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验》秘密舒解

4、心动

　　祁红醉酒继续摔东西，还把他还的钱扔到他脸上，就是不和他说话。
　　高考结束，他感觉考得一般，不过不在乎，既然考完了，就要好好度过这个暑假。他和常旭喝酒时又碰见祁红。
　　他对祁红说，“你见到我，为什么不躲着走？”
　　“你是什么东西，赖皮赖脸，往我们身上粘，我凭什么躲你？”这是两个月来，祁红第一次和他说话。
　　酒过三巡，他又在祁红从卫生间回来的路上堵她，“你少他妈的跟我装模作样。”
　　祁红抓起座地烟灰桶，向他砸过来。
　　他没躲，眼神拧拧地看她。
　　烟灰桶很重，里面的水淋湿了祁红的衬衫，她乳罩明显起来。她大声骂他。
　　常旭听见动静跑出来，夸了一句，“真他妈的猛！”
　　祁红露出笑容，顺势让手里的烟灰桶被常旭夺去。
　　“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当好朋友处吧。”常旭劝解。
　　“和他？”祁红指着苏星源，“傻B。”
　　苏星源觉得常旭说的话很滑稽，笑出了声。
　　祁红又去夺烟灰桶。
　　“行了，”他冲祁红一挥手，“不和你玩了。”
　　他走到楼下，常旭追上来，又把他拽回去，他回到座位，祁红站起身就走，常旭说，“别这么小气。”
　　“我回去换衣服。”她说。
　　但等了半天，她也没回。
　　过了几天，他们又在一起喝酒，常旭给祁红打电话，“看来你还真怕苏星源了。”
　　祁红在电话里声音很大，“怕他个屁，我在和男朋友逛街呢，你们喝吧！”
　　“这么快就处上了？”
　　“没错。”
　　“那就不打扰你了。”
　　常旭刚撂下电话。祁红打了回来，问他们在哪儿。
　　常旭对苏星源说，“她说带她男朋友过来。”
　　“没事儿。”苏星源说。
　　“是不是想打架啊？”常旭他们说，“那小子敢来咋呼，就别想走了。”
　　不一会儿，祁红就来了，她带来那位，走在后面。人还没进包房，一双长腿就在门外光彩夺目。
　　苏星源坐在门旁，低着头看这双腿。这双腿在牛仔短裤下面，帆布鞋上面，圆润笔直，雪白健康，移动时，膝盖的弯曲轻巧，没有一点褶皱。他感觉到，屋里静悄悄，他们全被这双长腿震住了。
　　抬头看，果然是一个女孩，留着和祁红一样的齐肩发，发质乌黑。她站在门口，等待就座。
　　在座的全都显得不自然，常旭带来的那位初中刚毕业的小女友，也在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长腿女孩看。祁红表情得意。那女孩显得文静自然，表情清淡。
　　她们坐下后，场面才恢复热闹。祁红介绍说，“佟佳妮，我男朋友。”
　　那女孩笑了笑，两眼快速闪动，扫视了在座，又把目光投向桌面。
　　祁红继续介绍，“我们是小学同学，从小长大的。”
　　苏星源眼神游移着，观察那女孩。他听祁红和他们说，那女孩是普通高中毕业。他不禁感叹，普通高中的女生就是他妈的比重点高中的好看。他没听清那女孩姓什么，就大模大样地盯着她问，“董还是佟？”
　　“一个人，冬天。”佟佳妮坐在他对面，食指在空气里比划，表情落落大方。回答后，她扭头和祁红相视一笑，像是嘲弄苏星源。
　　佟佳妮的食指对着苏星源比划时，他看见她的手，手臂粗细，胸脯大小，和他过去的审美标准一模一样，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脸型，脖子，甚至为他明确了过去一度模糊的审美标准。她穿白T桖，浑身散发清爽气息。他觉得自己快要爱上她了。他尽量不看她，喝起了闷酒。
　　但佟佳妮的美貌成为祁红的酒桌话题，这让苏星源感到惊讶，她以佟佳妮为荣，“如果她在咱们学校，没有争议，就是校花。”
