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剧透人》羊笔笔羊

50、第九章：奥创（中）

　　泰勒·海伍德的秘密基地位于一片沙洲，周围则是险恶的沼泽与奔流的大河。可以说，此地是偷袭、潜入一类行动的终极噩梦场所，布满了各种致命陷阱，更别提还有一支武装力量全天二十四小时巡逻守卫了。

　　然而这却难不倒交叉骨。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大显神通的，但行动那天，大家一行五人坐着一辆外表看不出特殊之处的黑色面包车，从大门大剌剌地驶了进去。
　　而莱斯特穿着的黑色制服，以及拿去刷门禁的黑色卡片，则令人惊叹地帮助我们成功混过了三道关卡。

　　“这也未免太简单了。”我忍不住喃喃说道，从后车厢里镶着铁丝网的狭小车窗向外张望。窗外只见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柏油路，车道旁边连树木草地都没有，仿佛钢筋水泥浇筑的荒原。

　　我的身旁，皮特罗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对我说道：“那只是因为我们计划得当。而且你别急，咱们这才刚开始呢。”

　　话音未落，汽车突然停了下来。前方又有一个关卡。
　　莱斯特摇下车窗，像之前几次那样将门禁卡递出去，让守卫拿去在机器上识别。但这一次，机器很快便发出了否定的“滴滴”声。

　　当那个守卫一脸警觉地把卡还给莱斯特的时候，其他两个守卫也缓缓靠拢了过来。我的心不禁提了起来，伸手握住了绑在大腿上的匕首握柄。
　　“你们的权限不够。”守卫对莱斯特说，“谁是你的直系上司？”

　　莱斯特无疑在微笑，我完全想象得出，这家伙似乎从来不会流汗，也从来不会惊慌失措。他回答了什么，但声音小的听不清。显然，守卫也没听清，于是他朝车门走了一步，说道：“大声点……”

　　莱斯特又快又狠地一脚踢开车门，守卫“砰”的一声被撞得倒飞出去。我和旺达迅速跳下后车厢的时候，其他两个守卫也倒在了地上，皮特罗活动了一下脖子，冲妹妹咧嘴一笑。

　　“你们两个，搞定大楼里其他拿枪的。”交叉骨言简意赅地对马克西莫夫兄妹说道，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跟我来。”

　　我被他抓得好痛，用力甩开他之后才小跑着跟上去。我们已经进入了目标建筑所在的院子，所见之处至少有十四个武装人员发现异常，正朝我们冲过来。

　　交叉骨不管不顾地迈着大步，全副武装向前开路的样子几乎像辆推土机，打算把一切挡道儿的人或东西都碾得粉身碎骨。子弹劈里啪啦落在我们脚边，溅起柏油碎屑。我几乎半躲在交叉骨身后，借着他那一身厚重的盔甲阻挡着朝我们倾泻的火力。
　　但敌人的攻击并未持续多久，显然马克西莫夫兄妹已经就位。

　　我和剩下的人从大楼正中的自动玻璃门里冲了进去。门口的守卫已经倒在了地上，抽搐着。空气里没有硝烟的味道。

　　“这边。”交叉骨再次伸出手朝我抓来。我这次没能甩开那只老虎钳子一样的爪子，于是警告地瞪着他。
　　“我知道计划，你没必要使劲抓着我。”

　　交叉骨的手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他的声音从头盔后面传出来，沉闷、凶狠：“闭上你的嘴！”

　　他朝左拐弯，宽敞的大厅灯光明亮，大理石地板将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出来。左手边，一共有三扇双开原色木门，但只有一扇是锁着的，需要刷指纹才能进入。
　　跟在后面的莱斯特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嘭”的一脚将门踹开。

　　门后是一间巨大的摆满隔间、电脑桌的办公室，里面坐满了穿着白大褂的科学人员。随着门“咣当”一声撞在墙上，里面嗡嗡的交谈声几乎是立刻停止了。

　　我用力扭了一下被交叉骨抓着的手腕，但他不为所动，而是举起另一只手里的枪，冲着天花板猛然扣动扳机开火。
　　刹那间，枪声震耳欲聋，原本目瞪口呆科学家们纷纷尖叫着，不是跳了起来就是趴到了地上。

