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去巴黎》莎罗sarah

30、4、订婚宴

　　走出贺轩家的大门，凛冽的海风无情地吹在脸上，渐渐入秋了，连海风都透着丝丝凉意，但小秀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某些动物一样具有预知气候的能力，因为，此刻她的心脏已经提前进入了寒冬。为什么这种感觉比初恋男友离开他时还更令人难受呢？

　　远处蔚蓝的天空像口倒挂的深湖，从头顶掠过的流云竟有些像某人的脸，当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个人的气息的时候，想念她的女孩注定无处可逃。

　　真的……再也见不着他了？

　　市中心一幢凌驾于周围建筑的大厦是飞扬公司所在的位置。

　　宽敞的会议室里，四周寂静黑暗，只有投影机发出闪亮光芒，一幅幅图像在灰色的幕布上不停变幻着。配合着解说，围坐在会议桌四周的员工们，眼睛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穿着职业套装，秘书模样的年轻女子，她屏息静气，慢慢走到座首张靖阳身边，耳语了几句。之后，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会议室，朝会客室的方向走去。

　　到了会客室门前，张靖阳先停下整了整衣领，这才推门而入，宽敞的房间里，小秀僵直着身体坐在沙发上，眼里泛着隐隐泪光。

　　看见她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张靖阳的眼底蒙上一层不易察觉的黯然，赶忙迎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刚准备开口说话，小秀却突然伸出胳膊，像个孩子似的扑进他的怀里。

　　溢满全身的痛苦不能让妈妈知道，不敢和朋友诉苦，现在的她快被逼疯了，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就是张靖阳！

　　被小秀这样抱着，张靖阳的身体一阵颤抖，全身的力量仿佛都消失了，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然而双臂却不由自地绕过小秀的背，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小秀一边抽泣着，一边骂说：“我……我被那个王八蛋给辞退了……”

　　张靖阳心里百感交集，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结局，然而心里全然没有杰作完成后的成就感，反倒是一阵揪心的愧疚，这是个善良的女孩，其实她本不该被牵扯进来。

　　他闭上眼睛，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的。”

　　小秀茫然哆嗦着肩膀：“我该怎么办，好像走到悬崖边无路可走的感觉！”

　　张靖阳沉沉地叹了口气，努力想要甩掉压在胸口的负罪感，一把拉起小秀的手朝门外走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搭着专属电梯降落到28层，穿过迂回的通道，来到一间宽敞但却嘈杂的房间，穿过人群，张靖阳迳直走到一个穿着T恤、蓝色牛仔裤，面色深沉的长发男子的面前，打了声招呼。那男人立即站起身，展露笑容，一副十分客气的模样。

　　张靖阳随即将小秀唤到近前，对长发男子说：“刘导，这就是我向你推荐的出演这次广告片的余小秀，可以让她试试，如果合格，就正式投拍。”

　　刘导演上下打量小秀一番，稍有迟疑道：“您真的要放弃专业模特儿请她出演？”

　　张靖阳笑道：“这是我们公司一次全新的尝试，也是客户的建议，现在漂亮的女孩子遍地都是，观众们早就审美疲劳了，像小秀这样清新纯朴的新形象，还是很有潜力可挖的，我相信我的眼光。”

　　公司老总都这么说了，刘导演自然不敢怠慢，笑着说：“那先到化妆室试个造型吧，待会我请副导、制片他们都过来看看！”

　　就这样，小秀被请进四周都是镜子，头顶灯光刺眼的化妆室，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抹上厚重的粉底，胭脂、眼影、睫毛膏……前后持续了二个多小时，她一连被浓重的脂粉味呛得打了几十个喷嚏。可是，当她重新走出化妆室的时候，众人无不为之眼前一亮，之前那个蒙受着一层灰色的余小秀仿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个清新干净，笑容饱满自然，扎着麻花辫，穿着碎花棉裙的女孩。

　　“真是不同凡响，这身妆扮非常适合她。”张靖阳竖起大拇指，叹道。

　　刘导演随后也赞道：“不错，比想象中的更甜美，令人过目不忘。”

　　之后，副导、制片他们也齐聚一处，互相交换了意见，都认为小秀如邻家女孩的亲和形象很有观众缘，相比之下，那些专业模特儿在个性上就显得普通，尽管都是一张张无可挑剔的美丽脸庞。

