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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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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晨光,京都最繁华的集市逐渐热闹起来,裴昭一身官服,腰戴佩剑,和萧靖殊一起巡逻
“早啊,王大妈,今天出摊挺早啊~”
“诶唷,李大爷,今儿柿子不错,给我留几个”
裴昭欢快的和这个大娘那个大叔打招呼,萧靖殊则默默跟在身后,观察着闹市的动态
“诶嘿,大勇,说多少遍了,早上集市人多,不要离开你爹爹,小心被人牙子拐走!”裴昭言语间抓住一个看摊偷偷溜走的小胖墩,七八岁的样子,裴昭佯装凶狠“人牙子最喜欢你这种小胖子了,肉多好....”卖字还没说出口,大勇嘹亮的哭声就响了起来,倒是给裴昭吓得一抖
“好啦,你就别吓小孩了,大勇都多大了,肯定不会被人牙子拐走的。”萧靖殊无奈的将大勇抱在怀里哄着,远远看见大勇爹跑了过来
“哎哟,你这孩子,不是叫你跟着我吗,怎么又乱跑!”大勇爹责备的看着小孩,继而不好意思的看着裴昭二人“又麻烦您了,小裴大人”
“没事没事,大勇爹。不过这早上闹市人多,你可得看紧点。”裴昭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又揉了揉大勇的脑袋“下次记得跟紧爹爹,知道了没有~”
小孩点点头,在大勇爹连声道谢中随着离开了
“诶,靖殊,你看看,在我英明的带领下,咱们辖区多祥和!”裴昭环胸靠在萧靖殊身上,一副自我肯定的得意样子,看着眼前烟火气,心中一阵骄傲
“您可歇歇吧,小裴大人”不等裴昭自我陶醉完,萧靖殊嫌弃的推开她,用手指了指三方的巷门“咱俩的辖区青衣巷,范围就在这三个巷门之中,一共三条街,二十七家住户,五家商铺,两座酒楼,连家赌坊和秦楼楚馆都没有,能不太平吗。”萧靖殊如数家珍的报了一遍,说到秦楼楚馆的时候,脸上好不遗憾
裴昭被无情打断很是不爽,当即就给了萧靖殊一拳,听完他的话又道“三条街很少吗?不管有多少户人家,只要都是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事,再者说”裴昭顿了一下,一把掐住萧靖殊的耳朵“你想见漂亮姐姐我没意见,但是赌坊是千万不能的!”
萧靖殊痛的一跳脚,连连应声不去赌坊,这才解救了自己的耳朵,边揉边埋怨“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温柔点,那里有半点世家小姐的样子。”
“切,世家小姐有什么好,束手束脚的,还是这样子好。”裴昭脑袋一扬,满意的整理了一下两边袖子,男装多舒服,男儿多潇洒,若有下辈子,她裴昭要做个男子,自由自在!“走吧,在巡两圈,回司里吃早点!”
养心殿
皇帝满脸阴郁,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众大臣跪在地上面面相觑,皇上雷霆大怒,臣子们都怕一句话说错便惹来罪责。
良久,皇帝阴沉着开口“科举考试,国之大事,社稷之大事,竟然还有人胆敢舞弊徇私,”皇帝目光扫过下面跪成一片的大臣们“可笑的是,还被保到了状元!而你们这帮废物竟然都无所察觉!若不是这一纸密信,朕还要被蒙在鼓中!”皇帝气愤的将夹带着密信的奏折摔倒地上,群臣瑟缩,头更是埋的矮了几分
“纪爱卿,你倒是给朕说说,此事你有何见解?”被点名的正是礼部尚书纪清,同时也是本次科举的负责人
纪清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听到皇上问话,颤颤巍巍的出声“回...回陛下,臣,臣以为,既然科举舞弊会被人揭发,只要沿着密信的线索追查下去,必有所得....”
“废物!”皇帝抄起一盏砚台朝纪清砸去“这些轮得到你来教朕!”
“臣失言,请..陛下息怒!”纪清自然不敢躲,生生用头挨了这砚台,皇帝这一怒,纪清头埋的更低了,就差把脸嵌进地里去
“皇上,臣有一言”右丞相汪绥渊叩首道“科举考试关乎我朝社稷,臣以为,能在科举考试中保送那犯人至状元位子的,那此人必定是在考场上手眼通天,只要查那假状元的来历和科举前此人都曾和那些人见过面,在逐一排查,顺藤摸瓜,必可真相大白!”汪绥渊俯首,几句进言说的小心翼翼
“朕也是如此想,所以此事已然交给顾淮去查,相信不日便有结果。”皇帝语气稍微缓和,“李垌,那假状元关在慎刑司还是刑部大牢?”
