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陷落进爱情线》虾写

27、疤

　　“顾医生，家属还是决定保守治疗。”
　　“....我最后去见他们一面吧。”
　　“顾医生，2号床你还是不要管了，管不过来的。”
　　“没事，过两天就发工资了。我能帮就帮一点。”
　　“哥哥！你看我折的小兔子！”

　　顾何朗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递给剃光头发的小男孩，微笑说，“小小最乖了，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哦，祝你生日快乐。”
　　“这个给你！”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用小兔子交换。

　　护士台里低头扒饭刷微博的女人不由得感叹，“顾医生真是太善良了，还长得这么帅，怎么还没成家啊？”
　　顾医生笑笑不回答，带小男孩回病房。

　　出来时，听见几个护士和年轻医生聊八卦。
　　因为大家平时工作压力大，中午吃饭时总喜欢聊些有的没的。
　　顾何朗习惯了，没在意转身准备去休息室。

　　“之前很多人还去骂那个明星。没想到现在私生这么疯狂了。”
　　“我一直就说追星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叫许什么的....”
　　“许信，私生真是活该被扒出来。”

　　顾何朗愣了下，上前问，“许信？是出什么事了吗？”

　　昨晚碰到一身油漆的许信，她似乎不愿跟自己扯上关系，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连累吗？
　　他想到钱包里的彩票，过几天就开奖了。许信想跟自己说什么？预言吗？

　　没忍住笑了两声，连忙收住摇摇头，继续追问。
　　“是网上出什么事吗？”

　　几人面对顾何朗语气缓和下来，“你认识许信吗？”
　　顾何朗点头。
　　他们畏缩了下，互相看看，其中一位护士道，“顾医生，你知道私生粉是什么吗？”
　　“知道，我还没老。”顾何朗无奈，“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几人又互相看，没敢将话讲下去。
　　顾何朗这下反应过来了。

　　“你们误会了，她不是这种人。”顾何朗笃定说，“虽然我不知道网上怎么说的，但没有确切证据这样说不好。”
　　小护士一直喜欢顾医生，见他如此帮另一个女人说话，她撅起嘴，将微博里发布出来的录像放到他面前。

　　“顾医生，我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她很明显在江丽休息室外面鬼鬼祟祟地往里望。她又不是工作人员，有工作人员就说，从来没在现场看见过她，明显就是跟踪。”
　　顾何朗抿紧嘴，脑内油然生出荒唐之感。

　　“你们是在看这部剧吗？”他皱眉问。
　　护士见他不为所动，只觉他顽固不开眼，硬声回答，“是啊，我是江丽的粉丝。但不是因为这个说她的。”

　　顾何朗抠了抠手心，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疤。是在医学院的时候弄的，是谁来着......

　　他往回忆里深挖两铲，便丢掉了铲子。
　　被找事的经历太多，他甚至懒得用劲回想。

　　自己是半工半读，从孤儿院出来读书，年龄偏大穿得破旧，身上因工作带有味道，难免遭人冷落白眼。
　　学校里相貌出众的、成绩好的、鞋子名牌的是‘上层’，他们仿佛天生学会差遣‘下层’做事。
　　而自己任何不‘体面’的行为，会被认为在‘动坏心思’。上了医学院依旧如此，无非评判标准不同。

　　原本凑热闹的医生和其他护士，仿佛气氛被‘搞砸’了般，悻悻散去，余留他俩争论。

　　他深知这个时候，辩驳是最无用的行动。
　　轻叹了口气，朝小护士微笑“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却未察觉自己虽然嘴角微弯，眼睛却冷得骇人。

　　但他没放过这件事。
　　回到休息室将饭盒放在一边，打开手机先划到许信。

　　犹豫片刻，他给安有为发了条消息。
　　「把许信的微信推给我」

　　对面没有回复，他先从抽屉里找出当时骨折就医的拍片和记录，归置在最上层抽屉的所有文件之上。
　　然后给安有为打电话，没拨通，便打给宋之云。

　　通了。

　　“宋，你在片场吗？”顾何朗问。
　　“在啊，安导也在，在彩排。”宋之云压低声音，朝远处娱媒笑着点头，“你今天也过来？还从没见你这么闲。”

　　“不过来。上次不是安有为说拍摄出了点问题么。”顾何朗旁敲侧击，“就是我带许信去医院，后续怎么了？”
　　“喔没什么。”宋之云厌恶说，“江丽的经纪人把许信说成了私生，我真是....但我经纪人拿着微博不让我发声。”

　　“严重吗？”

　　宋之云瞟了眼远处如闻到鲜血一涌而来的娱乐记者、自媒体，自己微博底下也被cp粉、唯粉和江丽粉丝沦陷。
　　都吵着要他发声。

　　“不严重，但我不知道许信那边怎么样。”宋之云那双如清水般透彻的眼睛因担忧皱在一起。
　　“无论怎么样，都不是件好事。现场她不怎么来，但我还是想她得看看拍得怎么样。所以我才接下这部剧的。”