　　“这就对了，你们这群白痴，”交叉骨说道，“赶紧他妈的逃命去吧。”

　　他的脚步从始至终就没停过，甚至连开枪的时候都在大步向前。我们飞速穿过隔间中的过道，直奔办公室对面的一扇门。
　　这扇门不止需要刷指纹，还需要虹膜扫描。

　　“嘿，小子！”交叉骨叫了一声。莱斯特立马行动起来，伴着一个女人的尖叫，他抓住对方的肩膀，把那可怜女人从隔间里毫不留情地拎了出来。
　　接着，他推着女人贴到扫描仪上，笑着说道：“别想着闭眼，聪明人，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就把你的眼珠子剜出来。”

　　那女人大概根本没想到这茬，完全已经吓傻了。只听门禁“滴”了一声，在莱斯特抓着女人的手贴到指纹机上之后，门锁便顺顺利利打开了。
　　他拉开门，侧过身。然后交叉骨便拖着我走了进去，任莱斯特断后。

　　门后又是一个大厅，不过比之前的小很多。大厅对面有几扇门，门边挂着的牌子上写有“男更衣室”、“女更衣室”、“相关来宾更衣室”等字样。
　　“喂！”我抗议地叫了一声，然后便被交叉骨拖进了男更衣室。直到走进这里，他才松开我的手，转回身秃鹫般俯视着我。

　　“下次你再这么对我，”我一边揉着酸痛不已的手腕，一边恶狠狠地说，“我就弄死你。”

　　交叉骨上前一步，几乎侵入我的私人空间。

　　我忍住没有后退，而他则用嘶哑的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不在乎你是喜欢放狠话，还是天真的认为自己当真杀得了我。这是我的计划、我的行动，而你要听从指挥，不管你喜不喜欢。”

　　“去你的吧。”我喃喃说道，但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避开交叉骨灼人的目光。

　　这间更衣室里摆着一排排金属衣柜，墙角则是环绕式的鞋柜。灯光惨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屋子对面还有一扇开着的门，门旁的牌子上写着“洁净室”。
　　交叉骨显然并不打算遵守实验室规定在这里更衣，他警告似的瞥了我一眼，然后便一马当先，大步走进了洁净室里。

　　洁净室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二十个镀铬喷头整齐按在墙上，下方则是凹陷的水槽和地漏。屋子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但至少比更衣室要好得多。墙边还有洗手池与巨大的白色垃圾桶，使得这里看上去格外拥挤。
　　交叉骨大步走过喷头与水池之间的过道，然后一脚踢开了过道深处一闪紧闭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就是这里了。”交叉骨的声音从头盔后传出来，听不出情绪。
　　我们正站在一条墙壁与地板都漆成乳白色的宽阔走廊里，这里的天花板比前面两个房间都要高，过道也很宽，几乎容得下两辆车并行。

　　交叉骨双眼不断扫视着周围，脚下迈开大步。我跟在后面，透过一扇扇厚重金属门上的圆形玻璃窗，看到里面洁白、整齐、毫无生气的实验室——每个实验室都装有密封式安全门，显然无法轻易入内。

　　忽然，交叉骨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嘿，蠢丫头，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非得拉你入伙不可吗？这就是为什么。”
　　他说着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一道安全门。

　　我狐疑地凑到窗子上，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实验室中摆满了各种仪器，屋子正中则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箱子。一种淡淡的绿光正充盈着整个箱体，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流动。
　　当我细看的时候，终于意识到那绿光源自何处。

　　我的剑！是我的剑！

　　我整个人扑到了门上，掌心和膝盖磕得生疼，但我却毫不在意。“怎么把这个打开？”我回过头喊道，“郎姆洛，我该……”

　　我只看到郎姆洛拳头的影子，脑袋被打得往前撞到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几乎和撞钟声一样。我重重跌在了地上，却没有晕过去，当有人抓着我的手臂，将我在地上拖行的时候，我仍有意识。

