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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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镜中之人是谢晏是燕恒甚至是他自己，但从未想过会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
虽然姻缘镜上弥漫的是极淡的青气，证明宋凌对那人爱意并不算深，但也足够让他嫉妒。
正当他准备细细揣摩时，他布下的法阵终于被巡游弟子发现，无极仙宗藏宝阁发出警报，各宗宗主的气向此地汇聚而来。
陆巡知道此地不易久留，镜子往怀中一揣就从阁楼的小窗户中跳出去。
他原本想借着夜色逃跑，没想到眼尖的弟子还是发现了他，有些早到的宗主也朝他围了过来。他仗着浑身布满伪装术，打伤一两名弟子，逃了出去。可追兵却紧追不舍。
眼看无极仙宗的总宗主景明尊者和音宗宗主邬凉也即将抵达加入战局，他虽法力高深，但双拳难敌四手，几乎整个无极仙宗倾巢而出还是让他苦恼，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一道气冲破追他弟子和宗主对他造成的封锁。
随后，他感觉他右手被人牵住，被拉离了战局，拉回他在无极仙宗的住所。
他原以为救他之人是仙主，没想到抬眼一看是宋凌。
“你……”
她怎么知道他在那？他怎么知道他是他？
他撤下伪装，目光复杂地凝视宋凌。
“你先是和无极仙宗人再三打听姻缘镜位置，又问我要了探查姻缘镜所要的发丝，我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仙使你想做什么？”
宋凌平静地回望他，让陆巡感觉自己才是她口中那个傻子。
“那你知道，姻缘镜中照出你最爱的人并非你道侣，而是其他男人？”陆巡嫉妒愤恨藏在心口难开。
宋凌怎么可以不喜欢她道侣，宋凌怎么能不最爱她道侣？
哪怕燕恒也比那个陌生的男人要好。他可以接受宋凌不爱他，但不能是别人。
宋凌在他激动的目光中垂下眼睫：“我还以为陆仙使会很欣喜，一个不喜欢道侣的女人，不是更合陆仙使心意？”
陆巡哑口无言。是谁在宋凌面前再三挑衅她道侣？是他。
所以在宋凌心中，他更喜欢朝秦暮楚的宋凌也是常理。
可是不是这样的，他不希望宋凌朝三暮四，他只希望宋凌喜欢他。
陆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捏了一下，他心中酸涩难当又无可奈可。他止住眼睛的痒意，冷声问道：“宋尊者高瞻远瞩，却由着我窃取无极仙宗宝物，其中必有隐情。就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探听宋尊者用意何在？”
有时候世事当真无常，他前几日还在欣喜燕恒不如他，他已经发现通往宋尊者心灵的捷径，今天就成他在这冷着脸和宋凌说话。
宋凌没想到他竟贼心不死，居然当面问出这种问题。她淡淡看陆巡。
“陆仙使既然窥过姻缘镜，便该明白，哪怕陆仙使对我曲意逢迎，我心中也无半点爱意；哪怕姻缘镜能照出我心中至爱，我对他也爱意浅薄。”
很小她就知道，比起其他人炽热到耀眼的爱意，她的爱卑微而又弱小，就像夏季的荧光，微不可见。当明昭一遍遍向昶和剑尊表达她对他的濡慕之情时，她只会在明婳尊者回来时，迟疑地问一句“师父，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当姮懿仙尊跟她论证她如果真爱明婳尊者就不应该拖累明婳尊者，要她主动去跟明婳尊者说不做明婳尊者徒弟时，她也只会喏喏说一句“我听师尊的”。
哪怕后来喜欢上镜月，她也从未为他做过什么，反倒是他为她劳心劳力。他拒绝她后，她或许有过伤心，但很快就答应师尊联姻或娶其他散修的请求。
如果真爱一个人，怎么会只为自己考虑而不为那个人考虑。哪怕站在昶和尊者面前，她也可以清楚感觉到，昶和尊者对她的爱护要胜过她对他的尊敬，也不怪明昭骂她白眼狼。
宋凌做出总结，“陆仙使，我生来冷心冷清，你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陆巡却傲然道：“我偏要浪费。”
他近乎发誓，“宋尊者，我不仅要喜欢你，也要你喜欢我。你休想三言两语就打发走我，追求你这件事，我绝不会放弃。”
他才不管她冷心还是冷情，他才不管他喜欢谢晏还是别人，他就要她喜欢他。
这块姻缘镜，他就揣在怀里，在她喜欢上他前，无极仙宗休想他将其还给他们。
宋凌微叹：“陆仙使，你这又是何必。”
她自认为已经说得足够详实清晰，她是不会对他动心。
正当陆巡欲反驳之际，山门外传来邬凉凛然的声音。
“宋尊者，你睡了吗？我们无极仙宗有要物丢失，恐贼人逃到你所居住的屋内，恐怕不得不对你现在居住的住处进行调查。”
