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凤舞七星寂》卿语犹念

2、第二章 一府六公子（二）

　　段漠云正愣在原地，霍君离已然进了门来，怪不得说像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浣月，你们先下去，我与六公子单独说说话。”
　　“是。”浣月退下，怜香瞧了瞧自家公子，见他点头便也跟着退下了。

　　“请用茶。”漠云递上一杯茶，君离接了放在桌上，“想来怜香已告诉段公子，在下府中四公子，霍君离。”
　　漠云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可又想不起来，被囚入天牢之前的记忆，如同蒸发了一般，无论他如何努力回想，皆无济于事，连他自己的名字，都是在随身的扇坠上看到的。
　　“在下段漠云。”

　　段漠云？
　　段氏一族不是早就被自己满门焚尽了么，如何会还有段姓人？
　　霍君离不动声色道：“公子哪里人士？”
　　哪里人？漠云思量半晌，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失忆了？霍君离诧异，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可这一双蓝色的眼睛，除了他们泠葛，不会再有人有这般奇异的瞳色，“你是如何被关的，可还记得？”

　　“我……只记得火光冲天，好像……好像有人将我击晕……”段漠云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头上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而后便是在牢房中了，再后来便是那位姑娘救了我。”
　　“公主。”霍君离不得不纠正他的称呼，“你我境遇倒是相像，当年亦是公主将我自天牢带出，我便一直留在此处。”

　　“公主？哪位公主？这又是何处？”段漠云忽而发现他竟忽略了如此重要的问题。
　　“此处乃是尧华都城，瑞京，这座宅子是奉安公主的府邸。”霍君离喝了口茶道。
　　奉安公主？！虽失去了记忆，但或许因关于这名字的种种曾深深震撼过他，竟还记得，传闻奉安公主残暴弑杀，是个极冷血可怕之人。

　　见他忽然吓白了脸，霍君离不解道：“何事？你与公主有仇？”
　　尧华灭泠葛之时正是风戚染带兵亲往，有仇倒也不奇怪，只不过他不是失忆了么？？
　　段漠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是……那个……被称作玉面修罗的……奉安公主？！”
　　“正是。”霍君离挑了挑眉，“你不是失忆了？竟还记得这个？”
　　“我也不知……”段漠云握着茶杯的手冷汗直冒，“但确然记得奉安公主之事……”
　　霍君离再次挑眉，公主这冷血残暴的名头，可当真是深入人心，竟能让一个失忆之人记得这般清楚，笑了笑道：“传闻罢了，也不尽然，那些个江湖传闻最好夸大。
　　你若是去问问府中人，便会觉得公主是这世上顶好的人了。
　　且公主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既让你留在府中，便会保你周全，放心便是。”
　　安慰之余他又有些不解，这么个一无是处还怕她的小傻子，公主留他何用？

　　段漠云若有所思地点头，忆起在天牢之时，那位好看的姑娘……不，公主，说话声音虽然有些冷冷的，人也有些清冷，但对他既无打骂亦无折辱，不像是残暴的样子。
　　再者那一袭白衣似月辉照莲，生的这般好看的人，又怎会是暴虐嗜杀之人呢……
　　“那想来是旁人误会公主了……公主那般好看，怎会是坏人……”

　　嗯？如此快便倒戈了？？
　　啧，又一个被色相所迷的。
　　霍君离真不知该说他不谙世事，还是天真得傻气，这孩子是与世隔绝长大的？
　　反观自个幼时便知，越美的女人越可怕，这傻孩子究竟是被保护的多好，才会有这般天真的认知。
　　思量至此霍君离突然想逗逗他，勾了勾唇道：“你既记得公主残暴传闻，可还记得她养男ｌ宠？”
　　段漠云蓦地瞪大了双眼，还不及反应便又听对面道：“不然你以为公主府的公子，是何意？”

　　这下段漠云的脑子彻底不转了，愣了半晌，方才恢复了些许思考，莫不是，莫不是……
　　自己是被她……？！
　　可她生的如此好看，救了他的命还给他东西吃，好像也……
　　段漠云正在左右矛盾，霍君离瞧他的样子不由笑出声，道：“不逗你了，府上的公子名义上是男ｌ宠，实则多为公主幕僚，再便是你我这般被救之人。
　　公主枕边人，只大公子一人罢了。”
　　说到最后他笑了笑，竟有几分叹息之意。

　　“哦……”段漠云点头，却说不清是放下了心，还是不甘心，原来，她身旁已有人陪了啊……
　　霍君离敛了神色，道：“虽说公主给了你六公子的名号，可府上规矩该懂的不可懈怠，免得不留神惹了公主不快。”
　　寄人篱下，总要懂得些分寸，公主虽非滥杀无辜之人，却也不是甚善男信女活菩萨。