　　“现在到摄影棚里拍一组照片，试试镜头。”导演挥手一声令下，让工作人员前去做拍摄准备，并打开摄影棚的大门。

　　精心布置的摄影棚，是一间与花园相邻的洋溢着温馨的厨房，铺着咖啡色的原木地板，柔和的米黄色的厨柜工作台，各种厨具一应俱全，在强烈的灯光下流动着闪亮的银光。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吧台，放置着各色酒水和水果。

　　这副场景，和贺轩家的装修，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恍惚之间，她忐忑地指着镁光灯下的布景：“你们要我在这里表演？”

　　“是啊！先大概看看文案吧。”说着，副导演将广告文案递给了她。

　　小秀接过一看，只见开头写着这样一段文字：

　　总有一盏灯，为夜归的人守候 ，
　　灯光在黑暗里，点亮心的温暖，
　　一种只属于家的温暖。
　　在窗前留一盏灯，给夜归的人，
　　在灯火阑珊处，悄悄亮起。
　　像孩子的期盼，
　　像妻子的惦念。
　　使远方回来的人，
　　被幸福的暖流静静环绕。

　　就像有一只轻柔的手，拨动了心底忧伤的琴弦，这字里行间，说的就是自己吧。每天那么努力地干活，就是为了在贺轩下班回家后见到他脸上喜悦的神情，能够做出那么美饭的饭菜，也是因为有一个能够香喷喷吃着这些饭菜的人。

　　可是，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时候差不多了，刘导演在监视器前坐下来，凝视着监视器里的画面：“OK！从现在开始，你把这当作节目正式录制的现场，拿出你对这个广告的全部理解，表现出等候爱人归家的心情给我们看。”

　　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张靖阳，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抛向工作台，期待着她的精采表现。

　　小秀走到炉灶前，细心地将洗净的蔬菜放入锅中，微笑地翻炒，随后把刚出锅的美味盛进盘子里，端上桌，在巴黎阳光的日子，每到这个时候，贺轩总会准时回家，然后望着一桌诱人的美味，惊喜却又强装出不肯承认的模样，有时候，他回来的很晚，她就坐在窗台前，托着下巴，静静望着院子里的落花……

　　摄影棚内寂静无声，张靖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突然有种灵魂的触动，交错的光影下，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在一瞬间使他苦闷的心境为之一振，是饭菜的香味吗？还是小秀皮肤的香气，又或者只是一种心情。

　　夜幕悄然降临，贺家大宅灯火辉煌，天空中的云团被风吹得干干净净，一轮弯月悬于中天。

　　贺董事长夫妇和贺轩还有罗紫苏一起围坐在沙发边，茶几上密密麻麻摆着各种资料。

　　“酒宴就定在莱薇吧……”

　　“宾客名单都确定了吗？温哥华的大姑妈还有芝加哥的表姐准备回来吗？”

　　“会回来的，还有婚纱照，已经预约在订婚宴的第二天。”

　　彼此间都在热烈讨论着，唯有贺轩像个局外人似的，坐在一旁冷冷望着他们。

　　其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来到，身为全国知名大企业的继承人，他根本没有选择自己爱情的权力，只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心里却难过得像得了绝症一般，唉……就快点结婚吧，让这痛苦的时间早点过去。

　　“先生、太太，少爷、罗小姐，可以吃饭了。”正当贺轩闭上眼，在心底默默祈祷的时候，管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大家都陆续离开座位，朝饭厅走去。

　　为了照顾贺轩的饮食习惯，桌上摆的是清一色的素食，而且是专门请资深的素食师傅回家做的。

　　一道道精致的餐点让平时不食素的几个人都胃口大开，很快在餐桌边围座了下来。

　　贺轩最后一个入座，夹了根芦笋，放进嘴里……

　　像吃到没洗干净的菜似的，突然之间，食物全被吐了出来。

　　除了小秀做的味道，他根本不再习惯任何口味。

　　贺轩绷着脸，从桌前站了起来：“我没有胃口，先上楼了，你们慢用。”

　　贺董事长抬起头，斜着眼用力瞪着他。

　　他看在眼里，却视而不见，依然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

　　身后很快传来沉闷的叹息声。

　　贺轩走进漆黑一片的房间，却没开灯，只是点燃一支烟坐到窗前，默默望着暗色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棱角分明的面庞在黑暗中显得很忧郁。

