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验》秘密舒解

23、游移

　　到了房间，她去洗漱，他穿着衣服倒在一张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准备睡着。
　　过了一会儿，她推他，“起来。”
　　“干嘛？”他在被子里闷声问。
　　“去看你的录像。”
　　他有点恼怒，从床上起身，披上衣服就走。他把自己关在门外，放慢脚步，等她喊他，没动静。
　　录像厅里看样子有人，外面的门却锁得严实，他犹豫了一会儿，感觉身体里的寒气正在加重，他没敲录像厅的门，转身往回走。
　　旅店那个老头又瞄他一眼，表情滑稽。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心情暴躁起来。
　　他敲门，刘星云开了门，她还穿着毛衫，没有睡着的样子，她看着他，他说，“分手就分手，吓唬谁？”说完转身就走。
　　到了街边，他站在那儿左张右望，准备另找一家旅店，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见刘星云走了出来，她严厉地说，“回去！”
　　“我自己找地方住，你睡你的吧。”
　　“我让你回去！”
　　他高兴起来，但绷着脸，跟她走回旅店。那个老头不看他们了。
　　他们各睡一床，和衣而卧，亮着灯光，谁也不看谁。他欲望激荡，但忍着不动，他怕她，怕惹怒她，怕她真跟他分手。他睡不着，过了一会儿，他偷偷看她，她像是睡着了，他盯着她的身体曲线，幻想和她亲热，难受极了。
　　清早，他才朦朦胧胧有了睡意，她却起床了，她洗漱后，又来推他，“把我的饭盒饭卡什么的，都还给我。”
　　“行。”他咬牙切齿地说。他瞬间觉得，彼此不再相爱，对她也没了欲望。
　　“我先走了，中午在食堂给我。”刘星云说。
　　他一觉睡到中午，赶到宿舍，拿了她的餐具去食堂。
　　食堂人多，他找了半天，才看见她坐在一张桌边，他走过去，把东西放她面前。他看了她一眼，她盯着饭盒，他转身就走，满怀怒气，可不想再理她。
　　他们又回到一个月前，彼此淡漠，不说话，不理睬。
　　几天后，他怒气平息，忧伤袭来，发现自己很爱刘星云。
　　他花一百元，买了一支钢笔，晚饭后，在校园里跟上刘星云，“这个给你，写东西。”
　　她转过身，看着他，表情带点嚣张。
　　“不要我就扔了。”他说。
　　“不要。”她说。
　　他恨意顿起，把钢笔扔进路旁的草丛。
　　下午，他发现刘星云在课堂上长时间看他，他故意不去看她。
　　晚上，常旭突然在他寝室出现，“耍我呢？给你写信也不回，你这什么地方，我打听了一下午，才找到你。”
　　“就写了一封信，诚意不大，懒得回。”他很高兴地说。
　　“太牛逼了，也不说给我打电话，也不说去看我。”常旭的表情沮丧。
　　苏星源觉得，常旭平时没这么小心眼，感觉像是有事，他没急着问，等他说。他们去找饭店。
　　喝了几杯，常旭很快就说，“准备准备，今晚，或者明天，咱们一起走。”
　　“去哪儿？”
　　“祁红那儿，她让人打了。”
　　苏星源吃了一惊，“谁打她？”
　　“应该算上你吧。”常旭简短地说，“祁红上学没多久，就去打胎了，有一个小子一直照顾她，她就跟那小子处上了，没几天，那小子又扯上另一个女生，祁红碰见了，吵起来，那小子动手打祁红，打得挺重。”
　　“我不去行不行？”苏星源说，“你说，我再见祁红，好吗？”
　　“你不见她也行，我去见她，你躲着，我们打完那小子，就回来。”常旭说。
　　“好吧，一会儿我去凑点钱。”
　　“我带足了，别去借钱了。”常旭说。
　　他们没喝几杯，苏星源就回寝室，让同学帮他请假。
　　他和常旭直接去火车站，从票贩手里买到卧铺。