　　他认为她说的不错，但转念一想，这真不好说，从公认客观的美貌意义上讲，学校里的很多女生，比如陆轩，就不比佟佳妮差，陆轩只是气质不够，而且可能是暂时的，重点高中的女生不会收拾自己而已。他找到了抗拒的平衡点，看着佟佳妮，脱口而出，“你化妆吧？”
　　佟佳妮茫然看着他，像是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感到失态，自己呵呵笑出声。
　　佟佳妮也轻轻笑了笑，“你说什么呀？”
　　“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很会化妆，把自己弄这么漂亮。”
　　“我不会化妆，你会吗？”
　　“会。”
　　佟佳妮笑出声，她一笑得幅度大，嘴角裂得很美丽。
　　苏星源发现自己被她迷住了。“用不用我教教你？”
　　“行啊。”
　　“你自己喝三杯，我就教你。”
　　“行。”佟佳妮举起杯。
　　她这一举杯，他心放下了，她比他还幼稚，并不是貌似的那样高深。
　　“别理那个娘们儿。”祁红在一边对佟佳妮说。
　　佟佳妮喝过一杯，又笑起来。
　　“你说喝三杯，说话算数吗？”苏星源问她。
　　酒桌上其它人鸦雀无声，场面十分别扭。
　　祁红对苏星源说，“刚见面，就让女孩喝三杯，你还要不要脸？”她说话时表情淡定。在她平静的眼神里，苏星源忽然发现一丝怂恿色彩。他相信这是误会，是自己的心灵不安造成的。
　　常旭来解围，他对祁红说，“你们来晚了，理应各罚三杯。”
　　祁红动作麻利地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啤酒，刚要开口说话，苏星源就抢着说，“我替你们一人喝一杯。”
　　“滚！”祁红说。
　　“那行，我替佟佳妮喝两杯。”他觉得自己真是不要脸了。
　　佟佳妮高兴地拍了一下巴掌，神情像小孩，“好啊，那我不用喝了。”
　　他比平时略慢地喝下两杯。他注意到，佟佳妮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她表情单纯，像在等他说话。
　　常旭他们举杯时，他对佟佳妮说，“这杯你替我喝吧。”
　　“行。”她痛快答应。她代表苏星源喝完一杯，紧接着又倒一杯，代表自己喝下去，喝得很费劲。
　　苏星源陪她喝了一杯，放下杯，他们用眼神互致谢意。
　　在卫生间，他对常旭说，“帮我把祁红灌倒。”
　　接下来的酒桌花样，就是迅速挑起公众话题，他给他们讲起老邻居狗爷们儿，讲了一段狗爷们儿的打架历史，听得常旭他们对狗爷们儿肃然起敬，气氛开始热烈，啤酒下肚的进程加快。
　　包房内渐渐嘈杂，酒杯的方向乱成一团，没人再去理会谁对谁，他把酒杯伸向佟佳妮，“你还欠我两杯。”
　　她酒量一般，脸颊已泛红，听见苏星源这么说，就勉强喝下半杯，然后神色不悦地看着他。
　　“不喝就算了。”苏星源一饮而尽。
　　她又举起杯，勉强喝一小口。
　　“你当我妹妹吧，就不让你喝了。”他借着酒劲对她说。
　　佟佳妮的脸色更为不悦，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无聊袭击心脏，就像每次醉酒时一样，但这回的无聊并不空虚，反而让他觉得刺激。
　　祁红醉眼朦胧，她大声对苏星源说，“她有男朋友啦，哈哈。”说完就去和常旭碰杯，很忙的样子。
　　他们喝得兴高采烈，语无伦次，准备换地方再喝。
　　到了街边，佟佳妮推辞不去。
　　苏星源对常旭说，“我把她送回家，你们先走。”出租车来了，他让常旭他们先上。
　　佟佳妮对他说，“不用。”
　　他又拦一辆车，打开后门，让她上去，他就坐她身边。
　　佟佳妮手肘支着车窗，手心托着脸，看车窗外的街景。
　　他对她说，“小心刮了。”
