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验》秘密舒解

6、佳妮

　　没多久，他来第二次。他双手捧她脸，额头抵住额头，贴近看，他发现，佟佳妮的脸庞恍惚中有骷髅形状。
　　他用手臂支撑身体，离她的脸远一些。她还是那样美丽，比所有的容颜都美。
　　他又靠近她，脸贴脸，发现她的眼睛就像枯萎的精灵。
　　他换了姿势，重新卷起她的腿，保持面对面的稍远距离。她眼神时而迷惑，时而摇摆，但她神采依旧，不再像可怕的骷髅。
　　床单被褥本来就脏，这还是常旭上回来打扑克时，顺便和单人床一起带来的。现在这里更是乱得不成样子，卫生间没有淋浴，他们只能将就。
　　做完爱，他们没有睡意。佟佳妮避开床单上的潮湿血迹，枕着自己手臂，她总是侧身背对着苏星源，像在偷偷想事情。他俯她肩上，探头去看她眼睛，她就故意缓慢地眨几下眼皮，回应他的看望。“怀孕了怎么办？”她突然问。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突然问，“你男朋友怎么办？”
　　她表情平静，“我没男朋友。”
　　“那祁红说你有。”
　　“她瞎说。”
　　“有就有呗，没事儿。”
　　她像调理气息似的轻轻喘息几回，然后说，“我不骗你。”
　　“嗯。”他答应了一声。
　　快到中午，他欲望更旺盛，继续和她做，把所知道的姿势都用在她身上。他感觉通畅，耐心地体会她的亲密羁绊。这种羁绊逐渐上升到没有感情的境界，此刻的佟佳妮，虚幻起来，她代表广泛的女性身体世界，从未知到已知。
　　她在喘息里突然说，“我会怀孕的。”语气带着一丝坚定兴奋。
　　这扰乱了他的境界，注意力返回，她又变得真实起来，她不代表广泛女性，她只是佟佳妮，眼前就是她的后背和腰。他不知道怎样回应她的怀孕言语。
　　他们什么也不懂，没有纸巾，没有冲洗，他们连着床单，脏得不成样子。他感觉兴奋，又有点恶心。
　　他伏在她身上，脸贴着脸，她的颧骨明显起来，脸颊甚至有点塌陷，十分丑陋。
　　他觉得好奇怪，拉开了距离看，她的脸型又恢复美丽。
　　他再贴近她，瞪大了眼睛看，她的确丑陋，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垃圾堆里抱着一个尸体。
　　“我饿了。”她说。
　　他们穿好衣服，走到门口。他突然把她靠在墙壁上，贴近了亲她。
　　她表情喜悦，用小肚子拱他。
　　他仔细瞧了瞧，发现她容貌依然美好。这真是怪事，只有她躺在床上时，贴近看的角度，她才是魔鬼脸庞。
　　“我把东西拉在迪厅的寄存处了。”她说。
　　“没事，晚上我们再去取。”
　　“不行啦，我一会儿必须得回家，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我也回家睡一觉。”
　　“一会儿你给我去取。”
　　“行。”
　　“算了吧，没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一个小发夹，我挺喜欢的。”
　　“行。”
　　他们找了一家小吃部。吃饭时，互相没说几句话，眼神交流也很平淡。他觉得滑稽，像在做梦，他不知道佟佳妮是什么人，他们彼此不了解。
　　吃完饭，他陪她走，她手机没电了，她反复琢磨着，如何回答家里人夜不归宿。她让他帮忙想对策。
　　“就说在同学家，昨晚你不就是这么回答家里的。”
　　她认为时间差方面略有不妥，琢磨来，琢磨去，嘴里念念叨叨。
　　他陪她走了一段，感觉不耐烦，“我有点头晕。”
　　“那你快回家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他拦一辆出租车，坐在里面，舒了一口气。一路上，他回想和佟佳妮的经历，自从明白了女人身体，眼前的世界就比以前清楚，任何事物都比以前更清楚，他感觉自己在长大。但又觉得，和佟佳妮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很轻松，没有再见她的必要。
　　回到家，他就睡觉，半夜才醒，吃了点东西，又回到床上。他睡不着，开始想念佟佳妮，但是记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就连贴近了看成的魔鬼脸庞，也模糊了，这让他感到惊讶。他还能记起她的身体形状，她的胸脯让他有些失望，还是小了点，一捏就不成形状。他怀疑自己过去对小胸脯的偏爱，只是没有根据的错误幻想。
