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之间》迂回转

9、秘密

　　陆航与苏绘的恋爱在2018年的夏天开始。
　　坦荡而又坚定。

　　高考结束，正是毕业季，胆小的人遗憾结束自己的暗恋，自信的人跨出第一步表白。

　　陆航则在两者中间，他给暗恋两年的苏绘一封信。昏黄的信封上三个字用行书写得极好看。
　　“给苏绘”。

　　但是，陆航给出信之后，他放弃了自己漫长无尽头的暗恋。

　　他没敢看苏绘的社交，怕她关注到自己。但又矛盾地想，她该不会没看到那封信吧？陆航很简单地将信放在苏绘的椅子上，并将椅子推入桌下。
　　她会看到么？陆航这样想。

　　*

　　放假第二天晚上，班长就召集班里人聚一聚，吃顿饭，K个歌，蹦会迪，顺便讨论讨论该去哪里玩。

　　陆航一向不喜欢这种活动，但是他去了，因为苏绘也会去。

　　服务员为他引路，一进包厢，空调冰凉的温度就侵略陆航的皮肤毛孔。

　　“哟航哥来了航哥来了。”班长一见陆航，就赶紧招呼着他到位置上去，位置恰好是苏绘左边。
　　“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班长搭上陆航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

　　陆航的暗恋只有班长知道，班长与苏绘关系好，所以经常能帮陆航争取点机会。

　　一向大方的陆航这时小心翼翼坐下，拿出手机不知所措看百度的新闻。余光却在看身旁的苏绘。

　　苏绘在与她的朋友聊天。她的头发染成了湖泊蓝，其中挂耳染几簇奶灰色，衬得皮肤更透白。比起黑发，陆航更喜欢苏绘这个发色。

　　菜没一会儿便上齐，陆航这才感到尴尬。

　　他的信封是写了署名的啊……万一苏绘讨厌他了怎么办？说话的机会本就不多，这下不几乎没有了？
　　陆航很着急，右边是苏绘，左边是一个书呆子，谁也无法求助。

　　但是，苏绘只瞥他一眼，就自顾自地去夹花生，腮帮一动一动。

　　心脏咚咚。

　　陆航忍住尴尬，把筷子弄平，也伸手去夹花生。

　　花生附带的盐刺激着陆航的味蕾，炒熟的花生有点儿咸，陆航吃几个便忍受不了。
　　苏绘却喜欢，一直用筷子去夹花生。

　　筷子难免夹不稳，苏绘正夹下一个花生，收手时，被筷子夹的花生，掉在桌上，还是掉在她和陆航的餐具之间，桌布被弄上一两粒盐。
　　巧的是，陆航也在夹花生，和苏绘同一动作的同时，他手里花生还没吃进嘴里，苏绘的花生就掉了。

　　他们的目光交汇在空中。

　　两人：“……”

　　这时，苏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在内涵我？

　　脑子抽了可能，陆航把手里的花生放进苏绘的碗里，与陶瓷碰撞有轻微声响。

　　“你真的不是在内涵我？”苏绘带点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

　　她是在和我讲话吗？她和我讲话了？苏绘和我讲话了？？？！！

　　身体内的那颗心形内脏，一下又一下，撞击陆航，仿佛传递到身体各处，让他整个人想跳起来。
　　“不……不是。”

　　说完后陆航后悔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

　　“那就当你慰问老百姓了。”苏绘把碗里仅有的花生夹起，送进嘴里。
　　这等于他给苏绘夹菜了？

　　如果可以，陆航想飞上天。

　　当然了，这一切就只有他在沾沾自喜，苏绘没再吃花生，和右边的朋友聊起天来。

　　陆航直勾勾盯着苏绘。

　　只能看到侧脸，眼里有笑意，鼻子高挺，嘴唇应该涂了口红，嘴角擦出一抹红。

　　陆航没忍住，伸出手替苏绘把嘴角的红色擦走，指尖留下红。

　　喧闹的包厢一瞬安静。

　　都看到了。
　　这也不再是陆航的秘密了。

　　“哦——”包厢内的声音很统一。

　　苏绘扭头看他。
　　一副担心的样子。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陆航把苏绘拉出包厢外。包厢外很静，暂时没有服务员经过，脚步声被地毯淹没。

