们这栋……”穆憬思索，挤出下面半句：“会只有一个地方么？”
“说不准。”时覆凝神，看着屏幕中最后几人散去，又恢复仰拍向上的视角。
“负一层应该有一处，首层也有可能……”语罢，穆憬忍不住勾唇冷嘲，“真是煞费苦心。”
“嗤。”她的神情忿忿，是久不见的姿态，时覆便不合时宜地谑笑出声。
而这一笑打岔，穆憬破功，只得闷气伸手推他，却被一下桎梏。
时覆抓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像是心不在焉。
现下他们能猜到的，别人也未必想不到。
要不是暂时有尸体横在半道，信息尚在消化的阶段。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些临时小队就要搜查这整栋大楼了。
而第5个人被找到其实也不过时间问题，穆憬沉吟片刻：“31层那个男的……”
“昨晚跟在我们后面下来了，还在我们门口待了会。”时覆却有些不以为然，头微抬朝向门的方向点两下。
穆憬微怔，她也不是什么粗神经，是那个人太过小心，还是她疏于细察，都跟到家门口了，她也没注意，有些丧气：“也看到你了？”
“嗯。”时覆点头，并不在意。
“他跟下来做什么？”
“估计是对你说的半信半疑，想下来看看我们到底是什么人。但——”他停顿，接下半句：“又怕我们跟死掉的那几个一样。”
对他而言他俩就是不速之客，还带去那样的消息，这种行为其实不难理解，不过，穆憬开口：“事情发生后他也没去楼下找其他人。”
“嗯。”他从鼻腔出声，百无聊赖地分析给她听，“换是你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去找其他人，风险过高。而且还懂得装疯扮傻先支走你，再跟着下来。这个人，左右还是动过点脑子的。而到现在，有心无心，一晚上的时间，那房子够他翻个底朝天了。就是不知道——”
话音未落，穆憬便撑起身子，炯炯地望他，跃跃欲试。
时覆停顿，眼底却浮起一丝笑意，话音一拐：“怎么，打算窃取人劳动成果？”
什么窃取，穆憬轻哼一声，也不反驳。原来他们领先一步，拥有额外筹码，都压在了31层，现在却被人捷足先登。而这样的巧合，送上情报，却吃了一记闭门羹，她多少有些不快。
“现在还不行。”他难得安抚，浅棕的眸子微敛，看的却是窗外，“太早了。”
穆憬不甘心地扯他的袖子，将他视线拉回来，不依不饶，“他一直当时喊着回去，找到就会先走了。”
这是打后人乘凉的算盘，和他们昨晚原来的计划并不冲突，只不过——
“还能回去哪。”他压低声线，意味不明地接了句，示意她看窗户的方向。
穆憬下意识跟着过去，视野里多了数个盘旋的黑点，在或高或低的位置，她瞳孔微缩：“无人机？”
“刚才过来的。”他说着起身，确实没多久，那些东西就出现在了半空，这样张罗的手笔，确实令他大开眼界。
直到原本遮光的纱帘被掩上，房间只剩下贫瘠的明度，穆憬才跟着站起来，却径直掀起角落的布料，“2、4、6、8……”
草草数过，仿佛如芒在背。她瞬间哑口，只得将视线拢上。
“有多少。”时覆看她。
她抿嘴，神色困惑，虚指比划一遍，“广场前面这块，就有十几架。”
爆炸是在这里最先发生的没错，但这招待的阵仗未免过分瞠目。显而易见地，无人机的方向都在对准这栋大楼，相比之下，周围建筑盘飞着的零星几架，都有些敷衍。
她只得猜测：“他们在监视这里？”
时覆不置可否，当下只能乐观。这其实反倒证实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推论，即确实存在别的出口，否则没有理由解释这样严苛的布局。
穆憬也想到了，但即使如此，也不应该这样差异悬殊，“还是说，我们这有他们不希望逃出去的人？”
有谁会被这样忌惮？
