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玲精灵

65、交付

　　“早上好，林宁。”
　　“于老师,早！”

　　林宁迈入电梯时，轿厢里已经挤满同事。 替她留门的是两个女孩，注意到林宁右肩挂了通勤包、抬手够不到楼层，立刻又帮忙接过工作证贴近读磁区域。

　　滴声过后，4层按钮应声亮起。
　　林宁微微一笑致谢。

　　总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过于炽热兴奋，又实在记不起两张陌生面孔在哪儿见过，抬头撇了一眼她俩胸前的工作证才恍然，“我们部门的实习舞蹈老师？”

　　“对的对的！” 女孩显得受宠若惊，另一人也笑道，“林老师您还是我校招的面试官，当时在所有考官里，您给我打了最高分。”

　　林宁上月去总部开会，错过了新人报到。 听完提醒，仍旧印象模糊，因为在去年秋招环节，首次作为考官出席的她评分宽松，给很多人都打了最高分。

　　啥也不记得，但她还是镇定自若点头鼓励新人，“工作加油！”

　　电梯稳步上行，林宁低头处理短信。
　　女孩们借着镜面反光，偷偷打量林宁。 长发，白毛衣别进长裙、球鞋，右肩挂包，左手臂弯搭了件大衣，浑身没有任何装点。

　　却显得清丽脱俗，有种白茶花的美感。

　　难怪业内人人盛传阳光舞蹈有一位绝世美女老师。
　　叫林宁。

　　林宁一早起来就看到了叶羽轩发的朋友圈，心里百味杂陈，辛酸又感叹。

　　她终于觉得她们之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不再对她疏离冷淡的态度。

　　叶羽轩朋友圈发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兜兜转转，终于！
　　像他的作风，字字简短却隐含了很多等待。
　　隐晦的表达了他心底最漫长的等待与渴望。

　　林宁看到的时候眼眶是热的，红的。
　　随即也拿出手机发了一条：

　　【这一次，她奔赴星河跨步而来。】

　　也隐晦回应的表达了她对叶羽轩的勇敢。

　　中间一堂大课结束时，林宁看了看微信，她的朋友圈已经被评论刷屏了。

　　纪甜： （恭喜姐妹得偿所愿。）
　　陈梦瑶： （勇敢的人先享受爱情，冲啊啊啊。）
　　下面还有一些同事们的评论，都是不明就以，林宁一一看过，心里顿时感觉很美妙。

　　林宁今天三节课，算上来回路上耽搁的时间，全天满满当当，下班回家顾不得吃东西，只想先洗个澡放松放松。

　　刚刚把头发包上，正在擦身体，家里门铃突然响起，她以为是陈梦瑶忘记带钥匙，赶忙穿上睡衣往外走，“你又忘记带钥匙了梦瑶？？”

　　门外没人应，她来到门口顺着猫眼一看，微愣后把门打开，诧异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门口站着的叶羽轩，手里还提了很多东西，穿着件白色大衣，牛仔裤英伦鞋，帅气的面孔上写满了‘微服私访’。

　　林宁侧过身，“进来吧。” 叶羽轩假模假式的问：“方便？”

　　林宁给他拿了双拖鞋，半笑不笑，故意逗他：“放心，屋里没有跟你年纪相仿的男生。”

　　叶羽轩换鞋往里走，打量只有七十平左右的两室一厅，暗道还没有他宠物的房间大。 林宁跟在身后问：“你自己来的吗？”

　　叶羽轩放下手里带来的东西，坐在沙发上，随口道：“叶星和清欢在楼下。”

　　“我顺道过来。”

　　林宁看向叶羽轩，鼓起勇气的问：
　　“我们……”话到嘴边林宁顿时说不出口，叶羽轩却明白过来，他低笑一声：

　　“和好阶段。”

　　林宁惊讶他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

　　“不然你还能跟我说什么。”

　　叶羽轩笑笑，话音清亮： “宁宁，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特意过来，林宁当然开心。
　　“这周末你有空吗？”林宁期待的看着他的脸， “我能约你吗？”

　　此话一出，叶羽轩似笑非笑，那股痞坏劲又回来了， “你这是邀请？”

　　林宁点头。

　　“行，有空。”
　　叶羽轩： “去哪儿？”

　　“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告诉你。”