　　票很及时，刚入手，就开始检票，他们匆忙上车。
　　路上，他和常旭一直喝到后半夜，聊了很多，却没怎么聊祁红。
　　苏星源对于有可能见到祁红，感到既忐忑，又盼望。祁红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她打胎也和他有关系，他承认，有关系，但这只是过去的关系，只是个冷冰冰的事物逻辑，仅此而已。他觉得，他不是没有感情，他十分气愤，难以容忍祁红会挨打，就像难以容忍常旭会挨打。
　　第二天下午，他们到了祁红所在城市，他们都是初次来这。
　　常旭是个问路精，地图神，他没给祁红打电话，直接就奔她的方向去。
　　苏星源懒得问路，只管跟着常旭走，还不时地东张西望，观看城内风景古迹，他觉得很轻松，像在旅游，这真不错，这么一游玩，就没心思去为刘星云难过。
　　他们找了一个旅店住下。常旭给祁红打电话，没说苏星源也来了，他告诉祁红，“一定要注意，别让你们同学看见我，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附近住，你也别上我这儿来，一会儿，我再往市里走，找个地方，再告诉你见面地点，照片别忘了。”他放下电话，问苏星源，“一会儿你去不去？”
　　“不去，我自己溜达一会儿。”
　　“别溜达了，在屋里多待会儿，让祁红的同学看见你，对你有印象，就麻烦了。”常旭说。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谁认识咱俩？”苏星源半开玩笑地说，“一会儿我就去她们学校，把那小子直接揪出来，就行了。”
　　“星源，我没叫别人，就是觉得，只有咱俩带分寸，祁红还得继续在这儿呆。”
　　“行了，你设计吧，我睡会儿觉。”
　　常旭出去和祁红见面，拿回照片，还记了满满一纸关于那小子的资料。他们开始设计。苏星源觉得，常旭真是当警察的料。
　　他们躲在校园门外，摸准了人。
　　第三天晚上，他们在一个小区的过道里，窥视一个楼口附近。
　　目标出现，那小子和他新女朋友，准备回出租屋。
　　苏星源走过去，他戴了花格子前进帽，帽檐压低，路灯很暗，他喝过点酒，喷着酒气，就往他们身上撞，他们往旁边躲，他脚步晃动，身体一斜，从他们拉手之间撞出去。
　　“你没问题吧？”那小子问。
　　苏星源转过身。
　　“醉鬼，别理他。”那小子的女朋友说。
　　苏星源走回来。
　　“找打是不是？”那小子说。
　　常旭上来了，他拽苏星源胳膊，头一扭，嘴里“嗯”了一声，息事宁人的样子。他们说好了，不暴露口音。
　　苏星源一甩胳膊，贴到那小子近前。
　　那小子伸手指他鼻子。他们开始动手。
　　他们一声不吭，几下就把对方打倒在地。常旭顺手从路边搬起一块大石头，砸那小子后背上，他们拽他头发，拖到垃圾箱旁，又是一顿踢踹。那小子的女朋友蹲在地上，不跑，也不叫，双手指关节抵着自己嘴唇，像是吓傻了。
　　他们按照准备好的路线逃跑，到了街上，打车，没走多远，又下车，准备换车，他笑起来，“行了，常旭，多大点事。”
　　“一会儿上车，千万别喊我名字。”常旭急忙说。
　　他们连夜就走，去另一座城市看望别的同学。到了地方，常旭给祁红打电话，他告诉她，苏星源也去了。
　　在同学那里玩了五天，他开始想念刘星云，急着回去，拉着常旭上了火车。
　　祁红打来电话，汇报情况，他们打的效果不错，够那小子住几天院，现在还在住着，身体健康没大碍。她让常旭把电话给苏星源，“你欠我的，还不完，但不用还了，是我贱。”
　　“有空来我这儿玩。”他语气亲切，平淡。他不激动，他觉得祁红像哥们儿，他甚至恍惚，他和祁红上过床，恋过爱，这是不是真的？此时的心，全被刘星云占据，他只能为她激动。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再说吧。”祁红撂下电话。
