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雾灯》月出长安

17、心间雀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南姜没有作出反应的时间。

　　微苦的广藿香缀着淡淡的烟草气息，随着他的动作缠进呼吸，侵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氧气逼尽，像窒息。

　　意识不停在下坠，南姜伸出手，指尖还未触到他胸前的衣服布料，手腕便被他用力扣起，然后抵在了身侧的座椅靠背上。

　　即将无法呼吸的瞬间，那撕咬缠绵的唇却稍稍退离些许。

　　她喘过一口气，眼帘抬起，又猝然坠入他漩涡般的深眸。

　　像无边暗夜，一层一层笼罩，密不透风地包围。

　　“周钰烈。”沾染了水意的红唇轻启，她叫出他的名字，没什么力气的缘故，那嗓音很轻，擦过耳畔便立即消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周钰烈沉眸望着她。

　　她静静回看过去，潮湿温润的眼眸，柔软之极，底色确实极平静的。

　　“我们明明可以就这样分开的。”

　　这一句更轻，似说给他听，又似喃喃自语。

　　只是尾音未落，视线中那暗色便又重新压下来。

　　滚烫的热意，从交缠的呼吸中，染尽皮肤每一寸，被锁紧的手腕处传来轻微的痛感，南姜落了眼睫，不再去看。

　　辗转，厮磨。齿间稍稍用力，她又尝到了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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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园之中。

　　霍斯渊坐在监控屏前的转椅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其中一副画面。

　　身后的门被推开，他没有回头，指尖却轻轻点动，那画面被单屏放大，清晰地落入身后人眼中。

　　“瞧瞧，你这弟弟，被你逼一把，收了小情人，现在，倒是真不顾忌地方。”他转过椅，摘下眼镜浅笑，“周淮琛，你们家，是有疯子基因吧？”

　　周淮琛冷眸看着那监控画面，良久，低低呵一声。

　　霍斯渊擦了擦眼镜，又重新戴回：“以后你若动这小姑娘，他怕是真的会跟你拼命。”

　　周淮琛不为所动。

　　霍斯渊站起身，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帮你这一回，我算是作孽，你也是爱画的，她的才华，你也看得出来，别毁了一个天才，三思吧。”

　　霍斯渊离开，周淮琛又看了那画面片刻，直到两人分开，那人抬起眼，似乎透过屏幕，与他对上视线，意思是十分明显的。

　　这一刻，周淮琛想起他的父母。

　　他微微眯了眯眸，会同他拼命吗，那还真是期待。

　　--
　　回周宅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开进闹市。

　　灯红酒绿的夜晚，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一切热闹都似乎与他们隔绝开来，南姜侧着头，静静望着窗外。

　　“饿了吗？”周钰烈淡淡开口。

　　南姜嗯了一声，没有回眸去看。

　　离周宅还有些路程，周钰烈将车子停在一条商业街外的车位上。

　　“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独自下了车，走进商业街。

　　南姜敛回视线，垂下眼睫，她看向自己的手腕，曾被紧紧握住的那一处。

　　一圈浅淡的红，似乎仍存着微弱的痛意，提醒着她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关系的再度转变。

　　情绪是有些混乱的。

　　视线又落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戴了一年的红绳，似乎又该换了。

　　思绪纷杂时，周钰烈回到了车上。

　　他将手上的纸盒递给她。

　　南姜接过，盒子有些凉，她看到盒子上印着肆风的名字，夏季新品，冰绿豆糕。

　　“先吃一点，陈姨已经做好了晚饭。”他声音平静，似乎又恢复成难以看透情绪的淡漠样子。

　　南姜侧过眸，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间。

　　周钰烈同她对视几秒钟，眸底终于泛起一点波澜。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摩了摩她脸颊：“想骂我是个混蛋？”松散的嗓音，混着点浅薄的笑意。

　　自我认知倒是很清晰。

　　南姜拂开他的手，低眸打开纸盒，颜色清新的小糕点，样子做得也好看，她捏起一只，咬了一小口。

　　冷冷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好吃？”

　　南姜没有回答，吃完一块，她垂眼找湿纸巾，周钰烈拿着一张递过来。

　　没有碰到，手被他轻轻握住翻过，然后湿润的纸巾落下，细细擦过她的手指与掌心。

　　南姜微微抿唇，却没有立即收回手。

　　“好了。”他将湿纸巾丢进垃圾盒，松开了她的手。

　　南姜欲转回身，下颌被他捏住，然后缓缓抬起。

　　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入他眸中，南姜瞧见了自己的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冷漠，目色微怔，南姜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周钰烈忽地低低笑了一声，手指抚过她唇角，意味不明的。