时覆沉默，封锁大楼以后，大家都被困在里面，除了他们原先的租户，没有任何验证身份信息的途径，先排除外面进来的那群人。
而周围的那些邻居，除去7年之前的机缘巧合后，他不常交道。但想必都知谨小慎微，审时度势才是存活的宗旨，所以念头一起，又被他自顾自推翻。
辗转筛过一遍，他感觉太阳穴的位置开始作痛，有些烦乱，再想，他不禁蹙眉，其实除了那些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是毫无头绪，还有一个人能沾得上边——
“那个肃清警……真的死了？”
“啊？”穆憬愣住。
时覆也知自己问得平白无故，按了按眉中，开始从头补救：“他叫什么，有印象么？”
“他——”穆憬回神，想了一阵道，“姓杨吧？叫……杨，杨tan？”
“姓杨？”时覆回忆一个月前他们这区的榜单，既然那个人是肃清警，他就一定会出现在之前的榜单上。但是他对这个姓氏却没有过多的印象，这就说明这个人不在榜单靠前，甚至可能是末尾几位，也就说并不算出挑？
那他有什么特殊之处需要受到这种程度的监控？还是说他的方向错了，不是这个原因，也不是这个人？
时覆缄默不语，当下，就这个人的疑点最多。从他的职业，再到他所居住的地方。
一般来讲，为了缓解频繁的行刑所带来的精神压力，警队里的那群人，都会将住所选择在较为偏僻的地段，不会是这种繁华的市区中心。
而他，还是去年才搬过来的，可以说整栋楼里除了他，从没有住进一个“外人”。
更别说还有未解的那座房间。
以及，一个月前——
“那天去他家的都是什么人？”
穆憬回想，“不清楚，但总共来了二十多人，堵了好几趟电梯。”
这个时代，形形色色的往来交际早已不再亲厚，更何况是这种独居的角色，那会来探望他的，只可能是在肃清警队一起共事的同伴。
“肃清警？”
“应该是。”
穆憬点头，那群人的体格都颇为健硕，气质庄肃，确实有点像。但她想起还有格格不入的一位，瘦瘦高高，过分白净，“他们领头的那个不像。”
时覆挑眉。
“倒像个管家。”她想了半天，憋出句形容。
一个管家能差使那一群人？时覆轻嗤，答案几乎欲出。
“你觉得是谁？”
“驻区大使。”他言简意赅，即使不是，也□□不离。
“政府的人？”穆憬讶然，忍不住重复一遍。
一直以来，每个区都有各自的区域政府，由总区也就是联合政府指任大使，管辖其秩序。
但他们常年挂名，只在最高阶的会议上露面，由肃清警长代为执权。
而如果正如他们所想，这种人出现在这，确实太过蹊跷，穆憬看他：“你觉得那个肃清警没死？”
时覆没有否认，是有这个可能，但目前不管那人是死是活，他都不可能还在这栋楼里，那生死问题只能按下不表。相信在监视这栋楼的人也是知道，他们得先换个思路——
从人到物。
“他的东西都被整理出去了么？”
也就是这栋楼里存在一样东西，他们不希望它被人带出或是发现。
“个人的东西应该都清掉了，就剩原先配套的家具吧。”穆憬也不清楚，照着流程走应该是这样，而昨晚那短暂的一眼，她也看见了蒙着防尘套的家具形状。
没有更换的大型家具……时覆一顿。
而在这时，屏幕忽然自动启动，是放置在楼道的监控感应到了物体经过。
声音向上，颇为嘈杂。
他们的目光在瞬间交汇——
还是那群人，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快。
穆憬眼神询问一遍，得到相同的答复。这回他们都没想着以逸待劳，等待那群人到达他们这层，只稍一会，很快便收拾跟上。
……
一共数十人挤在楼道里，声色气势不容忽略。
他们藏在最后面，侧身贴着冰冷干燥的墙面，保持着两层楼的间距，亦步亦趋。
离得并不远，还能听到三两句的交谈。
“怎么可能有人收留他，就是自己躲在哪里了，下面都找过了。”
“到底找他干嘛。”
“就是看他，看他死没死。”
“现在这样没头没脑地耗下去也不是事。我们人多还能怕他一个？”