　　苏星源先到站，常旭还得随着火车继续东行，回他所在的城市。
　　他盼望刘星云，到了学校门口，更是心急如焚。他中午回来，下午就去上课。
　　刘星云的坐姿很安静，没有眼神传递给他。仿佛昨天，他就这样见过她，仿佛他这几天没离开过，没特殊感觉，不过如此。
　　他感受自己的心情变化，觉得滑稽，一瞬间，他怀疑爱情就是滑稽事物。他用纸团打刘星云后背。
　　她没反应。
　　第二个纸团比前一个大两倍，他轻轻扔过去，打中她的头发。
　　她歪头看他一眼，表情平静，抬手抹了一下发梢，又转回去。
　　他没再扔。
　　食堂晚饭，他就坐在刘星云身边吃，她不躲他，他不停看她，她也不理他，他的心情被滑稽感占据，很愉快地笑了两声。
　　“去把钢笔给我找回来。”刘星云低着头，边吃饭边说。
　　他感到忧伤和喜悦瞬间充满心脏，滑稽感消失。他站起来就走，高兴得想大呼大叫，想告诉所有人，刘星云跟他和好了。
　　那支钢笔不会逗留在草丛里，卖钢笔的商场离学校不远，他打了车，很快就买回同样一支。他溜进女生宿舍，恰好刘星云一个人在寝室。“给你。”他把钢笔放在她床上。
　　“这个给你，礼尚往来。”刘星云把他的餐具递给他。
　　“还有那个。”他指她的餐具。
　　她翻他一个白眼，“快走吧。”
　　他拿起她的餐具。
　　她突然夺回去，又把钢笔塞他怀里，“不如真就算了吧，我没感觉了。”她从柜子里拿出另一支同样的钢笔，也塞他怀里，“真没感觉了，我们做朋友吧。”
　　他把东西扔回到床上，心中感到无比气愤，而且，听她这么说，他也觉得，他们之间，没感觉了。他顺嘴就说，“想你这么些天，白想了。”
　　“我也想你了，又有什么呢。”
　　他愤怒无比，一把抱住她，亲她嘴唇，她立即躲闪，他把她倚在柜边，双手捂她耳朵，她狠力拉扯，反抗，他头脑一片空白，粘住就不放松，吻到她舌尖，又滑走了。她垂下双手，推他的腰，力量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搭在那里。她嘴唇伺机躲闪，他跟住她，吻了很久。她终于躲出来，小声说，“快回去吧。”
　　“我爱你。”他也小声说，他没对心撒谎，他此刻的爱情极其热烈。“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没，快回去吧。”她略显紧张。
　　“你爱不爱我？”
　　“不知道。”她表情迷茫。
　　他感到悲哀，“不勉强你了。”他拿起自己的餐具，走了出去。
　　晚上，刘星云在宿舍楼下喊他，他下了楼，她对他说，“明天周末我不回家，我们去玩吧。”
　　他态度冷淡，“去哪儿玩？那些地方我小时候就来玩过。”他心情不好，搞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那些地方你比我熟呢，我都没去过。”她的语气像是故意模仿他的冷淡，带有讽刺意味。
　　“去你家里。”他听懂了她的讽刺，高兴起来。
　　“不行。”
　　“随便去哪儿都行，但我一般不跟普通异性朋友出去玩，没什么共同语言。”他说。
　　他们顺势散起步。她把一支钢笔递给他。
　　“这是干嘛？”
　　“礼尚往来。”
　　“都是我送你的。”
　　“你怎么知道呢？不要啊，算了，随便你。”
　　“反正我对你没感觉了，无所谓。”他接过钢笔。
　　“小心眼，我现在对你有感觉了呢，你没感觉，正好，省得两个人累得慌。”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两个人都有感觉，是累得慌。”
　　“是吗？”她说，“告诉我，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