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不相认》蜜洋MiYounG

6、6 真正的灭亡

　　五道轮转王装模作样地微微叹气，然后看着一脸惊怔的李砚缓缓开口道：“我身边这只小狐狸是没救的了。至于他的魂魄，你们就算召了回来又如何？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反正这小子现在就像个植物人。你们就算有本事守着他的魂魄不散，他也认不得你们，也不永远不会再回到以前那个模样的了。”

　　“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李砚忍不住追问道。

　　五道轮转王摇了摇头，尔后淡淡地瞟了自家亲妹妹夺衣婆一眼，又望向自己的妹婿悬衣翁。“这话是要我说呢？还是，你们两位打算自己亲口告诉他？”

　　又是半晌的沉默。五道轮转王又哀叹了一口气，然后喃喃自语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说，那就由我来开口吧！”

　　李砚微皱眉头，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困惑不已。隔着深不见底的墨镜，李砚根本看不清五道轮转王的眼睛。但听着五道轮转王说话的语气，感觉上他就像是把李砚当成了无知的孩子般对待。

　　“他啊，回不来了。因为呀，这傻小子舍弃的不仅仅是生命而已。他同时也舍弃了自己的名字与身份。一个不仅一心求死，还想方设法抹去了自己存在的人，可见他所下的决心是多么强烈啊！”五道轮转王感慨万分的说道：“这生死簿上也已经没有他的记录了。简单来说，就是这三界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他即一心求死，如今，也总算是得偿所愿地步入灭亡。很快的，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不留一丝痕迹了。”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李砚越听越玄，混乱的脑子根本难以多加思考。他转头望向夺衣婆和悬衣翁，期望对方能给予解答。

　　夺衣婆重重地了一口气，轻声道：“就如同我哥哥说的那样，李朗他已经不复存在了。他……舍弃了自己的名字还选择了自尽之路，如今，他连无名孤魂野鬼都称不上，他……唉。”说到这里，夺衣婆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家老公。

　　悬衣翁会意地跟夺衣婆点点头后，便接话说道：“小砚，李朗犯了三界大忌。他不仅仅是自杀寻死，而且还舍弃了自己的名字，等同于他主动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选择了自取灭亡的结局。所谓灭亡，不单单只是死亡，而是真正的消亡。不仅无法再转世投胎，他的灵魂终将永远不复存在。那将比我那无缘的儿子还要悲惨……李朗他的灵魂不会徘徊在虚无之境，而是会真正的消失于三界。”

　　“他……真的舍弃了自己的名字吗？”李砚抬起泪眸瞪着五道轮转王。“他跟我说他改名了……就只是改了名字而已，那不能说是舍弃吧！他本来也就……没有名字的。”

　　五道轮转王有些无奈的把玩着摇扇，道：“每个生灵的诞生，被赐予的每个名字就是长辈或三界里众生所给予的祝福。可是，这孩子就像你说的，本来就没有名字。因为一开始，大概也不是承载众人祝福下出生的生命啊！但是，后来遇见了你，你给了他名字。可是如今，他又自掘死路的舍弃了自己的名字。李砚，你可知道，他给自己改了什么名字？”

　　李砚微微皱眉，等待着五道轮转王的回答。

　　五道轮转王眼神带着惋惜地盯着一脸木讷的李朗魂魄一眼后，才接着说道：“他的确改了名字，不过却只留下一片空白。他死前乃无名无姓，了无称呼，就像是一片虚无，毫无存在的意义。因为他亲自选的结局，才导致他变成此刻这种模样。你亲眼所言为实，他……已经回不来了，永远都不会再回到曾经的那个模样了。”

　　五道轮转王对周遭低迷的氛围感到无奈不已。他朗声劝说道：“这生老病死，因果循环，自有定律。死了的人，就是死了。管他只是剩下残缺不齐的魂魄，还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这里头……有因自有果，你们大家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既然这孩子选了这条路，你们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是接受事实吧了。”

　　李砚难过地说道：“哪怕李朗是真的救不回来了，也得让我得到一个说法啊！他到底为什么要一心求死？明明胆小得要命，但又为什么要寻死呢？”

　　听到李砚的话，不同于夺衣婆和悬衣翁的沉重面色，五道轮转王倒是不合时宜的大笑出声，好似李砚说了什么笑话似的。

　　“李砚，你当真不知情吗？”五道轮转王讪笑道：“不管是做人啊，还是做狐狸都好，这都是相同的道理。怎么死前总是可有可无的不珍惜周围的人，也不在乎自己眼下拥有的一切，可非得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来觉得可惜不甘心，又伤心又生气的，管你撒泼发难又如何呢？已经失去的就不再回来的了。不管是生命还是时间，既然已经成为了过去，就找不回来的了。”

　　“你知道李朗寻死的原因？能请你告诉我吗？”李砚如此请求道。他的语气卑微，姿态放低，平时引以为傲的自尊什么的在眼下根本都不再重要。

　　五道轮转王又再次摇了摇头，然后便轻声道：“你啊，想知道来龙去脉也行。不过，介不介意我先把这小狐狸的魂魄给送走呢？他值得更好的对待。毕竟现在勉强被聚魂丹收齐的魂魄，如你所见也只是毫无意识的空壳而已。让他保留最后的尊严离去吧！如他所愿的那般，彻底地跟这世界断清关系。就算是从此灭亡于三界，那也是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了，而不是残留着魂魄像个展览品似的供你们缅怀过去。这对他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啊！”

