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林元忆万舟》重河醉锦

8、七忆

　　舟未青告别了万俟添，转身再一次回到了姜心的家中。
　　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个糕点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边：“舟哥哥，这个给你，可是我偷偷藏的呢！可别告诉我娘亲！”
　　舟未青看了看那个有些变形的糕点揉了揉他的头：“哥哥家里有，，自己留着吃吧。”
　　姜濂道只好小心翼翼的收起，然后去追赶舟未青。
　　“小兄弟，你来了。”妇女眼睛通红，却拼尽力气冲舟未青笑了一笑。
　　“舟哥哥……”姜心微微睁开眼，在看到舟未青的那一刻，困意瞬间消失。
　　“嗯，睡吧。”舟未青柔声哄了哄她，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卷轴，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姜濂道悄悄摸摸的搬个凳子和他坐在一起，也拿了一本卷轴装模作样的看着，只不过注意力并不在卷轴上，而是在舟未青身上。
　　姜濂道第一次见舟未青时，是秦琴带他回来陪姐弟二人的。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哥哥好像并没有表面所展示那种冷酷，反而有种温和的感觉。他很喜欢舟未青，想一直缠着他，和他玩。
　　“看书。”舟未青斜眼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哦……哦！”偷看被发现了，姜濂道双耳通红，急忙去看自己手中的卷轴。
　　秦琴路过门口，想将姜濂道喊出来，却发现自己那桀骜不驯的小儿子竟乖乖的看书。
　　她感激的看了一下舟未青，越发可怜他独自一人在此处生活。
　　次日，万俟添不等姐姐喊便起床收拾，准备前往学堂。
　　“呦？这是母猪上树了？今日起这么早。”万俟江懒洋洋的倚在门框上，看着他收拾。
　　“……”你不是早就会上树了吗？
　　当然，这种话万俟添只敢在心中想，说出来是万万不可的。
　　“你生病了？”突然门外传来另一个声音。
　　万俟添僵硬的转身，就见一位男子站在万俟江身后，眼神冰冷。连万俟江也安静的几分。
　　那是他的父亲，万俟远。由于姐弟二人年幼丧母，一直是父亲将他们养大，但方式极为霸道，特别突出在管教儿子这一方面上。
　　万俟远淡淡的看了一眼惊恐的儿子：“那你手中的药，是给谁的？”
　　“我…同学。”
　　“你同学？”万俟远不信，“你认识的那几个人，都是贵家甚至是世家的子嗣，谁会让你买？”
　　“不是他们，是我刚认识的，他叫舟未青…他文学特别好。”
　　万俟远在听到“舟”这个姓时就明显一愣，听到儿子说那人文学极好，猛的抓住万俟添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激动：“姓舟？哪个舟？”
　　“是‘一舟倾海，其草未青’的舟。”万俟添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是他的儿子？舟…罢了，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万俟远皱了皱眉，放开儿子，又是平常的面孔，“上学去吧。”
　　“嗯，姐姐我去啦！”万俟添忙不迭的离开了。
　　舟未青早早就到了学堂，与圣央先讨论了一会关于舟锦彦的故事及思想，这才慢悠悠的走回教室。
　　他不由一惊，只见那四人将他的桌子搬离了墙边，东西南北一人一个方向，跟镇守什么东西一样。
　　“你们…”
　　“哎呀，来了？没什么，就是伤了你那么多次，以后，我们决定护着你。”尉迟彬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毕竟，真对他是他提出来的，现在的守护，又是他决定的。
　　“…谢谢。”舟未青好半天才开口。
　　其实他并不想要这样的，他更喜欢安安静静的躲在角落，没有谁能注意到，然后让他静悄悄的完成自己的理想。可是，拒绝的话在看到他们眼神的一刻又说不出来，算了，就让他们有一次反悔的机会吧。
　　“喏，你的药，必须吃啊。”万俟添坐在舟未青左手边，而右手边是诸葛羽，这样方便二人问题。
　　“……”舟未青和那碗药对视了良久，他突然觉得还是不要仁慈好了。
　　这件事他怎么记这么清楚啊！
　　“我不…”
　　“不行，必须！”万俟添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莫名袭来的压力让舟未青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了一些委屈。
　　“啧，这样，行了吧？”
　　“……”不知为什么，看着桌子上突然多出来的一颗糖，他更不想喝了。
　　但他终究还是遵循“实物者俊杰”这句话，乖乖仰头喝了下去。刚喝完就抓过糖，一口吞掉。这一系列动作不比平常快多少，但万俟添还是发现，他在急。
　　“真乖。”万俟添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舟未青愣了愣，没人敢摸他头的。正准备发火，却好似被眼前人的笑容所感染，他也不明显的笑了。
　　万俟添还是抓住了这微小的表情，登时觉得一切都值：一颗糖换来美人一笑，这可不赚大了！
　　圣央一脸凝重的走进教室：“你们…哎。”
　　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样吧，这堂课由舟未青给你们讲，他的水平足以解答你们的所有问题。”
　　当舟未青被拉上台时，他还是一脸茫然的——他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小舟，帮个忙，”圣央脸上露出了一丝恳求，“我有事要出去。”
　　舟未青盯了圣央一会，点了点头。
　　他怀疑今天他是没看黄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他不想干的事发生。