　　南姜几乎是立刻便后退了一点。

　　但腰身已经被他挽过来的手勾住了。

　　重新被吻住的瞬间，南姜低颤眼睫，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窗外仍被隔绝开来的热闹。

　　回到周宅时，陈姨正站在厅门处等着，见车子开进，她紧握的双手松了松。

　　南姜下车，陈姨迎上去：“小姐，没事吧？”

　　南姜摇了摇头。

　　陈姨松口气，但很快，她便察觉南姜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唇色太过艳丽饱满，就像一颗沾了水的红樱桃，眼眸，亦是温润而生动的。

　　她的视线几乎立刻便落到周钰烈身上。

　　瞧着，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神情仍旧平静，冷淡，目光微垂，陈姨注意到他生了褶皱的衣角。

　　不动声色地敛回视线，陈姨轻声问：“小姐，饿了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说完，她看向周钰烈，“少爷也一起吃点吧。”

　　“不了，我还有事。”周钰烈淡淡答，他将手中的纸盒递给南姜，“放冰箱，吃的时候提前拿出来放一会儿。”

　　南姜伸手接过，一切与平常并无不同，除了在纸盒下微微蹭过的指尖与掌心。

　　“进去吧。”

　　南姜嗯一声，随着陈姨走进了小楼，周钰烈注视片刻，重新开车出了周宅。

　　月色疏朗，星子在云层中半隐半现。

　　南姜站在阳台栏杆前，瞧着旁边空荡荡的庭院。

　　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叮咚响了几声，她走回房间，拿起看了看。

　　其中一条是苏云婉发过来的。

　　“雀儿，跟霍先生有见面吗？阿烈同我说，他已经找了人负责你的画。”

　　想来是周钰烈怕苏老师夫妇担心自责，所以并没有告诉他们实情。

　　“还没有见面，既然阿烈找了人，那我也没有同霍先生见面的必要了。”

　　“嗯，他找的人定是靠得住的。”苏老师发过一个笑脸。

　　南姜回过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退出与苏云婉的聊天框，她点开另一个未读。

　　是徐教授的支教项目群。

　　出发的时间因为一些缘故提前到了后天早晨，教授在询问大家的时间安排是否合适。

　　许多人都作了回复，南姜思索片刻，也回了个合适。

　　之后她准备放下手机，一条短信传了进来。

　　她点开。

　　“雀小姐，我是霍斯渊，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让雀小姐陷入不舒适的情境之中，绝非是我本意。我名下所有的画廊以及艺术馆，都会为雀小姐永久性免费开放，并提供一切您所需的服务，当然，是在您愿意的情况下。再次致歉，希望我们还能有下一次的会面机会。”

　　南姜略过一眼，没有回复。

　　楼下仍然没有什么动静，南姜不再等待，关上阳台门，走进了浴室。

　　第二天，那辆车仍没有回。

　　傍晚，南姜打包好了行李箱，并告知陈姨自己要出门去教学的事。

　　“山里？要去一个月吗？”陈姨皱了眉头，“小姐的身体状况，您自己是知道的。”

　　“没关系，陈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少爷知道这件事吗？”她问。

　　南姜微微垂眸。

　　陈姨眉头皱得更厉害，但她并没有直接说穿两人的情况，只是道：“还是告诉少爷一声吧，他也会担心您的。”

　　“我知道了，陈姨。”南姜轻轻应道。

　　陈姨点点头，她看看南姜的行李箱：“山里蚊虫多，我去拿点驱蚊香和虫药，常备药也要带着。”说完，她便下楼去帮她取东西了。

　　南姜略思索了一下，她与周钰烈现在的关系，其实并不算明朗，但远行同他说一声，似乎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儿，南姜不再纠结，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并没有回复。

　　直到睡前，聊天框里仍然只有她的信息存在。

　　南姜关掉手机，径自睡了。

　　半昏半醒时，她听到了敲门声，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南姜睁开眼，赤着足下床开了门。

　　周钰烈站在门外，眉眼阴郁，神情有些疲惫。

　　她微仰着头，借着窗外投进的月色，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仍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又不穿鞋。”低低的嗓音落在耳侧，下一秒，她被他打横抱起。

　　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南姜嗅到他衣衫间是厚重的檀香气，像从寺庙里带回来的，还有山间的青草香，若有若无，熟悉又陌生，更像一个梦了。

　　走到床边，周钰烈屈下一条腿抵在被褥间，将南姜放到了床上。

　　勾在他脖颈处的手并没有松开，他压下眉眼，含笑道：“怎么，想让我陪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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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工作强度原因，已经连续几天睡不到四小时了。很抱歉更新时间总是很阴间，也感谢订阅支持，评论红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