　　安全门打开时的“滴滴”声刺耳又短促，我逼迫自己勉强睁开眼睛，在扭曲变形、过于明亮的视野中，看到交叉骨收回了什么东西，然后推开了那道原本不该轻易被打开的实验室安全门。

　　“你……”我含混不清地吐字，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声。莱斯特从背后把我抱了起来，毫不费力地一路抱进实验室里。

　　当看清交叉骨在干什么时，我的心沉了下去，但一切挣扎与反抗都因头部受到的重击而衰弱无力。

　　布洛克·郎姆洛打开了另一只放在墙角的玻璃箱子的门，然后对莱斯特打了个手势。于是，后者毫不犹豫地把我扔了进去。

　　“当啷”一声，玻璃门在我面前无情地关上。我猛地抽搐了一下，想爬起来，但只是无力地扭动了几下。

　　交叉骨缓缓走过来，隔着玻璃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他身后，是放着我那把剑的玻璃箱子。剑静静散发着绿光，看上去仿佛是在小憩。

　　“我要杀了你。”我对交叉骨说道，咳嗽了一声，然后尽力提高声音：“我发誓，我一定要杀了你！”

　　交叉骨大笑起来，回答道：“想点儿更好的狠话吧，蠢妞儿，或者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我等着你哟。”他说着回过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箱子，恶毒地说道，“反正这把剑离你也不算远，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他便扬长而去。莱斯特跟在他身后，面带微笑、未置一词。两人一起迅速消失在走廊那一头，当然，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吃力地爬了起来，嘴里满是胆汁的苦味，耳朵里就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叫。我把手按在面前的囚笼上，然后攥紧拳头猛击它。
　　“咚”的一声，我吃痛地缩回手，恨得心都在滴血。

　　这玻璃看起来似乎很脆弱，但实际坚不可摧，是实打实的特种玻璃。我不可能打破它逃出去，一切都结束了，我掉入了交叉骨的陷阱之中，成为了祭品。

　　“不！”我喊道，用力推着玻璃牢房的墙壁，但玻璃连一丝都未摇动，“别这样对我，拜托，别再这样。”我看着对面的玻璃箱子，透过两层玻璃看着熟悉的剑身上熟悉的花纹。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于是我知道他们要到了。郎姆洛把我卖给他们换来了什么好处？权杖？还是钞票？
　　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愤怒蓦地像是燃烧的煤油一般喷发出来。我一言不发，向自己的剑伸出手去，然后用力收紧手指。一开始，我只能感到手上的肌肉拉紧到几乎疼痛的地步，然后疼痛延伸到太阳穴，就像咬牙咬得太紧。

　　我想到郎姆洛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绑架我、痛打我、欺骗我、背叛我。我想到黑寡妇未能兑现的诺言，以及随之而来的痛苦折磨。我想到克林特，曾救我于水火，如今却不知身在何方。

　　我想到姐姐，而那犹如火上浇油。

　　“是你害我流落异乡，”我心想，与血液中燃烧着的怒火相对的，是脑海中异常的平静与冷漠，“你害我无家可归、沦落至此。”

　　我的每一根骨头似乎都随着这念头震颤起来，我仿佛听到什么东西在“咯咯”作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耳鸣，但当面前的玻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的时候，那声音仿佛当头棒喝，让我骤然清醒。

　　到底天无绝人之路！

　　“砰！”走廊不远处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穿着黑色制服的武装人员冲了进来。但我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我右手五指张开，用力贴在玻璃上，几乎能感受到对面箱子里传来的吸引力。
　　而那引力是双向的。是召唤，是欢呼，是力量之源。

　　当我用尽全部意志调动那引力时，面前的玻璃如同摔在地上的瓦斯灯泡一样砰然爆裂。正冲向我的敌人脚步不由一顿，也许是太吃惊了。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太晚了。

　　我踏着满地的碎玻璃碴，走出了不复存在的牢笼。剑就在我手中握着，仿佛一直在那儿，从未离开。当第一个人冲上来时，冰冷的剑锋轻而易举划开了他的喉咙。我几乎能感到剑身兴奋的震颤，仿佛它正渴望饮血。

　　我知道它渴望谁的血，正如我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