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仙尊道侣白月光》颜苏

27、027

　　宋凌回到玄天宗，谢晏看到她略微惊讶，宋凌和他说了事情原委。

　　“你不去，没问题吗？”谢晏问。

　　“有明昭在，能有什么问题？”她虽然不喜欢明昭，但是对明昭的实力还是认可的。

　　谢晏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像想到什么，淡淡一笑：“你能早回来，我其实内心欢喜。”

　　宋凌回他一笑，跟他打声招呼就回温泉小殿去了。他们最近关系很好，私下亲密似新婚那年。可就算如此，在她心底，爱意最深的还是镜月吗？

　　她还以为她早忘了他，甚至她以为她对谢晏的爱意会胜过镜月。好歹她和谢晏之间有利益、有信任、有肌肤之亲，和镜月之间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为镜月做，甚至在他出现时冷眼激退他，可姻缘镜却显示她最爱镜月。爱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涓涓细流润物无声的付出？到底是姻缘镜出错还是她出错？

　　她在温泉小殿呆坐片刻，起身时一不小心打翻谢晏棋盘。收拾散落在地棋子时，她倏然发现放有棋盘的案几底下，有一个小机关，上面是精妙的阵法。

　　她阵法已忘了大半，但解这些小阵法还不在话下。她摸索了一番，机关咔嚓一声被解开，一个乌木制成不到她半个手掌宽的小匣子落进她手中。

　　她端详木匣片刻，犹豫要不要打开它。藏在这个小宫殿的东西，有可能是谢晏的，有可能是师尊师祖的，甚至有可能是她往上好几代的师祖祖的。

　　抵不过好奇心，她打开了它，里面是几粒丹药，看成色是最近十年炼成的，每粒丹药上还有一个纤小的“邃”字，是奇邃医仙的标志。

　　宋凌不想管谢晏找奇邃医仙炼制的什么丹药，但那丹药散发的紫阳花的幽香却让她迟疑。

　　紫阳花，一种娇小的紫蓝色灌木花，花瓣娇美，花香幽特，但花叶却具有毒性，误食可能导致修士神魂分离。通常只有魔道修士会用它入药，奇邃医仙怎么也会用它炼制丹药，还出现在这间宫殿里？

　　宋凌犹豫片刻，将里面丹药取出一颗，乌木匣子放回原处，随后面不改色招来紫微峰侍奉的弟子，让他去一趟清雨峰告诉清雨峰众人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

　　弟子恭敬地问她去处，见她不答面露迟疑，“若是仙尊问起……”

　　“问起便问起，难道本尊去哪，须得他同意？”

　　弟子懦懦不说话，没等他想好如何回答，宋尊者身影已消失在视线里。

　　“宋尊者离开？心情看似还不太好？”谢晏沉吟，面露慎重，“或许是因为明昭。从小提到明昭，她都不太高兴。”

　　他想着等她回来得想办法哄她高兴。她不在时，清雨峰事务一向由他处理，所以在处理完自己事务，他闲步来到清雨峰。

　　一踏进清霜殿，就看见长史抱着个花盆在唉声叹气，花盆上面还有花的尸体，谢晏认出是宋凌最爱的那株墨菊。

　　“怎么？”

　　长史回头看到是他，连忙起身行礼，随后跟他道来事情原委，“还不是陆仙使，他来找峰主，峰主不在，就去骚扰祈云殿那位。离开的时候正巧碰到我在侍奉这株墨菊，闲来无事问我这花哪来的。我和他说了实情，没想到他突然暴起，将这花法阵破坏，花折了去踩在脚下碾碎，然后去找祈云殿那位吵架。燕恒没理他，他就悻悻而去。可这是峰主最喜欢的花，等峰主回来，我该如何交代？”

　　谢晏心中一动，“给我吧。”他记得宋凌不喜欢菊花，但这株墨菊确实得她偏爱。不管是因为它独特的颜色，还是因为它的主人，既然她在意，那他就尝试修复完整这盆墨菊，希望她因明昭而低落的心情会因此变好。

　　他研究过这盆墨菊周身所附的轮回法阵，可以轻而易举将其复刻出来。只是复刻出原来墨菊的风采，需要耗费些心力。

　　不过都是小事。

　　奇邃医仙所居山谷，医仙弟子照旧用以前借口阻拦宋凌，却被宋凌毫不犹豫用剑气隔开。

　　炼丹房，宋凌目光落在奇邃医仙慌乱的脸上，拿出自己从木匣中发现的药丸。

　　“这是什么？”