　　五道轮转王见李砚和自己的妹妹他们一脸不舍与悲悯，卻也不再多话，反而先斩后奏地直接挥了挥手中的摇扇，将李朗的魂魄给打散了。

　　“不要——！！！”

　　刹那间，亲眼见证李朗的魂魄灰飞烟灭，化为轻烟消失无踪的那一刻，李砚一度以为自己也跟着李朗死去了。一直到五道轮转王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李砚啊，李砚。本王念在你多年来为三途川效劳功不可没的份上，今日就破例给你一个机会去体验一次李朗的人生吧！”就见五道轮转王手中的摇扇不知何时突然变成了一个布袋。五道轮转王把手伸进布袋摸索了一阵子后，就拿出了一颗黑色小丹丸。

　　“这颗啊，是我的珍藏之一。你可别小看它了，它可是能够让人服下就陷入真实梦境的‘梦回灵丹’。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也得事先声明，这服用后的副作用我可就不保证的了。因为太有效了，我还真怕你服下后就变成跟你弟弟他走了一样的路……”五道轮转王的话才刚落下，夺衣婆便忍不住开口斥责大骂。

　　“哥哥！你明知道那丹药服下后会有什么后果，那为何还要拿出来呢？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夺衣婆怒吼道。

　　悬衣翁也面露难色，弱弱地附和道：“大舅子……小砚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和我老婆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般看待。既然如此，你怎么……怎么可以出这种馊主意啊？”

　　“什么叫作馊主意？哼！我只是不忍心看李砚他连自己亲弟为什么寻死的原因都没能搞清楚的就抱憾终生啊！再说了，这不也是他自己要求的吗？他说想知道那只小狐狸到底是为什么会走上绝路的！既然如此，唯有亲身体验过对方的人生，才能真正体会对方的心情和谅解对方的决定了。只有这样，李砚他能做到真正的放下，不是吗？”五道轮转王一副好心被雷劈的不爽表情，然后，再环顾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之后，就兴趣缺缺的准备要离场了。

　　“行了。这梦回灵丹你就先拿着吧！至于吃不吃，就看你自己的意愿了，我也懒得理太多。”五道轮转王的手势微微变换，那颗黑色小丹丸九闪着金光飞到李砚的眼前。

　　见李砚犹豫了片刻后，就一把将梦回灵丹攥紧在手里，五道轮转王便轻轻叹气道：“每件事情都是有它的代价的。话说回来，我的梦回灵丹可不能白白就给人。”这会儿，五道轮转王露出贼笑，闪现到夺衣婆的身边，直接动作利落的顺走了夺衣婆方才还拿在手上的聚魂丹。

　　“我的好妹妹啊，你说咱们哥妹俩这么久没见，妳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空手而归吧！这颗聚魂丹，我就先暂时收下代为保管了。他日有缘再见！”语毕，五道轮转王在夺衣婆准备发飙前夕就瞬身离开，逃之夭夭去了。

　　“哥哥，你这个天杀的混蛋——！”夺衣婆恼怒的咆哮声回荡在室内的时候，遭殃的只有悬衣翁和李砚。

　　悬衣翁表现后怕地偷偷瞄了自家老婆一眼后，便把注意力放在身边那个发愣的李砚身上。
　　“小砚啊。”悬衣翁轻唤一声。

　　李砚只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然后如此回应道：“我想……回去看看李朗。”李砚一手紧握着五道轮转王给的丹药，另一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具申炷沾染李朗鲜血的手机。

　　“申炷说李朗他留了一些话给我……我得……去看看。现在申炷还在帮我看顾李朗呢……刚才好像是李朗身边那只跟班小狐狸一直打电话进来，我都没接到……”低头看着关机的黑屏手机，李砚伤心地说道：“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太多事了，我得好好想一想。”

　　“去吧！小砚，如果需要帮忙……”

　　“你们帮不了我的。”李砚一口回绝。“李朗的魂魄……被打散了……消失了，已经找不回来了。”

　　悬衣翁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望向夺衣婆。

　　“不要那么没有出息。都已经是活了一千六百多年的九尾天狐了，李砚，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这些年来，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嗯？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好好的在家休息吧！你很久都没放假了，这次，我特准你的假期。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等整理好了心情，把所有的事情都好好收尾……到时候，我希望我们再次见面时，我能见到的还是以前那只爱跟我抬杠顶嘴，没大没小的狐狸李砚。你听见了吗？”夺衣婆沉着一张脸，语气却依旧不改强硬本色，唯有轻微的眼神变化，让熟知她个性的悬衣翁看出了一丝端倪。

　　李砚没有搭话，也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慢慢地走向门口。
　　夺衣婆和悬衣翁纵然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老公。”夺衣婆柔声唤道。

　　“嗯？”

　　“我也想看看李朗生前的经历……”

　　“咦？”悬衣翁显得诧异不已。

　　“陪我回娘家走一遭吧。”夺衣婆扬起疲惫的笑容，眼神透着悲伤。“我……一直以为我这双千里眼能看透世间万物，可终究还是看不懂李朗那孩子为何要做出这种选择……”

　　“老婆……”

　　“得比李砚早一步看见李朗的一生才行啊。如果说，我也是将李朗逼上绝路的人之一，那么至少……至少，我还能事先想个对应方式来面对李砚。”夺衣婆因激动浑身颤抖，自责的语气早就没了平时的霸气。

　　“……我不想失去李砚。”夺衣婆坦白道。

　　悬衣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道：“我们不会失去小砚的。嗯？无论多么艰难，我们都会陪着小砚走下去的，一直到他放下李朗为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