　　“这个所说的是柏拉图，他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流动的，到一定有‘某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他认为自然界中有形的东西是‘流动’的，所以这世上才没有不被分解的‘物质’。他想应有一种‘形式’是永恒不变的，就像他所得出的结论，‘物质世界的背后，必定有一个实在存在’……”
　　舟未青给他们讲述了柏拉图的理论思想和生平，他的讲述和例子让本来枯燥的哲学课有意思了一些。
　　“天啊，没有想到你还真有当老师的天赋。”
　　“夸张了。”舟未青有些呆住了，他这是第一次被人诚心诚意的夸奖，竟有些不习惯。
　　“呃…那个…未青？”万俟添寻思怎么称呼才好。
　　然后他就看见少年顿了顿，耳朵慢慢转红。
　　万俟添转过头偷偷的笑了：原来，他这么好玩啊。
　　“这样，咱们先去玩一会，如何？”万俟添一手揽住舟未青的肩，扭头看他，“就玩藏钩，怎么样？”
　　“可以可以，我赞同。”宇文康疯狂点头，生怕有谁不同意。
　　舟未青微微转头便可以看见少年的每一根睫毛，太近了。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肩上那只手的温度，以及少年呼吸间抚上脸颊的气息，热的灼人，带着独有的生机与自信。不经意间，他的血液也热了起来，似乎沉睡已久的火焰在冰雪融化的时刻也可苏醒重燃。
　　他推开万俟添，拉开一个让自己舒服的距离，这才点头。
　　“嗯。”
　　“那好，我带路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比较静，应该可以玩的。”
　　万俟添见那三个人都上了马，便转头问：“你…我带你吧，我骑马很稳的，你也知道。”
　　舟未青看了看面前的马，有些怕，他觉得这种生物太烈了，不如靠自己安全。
　　“不用怕，你上次不也坐了吗？”
　　舟未青像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看万俟添，若不是自己没反应过来，再加上受了伤，他才不会安安静静的坐在马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万俟添哄着舟未青，“添哥我护着你。”
　　万俟添扶着他上了马，马儿哼了两声，吓了舟未青一跳，下意识的抓紧了万俟添扶着他的手。
　　“不怕，他不会伤你的。不怕。”
　　舟未青一言不发，抽回自己的胳膊，规规矩矩的坐好：他才不怕。
　　万俟添无奈的笑了笑，这位大爷常识不多，性子倒是傲娇的不行。
　　他一跃上了马，双手从舟傲娇的身旁穿过，抓住前面的缰绳。
　　舟未青一僵，身后的火热若有若无。由于化雪的原因，气温比之前还要冷上许些，二人身上的衣物却都不多，万俟添身上火热，几乎不怕这冷天，而舟未青也是早已习惯，免疫了。
　　他双手撑着马背，努力往前挪了挪，这种姿势，从旁观者的角度好像他在搂着自己一般。
　　“怕我么？”万俟添以为自己之前待他不好，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抵触心理。
　　“没有。”舟未青望了望前面的三人，移开话题，“追吧，远了。”
　　万俟添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举起手高高扬起马鞭，便让坐下的马儿带他们飞奔了起来。
　　“好了，到了。”万俟添跳下马，轻轻拍了拍还没回神的少年，伸出手来准备接他。
　　“我可以。”舟未青缓了缓，低头垂眸看着他。
　　“嗯，我知道。就是我怕摔着你，我想扶扶你。”
　　“不信？”
　　“怎么可能，是我担心，”万俟添脸上挂着丝丝微笑，莫名让人信服，“所以给我个面子吧。”
　　见万俟添这个样子，舟未青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给他个面子。
　　嗯，是给他面子，不是我下不来。
　　“欸不对，这是书店啊？”
　　“是啊老大，诸葛羽领的路…”尉迟彬已经裂开了，正准备向老大申请换地方时，就看见自家老大一脸兴奋。
　　“也好，”万俟添转身抓住舟未青的手，“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可。”舟未青没意见，只要能学习就行。
　　尉迟彬：“……”你换魂了？老大。
　　宇文康：“……”神啊，救救他吧，他是不是疯了？
　　“老大，你别和我抢啊！”
　　“没和你抢，你自学也一样。他，我的。”
　　尉迟彬：“……”老大，你这样让旁听者怎么想？
　　宇文康：“……”哇哦，这之间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吗？
　　诸葛羽：“……”老大你欺负人，仗着我打不过你吗？
　　舟未青：“……”我怎么了？
　　万俟添也不管其余人怎么想，拉着舟未青就进去了。
　　“啧，瞧瞧，老大这就喜新厌旧了？”
　　“彬儿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嘿？‘彬儿’一词也是你能喊的？”
　　“切，彬儿彬儿彬儿，我就喊。”
　　诸葛羽见主人公都进去了，便急匆匆的从袋子中取出几本书来，也追了过去。
　　“欸？羽毛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你别拉我，我自己会走路！”
　　“呵，就你那个速度，等进屋都明天了，磨叽。”
　　尉迟彬只好闷闷不乐的抚平衣服，跟着宇文康进了书店。
　　半个时辰后……
　　“你起来，别睡了，跟头猪似的。”
　　“唔…怎么了？着火了？”
　　“彬子，你呼噜声太响了，要不起来看书，要不就回家！”
　　“康康，怎么连你也这么对我，没爱了。”
　　“本就不爱，何谈没爱。”
　　“未青，就，就这点方才没听懂，再讲一下呗。”万俟添一巴掌呼开他们，凑到舟未青跟前。
　　“可以，但别再走神了。”
　　“呃，我尽量。”
　　“嗯，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