　　叶羽轩走近两步，一脸得逞的笑：

　　“穿这么少，不怕引狼入室？这次是你主动招惹的我，记得负责。”
　　林宁还一脸懵的状态中，叶羽轩已经一脸坏笑地走到门口， “走了。”

　　随即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
　　回过头来冲她淡淡一笑。

　　林宁心里一片哗然。
　　他是特意过来给她送礼物的？
　　明天才是她生日，原来叶羽轩一直都记得她的生日。

　　带着依依不舍的眼神，林宁目送叶羽轩离开，才坐下来，她心里被填的满满当当。

　　沙发上有个精美的盒子，林宁打开外包装，里面是粉蓝色的一双高跟鞋，上面镶满了金色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就像是公主的水晶鞋。
　　她拿出来，试穿，尺码是合适的。

　　这么多年，关于她的一切。
　　原来他从不曾忘却。

　　林宁心里感动，打算换身衣服追着叶羽轩下楼，若是叶星在楼下也无妨，正要往房间走，家里门铃又响了，她临时折到门边，顺着猫眼一看，门前站了两个人，她打开门，林宁正要探头看。

　　久违的林家父母来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林宁把他们迎了进来，“爸妈，你们坐。”

　　林文军： “我跟你妈刚好路过你们小区，就想着这段时间你也没去我们那吃饭，所以来看看你。”

　　宁静问： “宁宁，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爸妈对不起，我有空一定去看你们。”林宁解释道： “最近都有比赛，要忙着出差。”

　　林家父母此次前来也是有原因。
　　谢衍从林宁这里离开那晚过后一直郁郁寡欢，林家父母都看在眼里。

　　特别那晚离开后，谢衍喝了很多酒才回的家。

　　父母都看在眼里，这段时间谢衍忙到很晚才回家，早上天没亮就走了，林家父母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谢衍。

　　一度觉得是出了什么事情。
　　联想到之前谢衍提起有喜欢的人，猜测是他的感情受挫，所以想来问问林宁。

　　林宁听完后，心里感伤，默默低下头。
　　她知道，是她说的那些话刺痛了谢衍。

　　“妈，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去看看哥的，你们放心。”

　　“他工作一定也很忙，我这两天就去。”

　　宁静点点头， “从小到大，你们兄妹关系好，你哥为了你什么都愿意付出，你说的话她会听进去的。”

　　林宁笑道： “我知道了妈。”
　　送走父母后，林宁关上门靠在门边，眼眶红透，她当然知道谢衍是为了什么，她不能跟父母明说，听到那些话她心里也不好受。

　　楼下的叶羽轩去而复返，送叶星和叶清欢回家后，再次来到了林宁楼下，正准备下车，就看见了林家父母从小区单元楼里出来。

　　林父嘴里还在一边念叨： “阿衍多少天没回家了，是得让宁宁去看看他。”

　　宁静附和着： “他们兄妹关系好，其实老林，要是我们当初没领养阿衍，把林宁托付给阿衍，你和我都能放心了。”

　　林文军认同道：“虽然阿衍与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他体贴，懂事，暖心，这份亲情早已经超越血源，我们就是一家人。”

　　伴随着林家父母走远，叶羽轩才从车里下来，他点燃根烟，神情凝重又落寞。

　　所有人对谢衍的认同都是高过他的。
　　他不知道林宁如今怎么想，只知道他要想和林宁在一起，有一条充满艰难的路等着他走。

　　-

　　次日，周末，也是林宁生日。
　　气温下降明显，林宁出门的这刻才惊觉衣服穿少了。

　　今天她跟叶羽轩约好，一起去江城一中那边走走，回忆一下校园时光。

　　林宁从小区出来后直接去了公交站台，很快公车来了，有直达的班线，也很方便。

　　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跟叶羽轩发了条微信过去： 【我出发了。】

　　那边很快回了： 【路上。】
　　今天林宁有打算，她想把以前没说出口的话都说给叶羽轩听，他们错过了太多年，已经满是遗憾，只能尽力去修补，去填满。

　　让那些丢失的过去能不那么遗憾。

　　很快到了，林宁下车，一切熟悉又陌生，高中校门街道两边的门面很多已经搬迁或改建，不复记忆的模样。

　　时光匆匆流逝，不变的是她们。

　　叶羽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林宁先闻其声： “等久了吗？”