　　奇邃医仙在她冰寒的目光下无所适从，半晌，才猛拍大腿，“所以我才一直想法设法避着你。你自小聪慧，别人想瞒你的事，从来就没有瞒过。”

　　奇邃医仙絮絮叨叨讲起，从他不赞成，从谢晏苦苦哀求，从他配了药丸，从宋凌拜访说起谢晏病情，从七年前的忐忑不安，说到七年后的仿徨。

　　“事情闹成现在这样，我也不想。”最后，奇邃医仙总结。

　　宋凌只有一句话：“能不能立即治好？”

　　奇邃医仙支支吾吾。

　　宋凌明白了，她闭眼，半晌睁开，“我明白了。这七年来，我一直想，若是当初我没有和他分峰而居，若是当年有我在他面前护法，他是不是就不会受离魂之苦。”

　　所以，她一直照顾他分神，将治好他看成她的责任。

　　“结果，到头来，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我凭什么为他的愚蠢承责？”

　　她一把拽过奇邃医仙，奇邃医仙比她高大，此刻在她面前却气势全无。

　　“医仙，还是劳烦你跟我回去。治得好他你就治，治不好，哪怕由着他两魂相知魂飞魄散，也和我毫无干系。”

　　她拽着奇邃医仙，踏上回玄天宗的道路。

　　失望吗？有点，但也还好。

　　她早就认清谢晏本性，对于他做任何事她都不该奇怪，但她没想到他这么狠，对自己都下手。

　　一个敢在自己升阶前夕服用会导致走火入魔丹药的人，在他心里，真的有对生命对他人对自己的半点畏惧吗？如果七年前的走火入魔是他自己选择的，那不久前相同的走火入魔，究竟是他演的还是真的？

　　宋凌发现她已经不是看不清他、畏惧他了，这种疯子，她就该远离。他为人处世已经没有基本的逻辑了。

　　宋凌将奇邃医仙拽回玄天宗，她本打算带着他直接去找谢晏，但到宗门后，她还是犹豫了，将奇邃医仙放下。

　　“劳烦医仙等我，我要弄清一件事，去去就来。”

　　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她要去姜绫处，逼问上次他受伤，究竟是真的，还是演的。

　　她闯进宣阳峰时，姜绫正在炼丹。见到她，姜绫一愣，收势起身行礼，“宋师姐。”

　　宋凌目光梭巡一圈，落在姜绫最爱的那尊药鼎上，长剑一吟，离药鼎只有半寸距离。

　　姜绫惊呼，“宋师姐，你这是何事？”

　　宋凌定定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谢晏骗我？”

　　这句是她用来诈她，但姜绫心虚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许久，她才听她轻声说，“宋师姐，谢师兄毕竟是仙尊，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更何况，我们自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他求我，我实在没办法不帮他。”

　　实在没办法不帮他？

　　是了，他们自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不像她，自小在宗外长大，和他们没有感情基础，他们不帮着谢晏骗她，难道还帮着她骗谢晏吗？

　　她早该明白，连郑靖这种不是内门的弟子都看不起她，整个玄天宗，谁还看得起她啊？

　　哪怕她付出再多，哪怕她以玄天宗为己任，有什么用？在他们眼里，她不过是侥幸攀上明婳尊者这棵大树的幸运儿。无论是谁，有明婳尊者堆的那些丹药，早就都化神甚至渡劫了。

　　可笑在西域沾上陆巡仙主时，她还担忧会不会因此连累玄天宗，谢晏安慰时她还甚为感动。现在想想，这事本该由谢晏出面，要是她不接调命，烦心事还落不到她头上。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就可以证明明婳尊者当年的眼光没有错。可从玄天宗到无极仙宗，又有谁瞧得上她。哪怕这些年玄天宗对外事务都是谢晏谋划她出面，凤哲真人求救第一反应还不是向谢晏跪下。