　　“苏绘，我很喜欢你。”陆航的声音颤抖，两手不知该放哪里，“我从两年前就很喜欢上你了，在同一个班里，我们没有太多交流，但我就是莫名喜欢上你，找班长为我帮忙，期待和你接触，我一向不是很长情的人，我对你是真。你能懂吗苏绘，我平常很大方，一遇见你就没辙，遇到你就很小心，心跳频率越来越快。我对你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我也有反思过，是不是青春期的情绪，两年了，我可以确定我不是。我想你看到我给你的信了，在信中我没有准确地说明白，因为我打算放弃我的暗恋了，我们的成绩天差地别，我和你不会上同一所大学。我想着高考结束就放弃吧，对你表达我的感情就好了，别打扰你。事实证明，我放不下，我也不甘心。现在我想对你说，我在等你的答复，我对你很认真。”
　　“想好就跟我说好吗。”

　　苏绘眼底的热意涌出。
　　她点点头：“好。”

　　看到她哭，陆航也心软，抚摸她的肩膀：“别哭了哦，拒绝我也没事。”

　　说着，两人进了包厢。
　　包厢内的人都心照不宣。

　　班长赶紧打破尴尬：“诶今天的目的可是讨论讨论去哪里旅游啊。”

　　“云南才是yyds！”“北京看故宫它不香吗！！”“你们这群人格局小了，要去就去//日本！”……

　　气氛再次带起来，刚才的小插曲也就翻页。

　　*

　　聚会结束，又去唱歌，弄到一点多才回家。

　　陆航回家后第一时间是拿出手机问苏绘到家了吗。

　　那边回了一个“到家了”。
　　陆航键盘敲出“晚安”两个字，正犹豫要不要不要发出去。

　　想着既然已经表明关系了……那就……发吧！
　　结果犹豫半天发出去的变成“早点睡”。

　　陆航在被窝里滚了几圈才去洗澡。

　　一晚上太累的缘故，一出来窝床上一下就睡着了。

　　隔日早上，陆航被太阳晒起床。

　　第一反应去摸手机看与苏绘的聊天框，出人意料地有两个红点。

　　凌晨两点零一分。
　　【会不会：可能不会了。】

　　凌晨三点五十九分。
　　【会不会：我有很认真地在想给你的答复。我想说的是我也很喜欢你，我和你的情感是一样的。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我认识你是在高一，比你认识我还要早一点，我算是一见钟情，是看中你的美貌了。到高二分班知道和你在同一个班我很高兴，期待和你有交流，有接触，但没有太如我的愿。我经常关注你，和你分到同一个班让我更加了解你，常常觉得怎么会有这么较真的人。班长的事我并不知道，只是很感谢班长的无意，让我能和你多交流。我这个人比较善于隐藏情绪，晚上聚会那时候，我的花生掉在我俩中间，那一刻我的心一直在撞，我用我的幽默掩饰我的动心。你把你的花生夹进我碗里，其实我觉得我的喜欢要暴露了。你的信我的确看了，没给你答复是我在想怎么给你一个答复，让你觉得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既然你看到这了，我做一个总结吧。是的，陆航，我很喜欢你。】

　　陆航打字的手颤抖。
　　【行：我也是。】

　　好像都不是真的。
　　这一切。

　　*

　　最终，敲定去云南。

　　陆航和苏绘的位置是一起的。

　　他们第一个目的地是昆明，四季如春的城市，他们看了昆明湖，去了海埂公园。在斗南花卉市场里，陆航为苏绘买一束栀子花。

　　第二个目的地是大理，大理古城、张家花园、洱海。在看海期间下了雨，陆航和苏绘在大雨中合照。是他们的第一张照片，陆航站在右边，只敢牵上苏绘的小拇指，苏绘的另一只手，则背在手后，不知所措。

　　正应了那几句歌词。

　　你在左边我紧靠右
　　第一张照片
　　不太敢亲密的
　　属于我们俩的

　　最后一个目的地是丽江。

　　路边的小溪潺潺流淌，苏绘拉着陆航，把鞋子脱下，白净的双脚在小溪里轻轻摇晃，偶尔带上一阵水花。

　　“陆航。”
　　“嗯？”陆航注视苏绘，眸里深情似海。

　　“我很喜欢你。”苏绘也注视陆航，瞳孔乌亮。
　　“我爱你。”

　　回答出乎意料。苏绘愣了一会儿，晃动的双脚骤然停下，撑在路上的双手收得更紧。

　　看出她的紧张，陆航笑笑。
　　“你爱我吗？”
　　“爱，很爱。”

　　苏绘也笑了。

　　秘密是保不住了。

　　那就释然，让它融入夏天。

　　成为夏天的秘密，亦成为我们的秘密。

　　反正——
　　我是逃不过你了。

　　【END】

　　2021/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