　　林宁回头，叶羽轩今天穿的休闲，一身运动套装，黑色的冲锋衣领子设计显得特别，戴着藏青色的鸭舌帽，脚上踩着白色运动鞋。

　　青春洋溢又矜贵好看。

　　“你不冷啊？”叶羽轩看林宁穿的单薄，只披了件大衣，里面是黑色的丝绒连衣裙。

　　林宁摇摇头， “你穿的也不多啊。”

　　“加棉加厚的。”

　　“走吧。”

　　此时已经中午，正到饭点，林宁挑了两人以前经常去的一家面馆。

　　他们走进去，落座。
　　老板看向两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三鲜面可以吗？”林宁问他。

　　叶羽轩点头， “行。”

　　“老板，要两碗三鲜面。”林宁递过菜单，礼貌地说着。

　　店里人很多。
　　午高峰时期，加上两人出众的外表，很多女生上来要叶羽轩微信。

　　“你好帅哥，我能跟你加个微信嘛？”一个打扮漂亮的女生走过来冲着叶羽轩明目张胆的放电，林宁不生气反而笑了。

　　“叶公子魅力不减当年。”
　　叶羽轩拒绝， “不能，我得对我未来的女朋友负责。”随即看向林宁，眼神炙热又温柔。

　　女生识趣离开，表示不好意思。
　　林宁笑了， “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小女生了。”

　　“有你就够了。”
　　变相表白，林宁心里甜蜜蜜。

　　“我又没同意。”

　　叶羽轩气笑了： “那你跟我出来做什么。”

　　两人打情骂俏的一幕被老板尽收眼底，于是八卦的走过来，询问道：

　　“你们俩是不是高中那会经常来的一对情侣啊？”

　　“我仿佛记得那会也有那么两个人，经常来光顾我生意，是你们吧？”

　　林宁看着老板点头： “您还记得呢？”

　　那时候，这家面馆味道好，离学校近，她和叶羽轩确实来的多。

　　“那就是了，从你们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

　　“真好，这么多年你们好好的。”

　　闻言，林宁低下头，面馆老板不知道的是，他们也错过了六年。

　　吃完面后，两人去了高中附近的街道。

　　这条街道已经有点年岁了，小巷石子路，附近有很多小店。

　　吃的，穿的，住的，消遣的，娱乐的……

　　街边的店铺种类齐全，位于中心街道。

　　这条街上有一家酒吧，里面装潢是原木风格，门口挂着个小木牌，上头写着几个英文字母。

　　这会天已经有点晚了，街上灯火霓虹，人声寂寂。

　　两人久久无言，却又满怀心事。

　　吉他声和清冷的歌声隐隐从酒吧里传出来，不远处立着盏露灯。

　　酒吧外头墙上倚着两个人，一个穿着不入流的西装夹克，一个穿的奇酷装扮，叶羽轩觉得两人眼熟，很快记忆的神经被苏醒，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了酒吧门口走出来，记忆里那张厌恶的脸，两两对视，剑拔弩张。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李枫笑的不怀好意。

　　“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呢？”
　　李枫走下台阶讥笑地打量着林宁，容貌不减当年，反而更清纯甜美，也更有女人味了。

　　“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嘛。”男人话里话外都不怀好意，叶羽轩见状，把林宁护在身后，嗓音又淡又凉： “你找死。”

　　眼神笔直而用力。
　　李枫丝毫不惧怕，反而得寸进尺。

　　“我就是把她怎么样了你能如何？”李枫一再挑战叶羽轩的底线，他知道叶羽轩的软肋就是林宁，所以肆无忌惮。

　　当年李家没把李枫顺利保释出来，证据落实，李枫涉嫌绑架，他坐了三年牢，吃了点苦头，因此他更记恨叶羽轩了。

　　叶羽轩懒得跟他废话，拉起林宁的手准备走，留下一句：

　　“你敢碰她，我一定会捅了你。”
　　林宁站在旁边都能感觉到叶羽轩的硬气。

　　李枫的出现顿时让叶羽轩失去了原本的好心情，更是想起了很多陈年往事。

　　想起了外婆。
　　李家间接害死了外婆，这笔恩怨还没有算，但他也怕李枫会因此来伤害林宁。

　　“以后上下班我来接你，不要一个人走，如果我实在没空，尽量不要单独出行。”

　　叶羽轩嘱咐林宁， “如果发现什么人不怀好意的接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宁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弯的像月牙， “你放心，我会保护我自己的。”