　　尽管逞强没吃晚饭，可没过多久，肚子还是不争气地抗议起来。

　　“有本事找余小秀去，别在这里跟我闹！”贺轩拍着肚皮，像在和另外一个人对话似的。

　　好怀念她的南瓜汤圆，还有玉米烙，还有蜜汁素鸡……随着心念的不断转移，半透明的玻璃窗上一样样映出了这些美味，以及……余小秀的笑脸。

　　在巴厘岛，如果不是张靖阳的那个门铃，他们之间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

　　一股悲伤的味道弥漫在夜晚的空气里，慢慢渗进了身体。

　　时间一天接一天地流过，小秀又回到妈妈的大排档里帮忙，就像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又回到起点。

　　只是昔日那个爱笑爱闹，脸上干净得没有一点心事的小秀如此内敛了不少，对待客人比从前更加礼貌温和，大家都夸余老板有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儿。而余淑凤也并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小秀也严守口风，只是说自己累了，要回家休息几天。

　　这天晚上，由于是周末，档口的生意比平时都好，就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辆宝马迳直驶进巷子，停在余记门口，银色车身在月光下闪耀着夺目光芒。

　　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张靖阳打开车门，从驾驶座走了下来，他穿着正式的黑色礼服，脖颈上扎着精致的领结，看上去比平时还要英俊百倍。

　　听见动静的小秀也从后堂走出来，见他这副打扮，脸上写满惊叹：“你怎么会穿成这样来找我？”

　　“因为我要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绝对不会令你失望！”张靖阳一边说着，一边为她打开车门。

　　“我现在走不开啊！正忙着呢！”小秀皱着眉说。

　　张靖阳笑了笑，刚要相劝，余淑凤已经跟着从后堂跑出来，热情高涨地接过小秀的话茬说：“有什么忙的，就跟张先生去吧！这里有我没事的！”

　　说完，她还冲张靖阳使了个眼色，彼此之间流淌着一股心照不宣的味道。

　　众目睽睽之下，小秀就这样被余淑凤推搡着，塞进了张靖阳的车。

　　嘈杂的声浪渐渐远去，宝马驶离排档街，转入马路的时候，张靖阳将后座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手提袋交给小秀。

　　“时间来不及了，所以衣服我已经事先替你准备好，到了地方去卫生间换一下就可以了！”

　　接过装着华丽礼服的手提袋，小秀一头雾水。

　　“为什么还帮我准备礼服，我们到底是要去哪？”

　　张靖阳露出神秘笑容：“提着你的好奇心，到时自然揭晓！”

　　难道是什么浪漫的烛光晚餐之类的？小秀似梦非梦地望着身边这个谜样的男人。

　　不久之后，一幢金碧辉煌的酒店出现在眼前，华美的建筑在夜晚更显得风情妖娆，而且非常眼熟，定睛一看，这家酒店怎么那么熟悉。

　　“这家酒店我好像来过。”

　　“当然，就是我们相识的地方啊！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是莱薇酒店。

　　进门的时候，英俊的门童低头90度给他们致礼，随后穿过铺着大片大理石的大堂，当小秀在底层卫生间换了礼服走出来，踏上观光旋梯，来到顶层的旋转餐厅的时候，柔和的音乐，交错的人群，熟悉的场景再一次印入眼帘。

　　伴随着一阵恍惚，张靖阳搂过的她的腰，望着她身上漂亮的真丝礼服，先是一阵赞叹，随后颇为神秘地说：“不觉得今天这里有点特别吗？”

　　小秀抬起头，放眼望去，餐厅门前矗立着一道粉色的蔷薇花门，四周用蕾丝环绕，就连地上也铺着玫瑰，华美浪漫的布置，的确不同凡响。

　　“难道是什么特别的庆典？”

　　张靖阳笑而不答，拉着她快速穿过花门，来到大厅，只见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下，有一个用上万朵玫瑰花搭成的华丽花台，花台中央站着一对身穿华丽礼服的新人，正在宾客的环绕下甜蜜拥吻。