　　北辰殿
　　“公主，宫里的赏赐到了，是否还照惯例分给各位公子？”苗贵递上一份赏赐清单，府里添了新人，他还是问问的好。
　　“其他不变，拣些可口的吃食，给六公子送去，今早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一半留给大公子，另一半送到碧柳轩去。”风戚染道，青洛一人也食不得这许多，这回正巧有个好吃食的。
　　“是。”苗贵心下疑惑，这六公子别无所长，公主竟缘何看重？只是他能在公主府做总管这许多年，靠的便是只听命不提问，领了命下去安排。

　　碧柳轩
　　“公子，公主赏的点心，”那边才吩咐完，这边怜香就得了点心进门了，“这可是御膳房的点心，从前只给大公子留的，公主对公子甚是看重。”
　　怜香确信自己跟对了主子，若是公主待公子有所不同，她亦能跟着沾光。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漠云疑惑地看向霍君离，分了大公子的？这话听着有些不妙，只是忐忑之余，心口却怦怦跳了起来。
　　“你可与公主说过喜欢吃点心？”霍君离瞧着段漠云一脸懵圈，心想这种好事换做他，是一定要大大的炫耀庆祝的，这小子怎么的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

　　点心倒没有，但先前在牢中，除却美人如何画，他确是听到有吃的才跟公主回来的，“于牢房之时，公主说有吃的，我才同意到这里来的。”
　　“噗！”霍君离猝不及防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头一回听到这般理由。
　　清新脱俗，着实清新脱俗。

　　轻咳一声正色解释道：“这便难怪了，虽然无男女之实，但公主对我们算得上恩宠有加，从无苛待。
　　根据各人不同的喜好赏不同的东西，便是这恩宠之一。
　　譬如三公子通医术好草药，所以每有奇珍异草，公主都送到他那去，你喜吃食，自然赏吃的了。”
　　“三公子，是昨天送我灵芝的那个？。”段漠云回忆道。
　　“你未见过旁人？忙着讲这些无味的东西，忘了带你转转。”霍君离深感这差事麻烦的很，还不如让他看账省心些，“用过午膳我陪你出去走走。
　　浣月，午膳在六公子这里用了。”

　　午膳过后，二人于府中闲逛，霍君离指着正北方气派的华殿道：“前面是北辰殿，是公主的寝殿。
　　殿，本为帝王所居，公主的居所也称为殿，是由陛下特许的。
　　公主与陛下一母所出，甚为亲厚，陛下登位，公主功不可没，所以对这位亲姐姐，陛下可是极其恩宠的，公主府而今修得堪比王宫，亭台楼阁，依山傍水，一样都不缺。”
　　“北辰殿后面是倚光阁，东面是东仙苑与浮山楼，东仙苑是大公子住的地方。
　　南边是南月阁与望星楼，南月阁是我的住处，要寻我可到此处来，望星楼还空着，公主偶尔会去转转。
　　西边是碧柳轩与春风楼，春风楼是三公子的居所。”

　　霍君离接着道：“大公子名为青洛，武功超群，是公主一手教出来的。
　　三公子苏明颜，医术出神入化，乃是应元谷医仙传人，只是天生腿疾，只能靠轮椅活动，公主一直在帮他找治腿的法子。
　　四公子，便是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二公子和五公子呢？”漠云不解，自己是六公子，该有六个人才对。
　　“我也奇怪，分明没有五公子，怎么会给了你个六公子，至于二公子，我从未见过，亦未听人提起过。”霍君离微微蹙眉道。

　　二人正说话，一个白影飘入视线，霍君离忙拽了段漠云一把，“公主。”
　　“无外人这些虚礼便免了。”戚染看了看漠云，嗯，收拾好了果然一表人才，“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要添置的尽管跟贵总管说。”
　　见段漠云呆愣着，君离帮他答了话：“谢公主，六公子刚到府中，有些地方还需慢慢适应。”

　　段漠云站在那，早已看呆了。

　　眼前的女子柳眉星目，樱唇粉面，纤腰皓腕，乌发如墨。
　　如风如月，似云似雾，宝器光华不及她唇角微翘，万紫千红比不过她白衣风华，眼波流转间如星河坠落，眉宇之中却藏凛然之气。
　　气度风华，非常人可比。
　　比他于天牢所见，更美……

　　风戚染见他愣在那里不由好笑，便走上前来，玉指点点他的额头，“想什么呢？
　　君离，这人才交到你手上，便教傻了？”
　　“呃……”风戚染调侃的笑，霍君离可笑不出来，不若公主寻个麻袋将自个套起来，这小傻子想来会正常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