“回陛下,假状元赵国柱此刻关押在刑部大牢,若是之后顾大人需要提审,则会押往慎刑司。”刑部侍郎李垌往前跪挪了几步,回道
“好,你们刑部要全力配合顾廷,查出真相,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皇帝怒拍龙案,眼中尽是凉意
“启禀陛下,这赵国柱父亲赵庄曾任太医院医正,早年间曾救过太后的哥哥,威远将军,因此得太后荫蔽,从太医院卸任后,在民间也是悬壶济世,治愈一方百姓,如今赵庄的儿子犯下此等祸事,不知,该如何定罪。”李垌似又想起什么,复进言
皇帝沉默,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良久,皇帝开口道“赵庄发为流民,赵家其余人,秋后问斩!此事,交给顾淮来办”
“...是”
众臣应声,无人敢进言求情,与本案而言,皇帝留赵庄一命已是开恩,內监宣布退朝,群臣叩礼后鱼贯而出,那朝堂上的压抑气氛令人喘不过气
吃过早点的裴昭和萧靖殊悠闲的在街上闲逛,裴昭脸上洋溢不住的笑容引得萧靖殊颇为好奇。不仅仅是好奇裴昭因何开心,更多的是好奇为何裴昭放着好好的世家小姐不做,偏偏跑来缉正司这么个地方,像个男人一样巡逻,抓坏人,破案。
“阿昭,你为什么想来缉正司啊,裴伯父现在对你的态度不是也慢慢好转了么?”如此想着,萧靖殊便也如此问了“你也在缉正司待了段日子了,当初我权当你是来体验生活的,如今半年之久,你还没待够啊?”
两人言语间路过一个茶摊,萧靖殊便示意裴昭坐下吃茶
“我才不要呢,我好不容易说服父亲把我塞进缉正司,干嘛要回去?”裴昭转过头看了眼萧靖殊“我小时候苏妈妈经常给我讲我娘和舅舅的故事,苏妈妈说我娘亲是个温柔美丽的人,而我的舅舅则是骁勇的将军,保家卫国,可当万夫。还有父亲,虽为文官,居于庙堂,可是父亲一直是敢于进言的好官,我是不能如父亲一样执笔为剑,也无法似母亲一样成为贤良淑女,可是我可以像舅舅那样,虽不能驰骋疆场,却可将身上的功夫学以致用,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缉正司的原因!”
“看来是我小瞧了你,当世女子如你者鲜少,看你心意已决,我自不再多言,那从今以后咱们两个就好好在缉正司做事,一起匡扶正义!”萧靖殊自惭的低了下头,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不如一个女子般有抱负,实在是惭愧
而二人殊不知这一番交谈轻飘飘的悉数落尽了隔壁桌旁吃茶的白衣少年和他的贴身随从耳中,两人相视而笑,尤其白衣少年的唇边,不知是欣赏还是不屑,反正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头的裴昭却因为萧靖殊的疑问,思绪渐渐陷入幼年......
萧靖殊和裴昭相识于幼年,两家又是世交。裴昭是庶出,家中排行第六,生母秦氏是裴炀宠爱的妾室,奈何秦氏生下裴昭不久便撒手人寰,裴炀悲痛欲绝,一度疯魔认为是裴昭克死了秦氏,几次欲掐死尚在襁褓里的裴昭,后来是秦氏留下的老奴苏妈妈相劝才留了裴昭一命,裴炀因为秦氏身死的原因埋怨这个女儿,九年间除了正常的吃穿用度,便不曾看过她,而裴昭没有生母的教导,亦没有父亲的庇护,裴府上下便无一人愿意揽这个包袱在身上,家奴们也会时不时的欺负她,裴昭就这样慢慢养成了刚硬的性子。后来还是萧靖殊幼年随父亲拜访裴家时,在裴府花园里与裴昭打了一架,却被裴昭打的败下阵来,气得萧靖殊问她是何人,要找裴大人告状时,大家才发现,原来把萧靖殊打的灰头土脸的人竟然是府上的六小姐,也是那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裴府六小姐尚无闺名,彼时,裴昭已经九岁了。或许是对秦氏的深爱,或许是对裴昭九年的冷落,裴炀在某个傍晚去了裴昭的院子,将九岁的女娃揽在怀中,坐在青石凳上,轻声问‘小六,爹还没给你取名字,你想爹爹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裴昭看看眼前熟悉又带着意思陌生的男人,又转头看了看天边逐渐西沉的太阳,看了片刻对裴炀说道‘父亲,昭字可好?’
‘小六何以想用昭字?听起来却不似女子。’裴炀略感诧异
‘回父亲,昭,晓也,女儿喜欢东升的太阳,喜欢拨云见雾后的清朗,故想用昭字为名。’裴昭解释着
裴炀讶异于裴昭此时的聪慧和利齿,内心生出几分怜惜‘昭字也好,日后不喜欢了,父亲再帮你改,那昭儿,除了东升的太阳,你还喜欢什么?’
‘练武!’裴昭笑到‘家中几位哥哥跟着先生习武时,女儿总在一旁偷学,女儿给父亲看看’言罢,裴昭跑到面前较空旷的地上,有模有样的比划了几个招式,只是瘦小的身躯加上照葫芦画瓢的几个动作,看起来未免有些滑稽‘父亲,女儿学的好不好?’