　　居然是贺轩与罗紫苏！这是他们的订婚宴会。

　　小秀的眼睛被强烈的灯光刺痛得几乎睁不开了，心也像被锋利的尖刀一刀刀划开，在风中支离破碎。

　　等到亲吻仪式结束后，一阵如雷的掌声响起，在场所有亲朋好友，都望着花台上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微笑，鼓掌。

　　贺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和莱薇集团的二小姐，再没有比这更加和谐、完美的结合了！众人暗暗羡慕，暗暗惊叹。

　　罗紫苏笑望着来宾，兴奋之余，又望了望贺轩，期盼四年的梦想终于在今天实现了，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到她光芒万丈的这一刻。

　　早知道真应该把余小秀请来，这样一定能让她完全死心。她心底懊悔不已。

　　然而，她的未婚夫脸上却没有同样的表情，眼睛淡漠得就像平静流淌的湖水，在被一系列繁琐的仪式逼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抬起头，目光无意地瞟向远处。

　　就在这一刻，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蓝色真丝礼服的身影，盘着蓬松的发髻，长发漆黑透亮，睫毛浓密卷翘的，嘴唇如水晶一样闪亮着。

　　那是一个全世界最美的女孩。

　　像中了神奇的魔咒，他抛下未婚妻和周围重要的亲朋，笔直地朝小秀走来。瞬间，花台下乱作一团，父母，还有女方和她的家长也都随着他的视线望向门口。

　　当他们看见小秀的身影时，无不惊慌失措，贺夫人甚至当场发出诅咒！

　　小秀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僵住，眼底涌出一阵又酸又热的暖流，随着贺轩每靠近一步，她的脑海里就跟着不断浮现出昔日属于两人的记忆片段，第一次在昌海路见到他骄傲的身影、第一次来到他家、第一次和他坐在一起吃晚餐……可是，这些画面每出现一次，就被一股无形的狂风吹散得无影无踪，也离她越远。

　　就在恍惚之间，贺轩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在距离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站着不说话，眼眸里透出小秀从未见过的光芒。

　　在她的注视下，小秀身体里的血液流得很慢很慢。

　　该对他说些什么吗？该祝福他吗？还是告诉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她的心犹豫不定，目光也跟着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突然，贺轩微微颤抖地举起手臂，慢慢伸了过来，划过透明的空气。小秀怔怔地望着他，然而，这只手臂最终没有落在小秀身上，反而拉过她身边张靖阳的胳膊，一路将他拖至男洗手间。

　　全市最著名的五星级酒店，连洗手间都装修得豪华气派。

　　宽敞的洗台边，彼此虎视眈眈地逼视许久，微妙的气氛在两个以同样姿势对峙的男人中间流淌。

　　最后，还是贺轩首先打破僵局，一拳捶在大理石的洗台上，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来：“马上带着小秀离开！”

　　张靖阳故意装作听不懂似的说：“为什么？你这位主人太没有风度了，不管怎么说，今晚能来到这里就是你的客人，你应该像对待其它宾客那样拿出最好的香槟和佳肴招待我们才是！”

　　贺轩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我已经订婚了，她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不用浪费时间在她身上，毫无用处。”

　　张靖阳轻拍手掌，发出感叹：“原来你这样做，竟然是为了保护她，品德真是伟大！”

　　望着张靖阳这副嚣张的模样，贺轩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他打倒在地，他的手指一根根地绷紧，同时阴沉着脸道：“我订婚是我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张靖阳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不用强词狡辩了，其实我带她来，不仅仅是让你们俩伤心这么简单，让她对你彻底死心是真的，不过目的，是让她做我下一任女朋友，说实话我是真有点喜欢上她了……”

　　贺轩立即伸出双手拎起他的衣领，眼底燃烧着熊熊火焰：“不许碰她！”

　　“看你这架势，还想打我不成？”张靖阳不屑地大笑起来，“可是一切已成定局，你没有办法改变，就算打伤我也不能减轻你的痛苦，而且当我挂着彩走出洗手间后，小秀只会更加恨你，同时，也会加快我们走到一起的速度，只要你愿意早点看到这一天，你就打吧，来，我让你打！”

　　这个畜牲！再没有见过比他更卑鄙的家伙了，一股血气在贺轩心底翻涌。

　　但是，他以最后一点理智克制住暴力的荷尔蒙，压底声音说：“我知道你很恨我！可是，如果你还算个男人的话，就不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咱们可以在商场上光明正大的竞争，我任凭你用任何方式挑战！可是像现在这样，为了达成目的，牺牲像小秀这么好的女孩，不觉得自己太冷血了一点吗？如果康琳能够活到今天，看到你这样，她又会作何感想？”