　　“嗯。你记得跟他说一声，把许信的微信推给我。”顾何朗心情莫名不佳。
　　宋之云笑了声，“顾哥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他立刻否认“不是，是工作上的事。”
　　宋之云便更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相。

　　“喔！所以你才打电话给我，我说你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为什么突然好奇心上头。
　　“好奇心害死猫。”顾何朗只答。

　　结束电话后，他将盒饭微波吃掉了。
　　呆坐许久，安有为才将微信推过来。

　　他斟酌再三，点击好友申请：医生，顾问。
　　发过去后顾何朗又愣愣坐着，直到外头护士来叫人，他才回过神，继续投入工作。

　　-

　　许信站在方总办公室门前，手机对面是总编滔滔不绝的关心，但自己却走神了。
　　她突然很想顾何朗，可能是因为刚才吃了一根棒冰，浑身发冷，于是这个人就从心口里冒了出来。

　　“price，你有在听吗？”总编是个短发女人，说话速度很快，像机关枪。
　　许信这样想，顾何朗三个字便顶在喉咙口，好像下一刻就会同笑声一起跑出来。

　　“我在听。”于是她将笑咽了下去。
　　总编不看好她的新文，说是严肃过头，“明天就要开文了，跟以往截然不同的类型.....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方总的秘书朝她点头，可以进去了。
　　“没什么想说的。谢谢你啊。”许信说完挂断电话。

　　作为清和传媒的总裁，方和的办公室既简洁又华丽。他自己的东西不多，倒是摆满明星照片，像一簇簇鲜花。

　　“请坐。”方和起身同她握手，按理说这人该是同路雯雯一个级别的，此般姿态算是礼敬了。
　　许信露出客套的笑容，敷衍到方和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她的敷衍，“您好，不知方总有什么需要我坐的？”

　　方和沉默了一分钟。
　　他很擅长用沉默让谈话进入他希望的节奏。

　　许信没有打断沉默，仿佛两人接下来需要谈论的事对她而言不值一提。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方和说。
　　许信微笑，“或许吧，方总还是同从前一样。”
　　“怎么样？”他问。
　　她微笑，“一样......是个成功的商人。”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许信却淡定异常。
　　若是旁人，或许会生出‘她服软了’的错觉。但方和的直觉告诉他——许信从没翻篇。

　　万宝龙经典款钢笔在他指尖转了一圈，方和很快将想法挥散了。
　　或许是吧，但自己不会放在眼里。

　　“你的手，去医院看过了吗？”方和问。
　　许信点头。
　　“之后我让助理再送点药过去，也好好补一补。”
　　“谢谢。”许信不喜欢这些表面客套。

　　“许小姐，今天我同路总约见你，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方和作为商人成功的一点，是无论心里怎么看，嘴上的低姿态是不会少的。
　　“江丽接下来会拍摄‘她说’的新作。过几天你可以一同参加露面。一方面能让你作品往破圈的方向走，另一方面也有利于《荆棘玫瑰》 的宣传。”

　　全然不提热搜的骚动吗？
　　许信看着方和将ipad递过来，上面是大手笔的作者线下见面会，加上明星的参与，能见对娱乐产业未来的布局。

　　一手打造热门IP+流水线产出流量明星+资本参与。
　　这简直是一张‘上层’的入场券。

　　许信轻笑，“那方总需要我做什么？”

　　方和瞧着许信。
　　看，当年文稿被盗被无数网友被骂抄袭，笔名自杀后说此生不会再同清和传媒有任何瓜葛。
　　不到一年，路雯雯作为IP运营方，与清和传媒合作。之前全然不愿改编IP的许信，签下由清和传媒拍摄IP的合同。

　　“参与宣传，对路总、你、我都是受益的好事。”方和将ipad收回，递给她一份合同。
　　“你也见过‘她说’和江丽，到时候与她们交个朋友就好。毕竟双方一直保持良好关系，也好促进之后合作。”

　　这无疑最方便且最靠谱地解决舆论的方法。
　　还能确定她没有异心，以没有退路的方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哦不，该是入门会员。

　　真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激得许信心中再度翻滚起无边的怨恨，她反复深呼吸力图压下去，只觉手脚发冷，右手张开又用力收紧。

　　她好想见到顾何朗，一头扎进爱情里，沉溺于即使痛苦也会快乐的单恋，或是对方回应她的幸福里。
　　没有任何一刻，让她如此想念他。

　　许信脸上微笑，捏紧手机，又放开。

　　“方总，我明天就要开新文了。”她说。
　　“喔，我记得。”方和不明所以，“你是想做宣传？”
　　许信摇头，拿着合同起身，“我会去现场的。合同我拿回家看。你能把姜晚的电话给我吗？”

　　姜晚——作者‘她说’的真名。

　　方和眯起眼，钢笔在桌上敲了敲，许信这个反应全然在他意料之外，“我会让秘书发给你。”
　　“谢谢。”说完，许信转身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