关于音量的比拼，像仍在对是否寻找的事情纠根结错。
还好他们的邻居很沉得住气，没有一个好事地出来张望，穆憬却忍不住捂紧了耳朵。
直到大张旗鼓的声势暂停，他们也跟着止步。现在第28层，怕被发现他们又在刚才的地方停了一阵，那群人也差不多到31层了，估计很快就会发现那个男人。
毕竟已经快到顶了。
只听得声巨大的响动，门被撞开，好似什么动静齐齐堵塞在外，然后突然一拥而上。
“你……你、你们！”
“跟你一起的那些人怎么死的！”
“你怎么没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要干嘛！”
“还是离他远点。”
“我一直在这，跟我没关系！”
……
伴随着喧哗和推搡，他们听到夹杂在其中男人支吾的声线。
他们无声地对视——
还活着。
“他没被感染？”穆憬在他掌心画字。
过去24小时了，他尚且生龙活虎，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明他没有被感染，但想必上面那群人也是松了口气，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闯入进去。
“不一定。”
他只简单写了一句，保持原先态度。
这个答复，就目前来说过于谨慎了，穆憬有些不解，只能继续跟在身后听。
主战场转移，想必是狭窄的门厅塞不下那么多人，又有感染的几率，闷堵得慌，他们一起进了房门。
他们二人也再上两层，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争吵。就这么吵了一阵，可能是没有掌握太多信息，他们也没从中得到什么关键的字眼。
穆憬听得犯困，只觉得磨叽，这是瞎吵的时候吗？
时覆也难得无语，这群人居然有些乐天的精神。
直到有被拖拽着的声音接近，“走走，你跟我们下去，说清楚！”
下去哪？说清楚什么？
穆憬睁大眼睛，还有点发懵，被时覆半拉着下去，只来得及丢下一句——
“他们是傻子吧！”
——
直到暮色降临，房间里落进昏黄的光线。
穆憬放下窗纱的一角，外面的无人机依旧虎视眈眈，让她好生郁闷。
“晚上会撤走吗。”她扭头看向时覆，毕竟长时间的持续耗能，以及夜晚也拍不到什么东西，她猜测着估计不久后就会撤下。
“估计不会。”时覆摇头，这种无人机都有夜视功能，即使暂时撤下，也应该很快就会有接替的批次。
穆憬索然无味，“什么东西会让他们这么害怕，怎么这次这么委婉，不直接扔个炸弹轰了。”
“说明他们不敢。”时覆散懒地勾唇，眼睫微挑，似是嘲讽，“估计是强行破坏就会大规模扩散。”
“你觉得会是某种病毒么？”穆憬一眨不眨地望他。
“找到了才知道。”时覆不紧不慢，下午那一趟，他们又再观察了楼层布局，回来完善了模型，也许，他已经知道在哪了。
只不过——
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像是什么人跌倒的闷哼。
什么人？
他面色瞬沉，迅速起身靠近。
门一直被他们用餐桌暂时堵着，他只挪开一侧斜角，脊背贴向门的背面，松手推开，没有声音。
他转身同穆憬对视一眼，穆憬紧绷着脸，屏息凝神，手上寒光一闪而过。
直到门被展开更大的弧度，1分半钟，是过分的安静。
他们交换表情，他便再开了大一些缝隙，穆憬也放松警惕，从身后探身。
几平方的入户厅道，虽然挤不下太多人，浅黄色的大理石面板上却透着暖意，而仰倒在上面的，是一张青紫的脸——
居然是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肃清计划（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