　　张靖阳立即收起虚伪的笑脸，猛然提高一个声调：“你没有资格提康琳！”

　　贺轩轻蔑地望着他：“你呢？你就有资格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据我所知，这些年来你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模特儿、明星、手下的秘书……女朋友的保质期还赶不上水果的保质期，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那么这份爱是不是也太廉价了一些？相比之下，我在康琳死后立即断绝了与罗紫苏的来往，四年以来一直过着禁欲的生活，结果，却是你所作的一切，把我又推回了罗紫苏的身边，那个康琳一生最恨的罗紫苏，试想一下，如果康琳地下有知，又会是什么感觉！”

　　听到这句话，张靖阳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一直以来，他所有的心思只想着怎么让贺轩蒙受痛苦，却忽略了这种极端行径所带来的副作用。当然，他也没料到，贺轩的父母会再次指定罗紫苏作为贺轩的伴侣，让这对“杀人凶手”重新走到一起，可是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嚷道：“住口！你休想蛊惑我！总之你让康琳得到多少痛苦，我就要原原本本地讨还回来，别指望靠卖几句嘴皮子我就会放过你！”

　　他的暴怒，反倒让贺轩变得平静下来，他的眼底闪过一道微光：“我只是想让你自己考虑清楚，如果真像你所说的，你有一点喜欢上小秀的话，你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变成第二个康琳吗？我知道你家有一幅康琳的画像，回去好好问问她。”

　　让小秀变成第二个康琳？张靖阳不由地趔趄了一下，他无法想象那将会是怎样一副情景，不能再听这个混蛋胡说八道下去，他憋着一股气，急急忙忙要退出卫生间，可是才走到一半，还没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康琳的画像？”

　　贺轩语出惊人：“因为那幅画是我寄给你的！”

　　张靖阳瞪大眼睛：“你寄给我的？”

　　贺轩默默地点点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只是不记得你的名字，也没有见过你的人，康琳一直不断提到，她在国内有个对她很好的大哥，也是帮助她实现巴黎留学梦的人。我知道你曾经帮她做过很多，为了让她能来巴黎，不仅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动员所有亲戚朋友借钱给她，所以我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说声谢谢！感谢你把这个天使送到我的身边。可是在我没来得及说这句话之前，康琳就走了，这话也就被我一直搁在心里……在为她整理遗物的时候，我找到她那幅自画像，那是她所有作品中最美的一幅，画上保存的也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拥有她的这段时光，所以就按她通讯薄上的地址寄给了你。现在，只有你拥着她最美丽的时候，回去对着她的画像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如果你是康琳，你会这么做吗？用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填补内心的黑洞。”

　　贺轩平静的语调让张靖阳限入无尽的嘘唏之中，四年以来，只有这幅画像带给他安宁和无穷的力量。在刚刚得知康琳死讯的时候，他抱着她彻夜痛哭；在艰难的创业时期，它在每个不眠不夜给他鼓舞。除此之外，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他只要抬头望一望墙上微笑的康琳，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这是这股力量支撑着他，从一个连飞往法国的机票都买不起的穷学生，一步步走来，变成身家亿万的财富新贵。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幅画竟然是贺轩给他寄来的，因为康琳，和那段遥远的往事，彼此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定，也许他们天生注定就是敌人，也许他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

　　在脑子里浑沌不明的境地下，张靖阳顾不得许多，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出卫生间。然而，等他好不容易调整心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小秀却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连忙飞奔出大厅，冲到距离最近的一部电梯前，可是，电梯已经朝底层飞速下降，他干脆甩掉沉重的礼服外套，挥动双臂，朝走廊尽头的另一部电梯奔去，好不容易钻进电梯，降至一楼，一路追到酒店门口时，四周依旧是车水马龙，各种各样琐碎的喧哗交汇成汹涌的声浪，一层一层地起伏扑打着，他的耳朵里轰鸣巨响，然而小秀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夜，回到家里，他在昏暗的灯光下静静望着墙上康琳的画像，回想着贺轩说过的话，心里一阵酸涩。

　　真的，要让她变成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