裴炀看着滑稽的裴昭,一阵大笑,胸中的郁结竟烟消云散‘哈哈哈哈哈哈,好,昭儿练得不错!’
‘那父亲可不可以允许女儿跟着几位哥哥练武?’裴昭一头扎到裴炀怀中,扬起稚嫩的脸蛋,这一瞥,裴炀有些恍惚,裴昭才九岁,竟和秦氏已然越发的相像了,想起逝去的爱妾,心中难免酸楚‘练武很辛苦的,昭儿受得住吗?’
‘女儿可以!’稚嫩的脸上透露着坚定,看的裴炀心里愈加恋爱‘好,父亲答应你。’
那日后,九岁的裴昭便跟着家中兄长一起在先生的教导下练武,偶尔还跟着先生研读兵法,只是女儿家的东西,裴昭竟是斑点也学不进去,也是那日之后,裴炀对她的关心开始频繁起来,别看裴昭年纪小,心里都清楚,只是父亲不说,她也不提,在裴府,自己最亲的人就是父亲了。
“抓小偷!抓小偷啊——”一声惊呼,将裴昭的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只见迎面跑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大汉,手里攥着女孩子家的粉色荷包,那大汉身后两名年轻女子正在追赶,那声惊呼正是出自那丫鬟模样的女子口中
那大汉体型偏高,路人见状纷纷躲开,唯恐避之不及,眼看小贼即将逃跑,丫鬟眼中急出了泪水,那可是自家老爷的救命钱啊“抓小偷啊!”
转眼间大汉即将跑到茶摊边,白衣少年正欲起身阻拦,斜间飞出一碗茶盏,茶盏的主人显然没有控制好力度,白衣少年侧身躲过,茶盏贴面飞过正中大汉膝盖。原是裴昭路见不平,见有帮手,大汉不顾腿上疼痛,吃力爬起便要逃走,裴昭见状借木凳之力纵身一跃,挡住了大汉的去路“什么人胆敢在我青衣巷闹事!”
大汉见去路受阻,转身想往右边跑去,却见萧靖殊早早便拦在那里,又欲往右逃,右侧白衣少年束手而立,显然是个练家子,又看向背后,那白衣少年的贴身随从环剑立于大汉身后,大汉只觉那随从凶神恶煞,环顾四人,相比于其他三人,大汉似有把握打的赢裴昭一般,一咬牙便冲裴昭挥拳,裴昭将大汉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喂,你是觉得公子我很好欺负吗?”裴昭挥腿而上
大汉也不是吃素的,竟生生扛了裴昭三招,裴昭心道‘嘿呀,来我青衣巷闹事,当公子我是软柿子嘛’
就在裴昭架住大汉回来的一拳,准备来个扫堂腿时,一枚石子击中大汉的膝盖弯曲处,痛的大汉当即便没了力气,裴昭见状,一把抓过大汉怀中的荷包,顺势撕下一条衣袍,将大汉双手背在身后绑了个死结
“是不是觉得公子我很好欺负啊你!”裴昭将荷包收回怀中,将人推给萧靖殊“带回司里吧!”
“为什么是我?”萧靖殊诧异“我可不想回司里,回去师傅肯定叫我帮忙看卷宗,我才不要。”
“你还挑上了,谁叫你刚才不帮忙的,别废话,快去。”
萧靖殊被裴昭怼的无言以对,只得悻悻的拽过大汉,朝缉正司走去
“公子,多谢公子出手帮忙。”丫鬟跑到裴昭面前,接过裴昭递过来的荷包,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丫鬟身后的鹅黄衣衫的女子欠身行礼“公子路见不平,小女子在此谢过。”
“嘿嘿,小事小事,不足挂齿,二位可是有急事?这荷包寻回来了,快去忙吧。”裴昭憨笑的摆摆手,仿佛刚刚自称本公子的狂妄之人不是她一般。
两名女子闻言在一行礼便匆匆离去
“兄台,刚刚多谢出手相助!”目送两名女子离开,裴昭转身对复又坐下喝茶的白衣少年抱拳道
“不足挂齿。”白衣少年放下茶杯,眉眼未抬,裴昭见此人清冷孤高,自知多说无趣,讪笑一下便欲离开去找茶摊主结算茶钱和损坏的茶盏的费用,却听身后传来悠悠声音“女孩子家家,打不过的时候莫要逞能。”
裴昭回头“兄台怎知.......你偷听我们讲话!”
“何须偷听?”白衣少年指了指两个茶桌之间的距离“姑娘未曾压声,我能听见,也不足为奇吧”
裴昭看着白衣少年指过的茶桌,正是刚刚自己和萧靖殊坐的位置,与这白衣少年的茶桌相隔竟只有一尺,不觉脸上微红“知道了,谢兄台提点。”
裴昭自觉丢人,忙和茶摊主结算了费用,匆匆离去
白衣少年浅浅一笑,轻吹了吹热茶,一饮而尽“池郁,回宫复命。”
“是。”
语毕,茶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