　　夜色浓厚，叶羽轩订了家饭店给林宁庆祝生日。
　　暂时抛却刚才的不愉快。

　　两人坐在古风餐厅里，点了很多菜，叶羽轩的心一直放在林宁身上，为她夹菜倒饮料，剥虾的手没有停下过。

　　“叶羽轩，你光顾着我了，自己吃啊。”

　　叶羽轩笑着点头。
　　经过一整天的相处，那些曾经的感觉好像回来了那么一点。

　　他看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是炙热温柔的。

　　叶羽轩还点了蛋糕，吃完饭后，两人一起吹蜡烛，他笑着看她： “许愿。”

　　林宁闭上眼，心里祈祷着：

　　【我以神明之名，希望我的少年永远肆意张扬，平安健康，年年与我相见。】

　　片刻后，林宁睁开眼睛，在叶与轩的期待下吹灭了蜡烛，伴随着他的一句：

　　“生日快乐！”

　　“有些话我想……”
　　“我有话……”

　　两人出乎意料的同时开口，林宁笑着， “我先说吧。”

　　他点头，看着她。

　　林宁鼓起勇气开口说出六年前就该说出来的话：

　　刚才许愿的时候，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十七岁的叶羽轩，想到他一个人离开机场走在去医院的路上，嗓子里像咽了碎玻璃，那些碎片又随着血液无孔不入的扎进每一寸皮肤，四肢百骸都在疼痛。

　　情绪在胸口涌动，他的嗓音哑的不像话：“对不起叶羽轩。”

　　好像重逢以来，她就一直想说这三个字。
　　叶羽轩视线一如既往的在她身上，他的手反扣过来，握住一双柔软的小手，眼睛发酸。

　　他其实很早就不怪她了。
　　只是跟自己的骄傲置气。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为了过去六年你毫无怨言的独自承受，为了我欠你这么多不知道怎么偿还，所有的话我都想跟你说，除了让我放弃你，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眶猩红，开始泛滥，积攒了六年的委屈和不甘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为什么到今天才跟我说。”
　　叶羽轩忍住情绪，保留一丝冷静，他想亲口听她说。

　　“因为我的胆怯，也因为我的不勇敢。”林宁情绪波动的厉害， “所以在我们那些丢失的时光里让你承受太多，也因为我一直不曾表达的清晰爱意在这一刻终于清晰了。”

　　“叶羽轩，我是喜欢你的。”
　　过了那么些年，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林宁看着少年红红的眼眶，继续道： “我为当年那个电话给你道歉，那时候我只想让你好好的，即使我们分开，你也会过的很好。”

　　终究，林宁隐瞒了电话背后的秘密。
　　也许有一天叶羽轩会知道。

　　叶羽轩笑的张扬，带着这些年所有的辛酸，他还记得他们相遇的那段时间是自己人生最糟糕的时候。

　　他那段时间浑浑噩噩，整日游手好闲、插科打诨，不想读书，抽烟喝酒、和周漾他们厮混在一起，人生没有任何方向和归属感。

　　天之骄子一直活在晦暗的过去里，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如影随行的跟着他。

　　可就是这样，林宁的出现才会成为叶羽轩无法替代的过去，她拼命救赎他，把他往充满光亮的世界里拉，让他明白人生不是只有黑暗和绝望，也一次次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林宁的出现，让叶羽轩的生命里有了光亮，有了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对未来重燃信心的力量。

　　所以才那么非你不可。

　　他们在这破碎的世界里拼命靠拢。

　　“林宁，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遗憾了，我不肯放下骄傲，你不肯跟我说清楚，耗了这么多年，也错过了那么多年。”

　　叶羽轩一边抽烟一边说这些话。
　　用最混不吝的举动说着最认真的话。

　　他呼出一口烟，眉眼模糊在青白烟雾中： “我认输了。”

　　林宁心跳漏了一拍。
　　那么骄傲的叶羽轩会在感情里说出如此卑微的话。

　　“林宁。”
　　他嗓音很沉，仔细听的话，带着力量。
　　有冲破一切的决心。

　　他看着林宁，目光很淡，并没有炙热的深情，但却藏着难以言喻的千山万水。
　　和眼底对她从未浇灭的爱意。

　　叶羽轩声音是哑的，说：

　　“我再重新追你一次吧。”

　　她温柔点头，收起眼泪，笑了：

　　“好。”

　　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把过去丢失的部分补回来，填满，再迎来更好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