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子》暖如焰

4、第 4 章

　　方美自顾自踱进厨房，声音隔着门帘飘来：“我现在会做好多种面——西红柿鸡蛋面、油泼面、炸酱面……”
　　她报菜名似的念了一长串，最后轻飘飘落下三个字：“葱花面。”
　　卓力安知道别无选择。这是方美惯用的把戏，先用繁华迷眼，再亮出真正的底牌。就像多年前那些深夜，她们裹着同一张毛毯，分食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方美总说她的秘诀是“恰恰好”——生抽不多不少，香油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加了“满满的爱”。
　　此刻面香依旧，青葱白雾间卧着荷包蛋。卓力安默默吃着，终于忍不住抬头：“他呢？”
　　“谁？”方美挑眉。
　　见对方沉默，她忽然笑开：“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你看我这几年，被滋润得面色红润……”话音未落，卓力安已霍然起身，椅子发出刺耳悲鸣。
　　“坐下。”方美轻敲碗沿，“这么想见他，也不急这一碗面的工夫。”
　　那碗面突然味同嚼蜡。等卓力安机械地吃完，方美才慢悠悠走进卧室，抱出一堆物什堆在沙发上：“呐，都是我男人——你问的是哪一个？”
　　各式情趣用品散落眼前。卓力安僵在原地，目光在那些形状与方美之间来回逡巡。
　　“不过这些啊……”方美忽然勾住她的食指，气息呵在耳畔，“都不及这个。”
　　一本离婚证赫然展开。
　　卓力安呼吸骤紧，猛地攥住那只手腕。
　　方美迎上她的目光。
　　于是所有故作镇定土崩瓦解。卓力安倾身压下去的瞬间，听见一声嗔怪：“啊！压我头发了！卓力安你个混蛋——”
　　沙发上那些“男人们”滚落一地。而在交缠的体温间，她们肩胛上的半边翅膀终于重逢——一大一小，歪斜着，颤抖着，却坚定不移地冲破四年尘封，向着窗外苍穹扶摇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