　　她的冰峰眼神，又在脑海里出现，随着这眼神，他记起了一点她的容貌，又记起初遇时的心动。
　　手机响，佟佳妮发来短信。
　　他看见屏幕上她的名字，心中狂喜，他忽然意识到，他是爱她。
　　短信内容很长，被运营商分成几段，连续发过来，有两个短信的首尾是一堆方块空格，像是漏了字。她义正言辞，却又言语混乱，再加上空格，看得他一头雾水。她解析自己，说自己是好女孩，有多种爱好，都很健康，她并不经常出去喝酒。她解析他们，他们彼此不够相爱，就上床，他会不会瞧不起她？
　　他搞不明白，这是她在喃喃自语，扪心自问，还是在问他？他一边看，一边仍在接收她继续发送的短信。他回了一句，“你现在能出来吗？”
　　翻看几条新短信，她还在语无伦次，又说起那个发夹，那个发夹就那一个，让她买来了，丢了很可惜，明天白天她要去迪厅取回来。
　　他总算看到回应，“我现在出不来，我让家里人骂死了。”然后紧接着一条，“幸亏回家时爸爸妈妈不在家。”
　　他忽然兴奋，很想去她家里，在她床上，和她做。
　　她又发来一条，“我们正式交往可以吗？”
　　他回复，“好。”
　　等了半天，她没再来短信。
　　他仔细翻看佟佳妮的话语，觉得她很有趣。他没瞧不起她，他感激她。他又翻到那条“正式交往”的短信，盯着屏幕看了一阵子。她很奇怪。在这两天接触中，他发现，她和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他们通，不像祁红那样总说和他不通。和佟佳妮在一起，总有一种内在轻松的成分，不需要很多话，就能心有灵犀。然而现在这条“正式交往”，改变了印象，她这样有些过于严肃。
　　他感到甜蜜，又感到恐慌，看了会儿电视，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店里，佟佳妮试条裙子，苏星源看着她。她征求他意见，他眼神瞥向地面，不置可否。
　　那几个营业员容貌姣好，他在心里将佟佳妮和她们比较。她和她们说话时，态度温顺，从容，像邻家女孩，她在美女聚会里，身材容貌依然出众。
　　她又试另一条裙子。
　　他转身出去，吸起一支烟。
　　这个北方夏季的上午，气温不高，光照却十分热烈。步行街上，行人一个个神清气爽，美女如云。
　　一个高个女孩经过，吸引了他，她不紧不慢地走着，与他对视一眼，她的目光和动态气场像利器出鞘。他目送她，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像陆轩，或者说，如果陆轩经过练习，也能达到这气场。这种艳丽霸道的气质，佟佳妮学不来，无论如何也达不到。
　　佟佳妮买了一条裙子，出来后，匆匆找他一眼，看见他站在街边，她又拐进另一家店。他跟过去，对她说，“我去对面的游戏城打游戏。”
　　他不迷恋电子游戏，然而佟佳妮买衣服的眼光太挑，陪她逛来逛去很无聊，不如玩游戏。他买了些币，投进老虎机。
　　过了一会儿，佟佳妮来了，她玩起摩托赛车，玩得兴起，轻声尖叫，身体左摇右晃，汗水湿透了白衬衫一小块。旁人的目光向她聚集。
　　他想上床，就对她说，“回去吧。”
　　“你给我买瓶水，我渴。”她盯着游戏机屏幕。
　　他买来水。
　　她继续玩，玩得十分高兴。
　　他在游戏城里逛了逛，又站在佟佳妮身旁看她。
　　“你再给我买瓶水。”她聚精会神盯着游戏。
　　他站着不动。
　　她转过头，“你去给我买瓶水。”
　　他勃然大怒，但表情却不发作。他一转身，慢慢悠悠地走，走过吧台，一拐弯，顺着楼梯下楼，自己回家了。
　　她没给他打电话，他也没给她打，一天过去，彼此不联络。这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他们刚确定关系时，紧接着就两天不联络，让他怀疑她所说的“正式交往”，可能是随便开的玩笑。他忙着和同学喝酒，直到欲望热烈起来，才给她发短信，“为什么不联络我？”
　　“因为你不理我。”她回复。
　　他觉得她很有趣，这种若即若离的随意，让他感到舒服。他暗自想，如果男女朋友的交往，只精简到上床，其它一切自由，那可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