　　师尊临行前曾叮嘱她，她看她实力与日俱增内心欢喜，但仙尊之位终究落到谢晏头上，在外面，她还是稍稍让着谢晏给谢晏面子。

　　她做到了。

　　只要谢晏在旁，哪怕她能独自对付的妖兽也会和谢晏联手。

　　可她在外给谢晏面子，在内也要受谢晏设计吗？

　　这个人何止如他自我剖析时所说“有时候忍不住骗人骗几”，她看他是事事骗时时骗，已经习惯用骗解决问题。她知道的尚且如此数量之多，她不知道的又有多少？

　　宋凌长剑一劈，轰然发出一声巨响，姜绫吓得捂眼，等声音消失再睁开眼时，她的宝贝药鼎还在，门没了。

　　-

　　宋凌回清雨峰准备提燕恒将他和奇邃医仙打包扔至紫微峰，没想到迎面碰上谢晏。

　　谢晏是来送还墨菊的，他用墨菊残余的花瓣终于复刻出一株相同的墨菊，轮回法阵内，这株复刻的墨菊如往日般迎风招展。

　　他刚想开口，就见宋凌冷冷地看着自己。他从未见她如此冰冷的目光，哪怕面对邬凉，她眼神也没有这样冷过。她的目光都快要让他以为他是这个世上最让她恨的人。

　　“宋凌？”谢晏迟疑。

　　“别叫本尊名字，仙尊叫本尊恶心。”

　　谢晏猛地僵住，他眼神不停偏移，眼珠不停转，勉强露出笑来，“是遇到什么生气的事吗？”

　　宋凌冷冷看着他不言语。

　　谢晏僵着笑，将墨菊从乾坤中取出，温声细语说道：“你不在时候，陆仙使将这盆墨菊打碎，我知道你最喜欢它……”

　　砰——

　　他话都未说完，墨菊已被宋凌打碎。

　　“本尊不喜欢，是仙尊误会。”

　　她从未在他面前称过本尊，哪怕那个开诚布公让他噩梦连连的夜晚也没有。

　　第一遍还可以当听错，第二遍呢？

　　陆巡跟顺风耳似的，宋凌一回宗他就打听到，可等他兴高采烈赶到，看到就是这么一副尴尬场景。

　　他一时噤声。

　　宋凌侧眸，看着一旁原本在巡逻的弟子，“燕恒呢？叫他过来。”

　　燕恒很快赶到。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原本想着提升修为，哪怕面对谢晏陆巡也有一战之力，没想到刚坐定不久就被人叫起。

　　宋凌一边派人去接奇邃医仙一边看向陆巡，“陆仙使，接下来是我们玄天宗宗内之事，我们谈话的内容不适宜你旁听，还劳烦你回峰避让。”

　　陆巡乖乖听话，内心却狂跳不止。

　　他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关于谢晏，关于燕恒，也关于他。

　　他想偷听，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宋凌的选择。

　　奇邃医仙被弟子接来，人员到齐，接下来，就是重复医仙谷说过的话。

　　谢晏没想到燕恒是他的分神，就像燕恒没想到他会和谢晏有关。

　　如果他是谢晏的分神，那些他以为的宋凌在意他宋凌对他好宋凌不想他走，算什么呢？

　　算谢晏的，还是他的？

　　和他的茫然无措比起来，谢晏率先反应过来，拽住宋凌衣袖，“我不知情。我不记得了，你不该因为我不知道的事迁怒我。”

　　“我甚至想过杀他。苍岚山上，无极仙宗碰到法阵那次，就是我动的手，目标是他。我要知情，不可能动手杀自己。”谢晏竭力想证明自己。

　　“谁知道呢。”宋凌轻飘飘说，“你连主动走火入魔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谁知道他是真失忆，还是以此为乐借机谋求其它。

　　“你说过你会信我的。”他们和好的那个夜晚，她明明答应以后会信他。

　　“谁让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仙尊如此狠绝无情，信你，我还能活到下个百年吗？”

　　他比她聪明，她玩不过，她早就清楚。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决定信她一次。

　　现在看来，她太愚蠢，竟打算与虎谋皮。

　　“本尊不杀仙尊，是因为此事仙尊是仙尊此前骗本尊，本尊没发觉，是本尊愚钝。”宋凌一字一顿说，“但还请仙尊自此以后，不要出现在本尊面前。”

　　她掌心向上，向清雨峰输入无上灵力，整个清雨峰结界转动，将谢晏三人排除在清雨峰之外。

　　燕恒想回去，可原本无论他怎么闯都能踏入的清雨峰再也不接纳他。

　　“没用的。”谢晏望着地面，轻笑出声，“以前只是常规警戒结界，只要知晓玄天宗功法修士都可踏入。现在变了。”

　　他抬头看着亮在清雨峰上空剑气，“从今以后，只要没她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入半步。”

　　燕恒压下复杂的情绪，上前拽住谢晏衣领，“你还敢笑？”

　　“本尊为什么不能笑？”谢晏反问，他推开燕恒，理了理衣襟，“你跟在她身边七年都没打动她，听她说你不过是亲友长辈寄养在她那儿的徒弟时，本尊还想，你怎么这么没用。”

　　“现在看来，不是你没用，是本尊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