　　她把胳膊放下来，头还是朝向外面。
　　“把你手机借我。”
　　佟佳妮递给他。
　　他用她的手机拨通自己的手机，又拨回去。他拨来拨去。
　　她又把手肘支在车窗玻璃上，听着手机铃声不停地响，也不看他。
　　他把手机还给佟佳妮。
　　她接住后，按了一下，就收起来。她表情严肃，毫无紧张，像是懒得看他一眼。她只和司机说了两句话。到了地方，他随她下车，跟着她走，在楼门口，她对他说，“你回去吧。”
　　他觉得麻烦，伸手就抱她。
　　她怔了一下。
　　小区里有行人，他没在乎，却感到心脏跳动，喉结滚动，仿佛正在体内互换位置。他伸出手臂，才被紧张感控制，抱的不够坚决。
　　她顺势一躲。
　　一瞬间，他又坚定起来。但她身体已经滑开。他手掌惯性，扑在她肋间，结实地摆了一下胸脯旁边。
　　她后退一步，才反应很慢地抬手保护。
　　他们都吓傻了，相互注视片刻。她眼神冷峻，像是能从瞳孔里射出一座雪峰，把他埋了。他挠了挠头。她转身回去，他也转身走。
　　第二天，他给小学同学李强打电话。李强和佟佳妮在一所高中就读，虽不同班，但他知道一些佟佳妮的事。自然有很多人追她，都被拒绝，有一个男生一直追她，追了快两年，最近好像有了点眉目。李强看见他们两个在街上一起走过。她父母经商。就这么多。
　　放下电话，他准备放弃，障碍太多，她有男友，还有祁红，她又被他袭胸，他是个龌龊小流氓。
　　他躺在沙发上回想佟佳妮，她的五官，表情，在脑海里依然清晰。这不同于以往，不同于其它那些漂亮女生，他总觉得，那些公认美丽的女孩都一个模样，他试着想想陆轩，怎么想，也想不起她长什么样。佟佳妮的冰峰眼神还在头脑里看他。
　　他又回想那次触摸，那种棉质和皮肉摩擦摆动的细微手感，依然真真切切。她胸脯不大，不像祁红那么大，那么傻。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一整天，同学找他喝酒，也推脱不去。
　　傍晚，他来到佟佳妮楼下，在那等着，决心不给她打电话，就这么等着。他不认为这算追求她，就这样感受，感受离她很近，也挺幸福，他想，这就是爱情吧？
　　等了十几分钟，他开始觉得有点傻，还是应该给她打电话。他原地侧身，忽然发现佟佳妮就在身后。她手拎着个塑料袋，朝这边走，看见他，立即停住脚步。
　　他走过去。
　　她表情茫然，随即转身，向小区门口那边走。
　　他跟上去，“佟佳妮。”
　　她继续走。
　　“昨天对不起。”他走到她身旁。
　　她忽然站住，胸脯起伏，长舒了一口气，又像叹息。
　　他感觉她的呼吸姿态很迷人。
　　她又走起来。
　　“你干嘛去？”他问。
　　“不知道。”她说。
　　他仔细看了看她，她神情落落大方，就和昨天刚遇见时一样。他跟着她走出小区，来到街边，“我还没吃饭，你吃了吗？”
　　“没。”
　　“我请你吃饭吧。”
　　“我回家吃。”
　　“欢乐谷那家的烤串挺好吃，你吃过没？”
　　“没。”
　　“他们家的烤串料里放大烟葫芦。”
　　“所以你上瘾了。”
　　“都是谣言，的确很好吃。”
　　她没说话。
　　“你不敢吃吧？”
　　“嗯。”
　　街边停着一排出租车，他一摆手，“走吧。”
　　她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他。
　　他侧过身，去拉她手里的塑料袋，他语气温柔，但口吻像命令，“走，马上。”
　　她往回拽。
　　他拉住塑料袋不放，不小心碰着她手一下，触感细滑，他一阵眩晕惊慌，偷偷看她眼神，是否又变得冰冷，但她仿佛没察觉。他想不到别的办法，手一用劲，就把塑料袋扯到自己手里。他让她先行，她顺从地钻进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