宋凌侧眸向大门处看去，随后一挥手，大门大开，“请。”
邬凉带着一队弟子鱼贯而入。宋凌原以为这队搜查弟子以邬凉为首，没想到景明也在其中。
自从他继承宗主之位，便是无极仙宗名正言顺的掌门，整个无极仙宗都以他为首。
原本看到他宋凌还略显尴尬，但想到邬凉说过的话，当下也释然，上前行礼：“景宗主。”
景明静静注视她，沉默顷刻后才收回目光回礼道：“宋尊者。”
他垂下眸，不再看宋凌，而他带来的弟子涌进宋凌陆巡房间里搜查，出来时一无所获。
景明下令弟子随他离开，邬凉却阻止了他。“房间里没查到贼人，并不代表贼人不在面前。”
他目光肆意打量着宋凌陆巡，“宋尊者今日刚带陆仙使前来，我们无极仙宗就出现贼人。宋尊者觉不觉得自己嫌疑颇大？”
宋凌坦荡地看向他，“本尊倒是无所谓，邬尊者叫来个女修士即刻便可搜查本尊。但本尊不得不提醒邬尊者，本尊身旁这位可是仙主派来的仙使，邬尊者也要查？”
邬凉琉璃般冰冷的眼眸凝望着她，半晌冷嗤：“宋尊者还真会带人过来充当掩护。”
说完也不提搜查宋凌，轻轻挥一挥手，跟来的弟子全都井然有序退出庭院。
陆巡看出宋凌不开心，附到宋凌耳边低声说道：“宋尊者，这位邬尊者倒是有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总宗主，而非景掌门是。”
他虽说得轻声，但在场都是修道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景明静默不语，并没有出声反驳他，邬凉也只是冷冷看着他。宋凌暗道也就陆巡邬凉两人原本不相识，不然以两人的本性，早就沆瀣一气成一丘之貉。
这两人让人不痛快的本领，真是一个比一个高强。
过了须臾，景明率先打破沉默，向宋凌陆巡二人告辞。邬凉自然也跟随他而去。
“等一下。”宋凌想到有些话还没跟景明说，叫住了他，“景宗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景明愣了愣，颔首，“好。”
顶着陆巡邬凉忌恨的目光，两人相携走到一僻静处。
宋凌直入主题，“景宗主，听邬尊者说，你已放下往日的执念？”
她没说得太明白，但景明仍旧听懂。
“是。”他顿了顿，承认。
“那便好。”听他承认，宋凌心中终于松下这口气，真心实意跟他道歉，“景宗主，我不善言辞，行事也不算周全。当年你跟我倾诉心意时，我从未收过其他男子相似的心意吐露，一时不知所措，对你难免言辞激烈，伤害了你。这些年，我一直愧疚当年和你所说的话。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君子。”
碍于她和谢晏的婚约，碍于景明对她的情谊，她一直没向景明解释她当初的口不择言。因为她希望景明避着她，希望景明和她之间生出嫌隙。
如今景明终于放下她来，她也可以真心实意跟他道歉。
宋凌想过景明或许会接受她的道歉，或许不会接受她道歉，没想到的是，景明只是静静看着她，许久。
“宋尊者是真觉得我是个君子，还是希望我是个君子？”
一片静默。
景明轻轻笑了下，他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我明白了。”
他没说他明白什么，宋凌也只能当听不懂他这句话，两人寒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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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景明寝殿。邬凉望着不远处站在月光下沉思的景明，心中莫名心虚。他若无其事走上前去，散漫笑道：“宋凌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为曾经跟我说过的话道歉。”
邬凉不由放下心来，嘲笑说：“她居然还会道歉？”
“她当然会。”景明想到什么，转过身，对着他，语气变硬，“邬凉。”
“嗯？”邬凉不解。
景明停顿，犹豫了下，“我和你说的话，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轻易往外传？”
邬凉心跳停了一刹，“好。”他自顾自泰然自若问道：“怎么突然变这么严肃？就因为我跟宋凌透露你决定放弃她？”
“嗯。”景明承认，邬凉没想到他会承认。
景明道：“看到她第一眼，我就后悔了。”
邬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像是高兴，又像是不甘。他无声地磨了磨牙，试探地问：“你打算重新追她？”
“那倒没有。”景明说，“我答应她，要做个君子。”
即是君子，自然不会觊觎有妇之夫。
“那我就放心了。”邬凉微笑，“你沾上她，总会黯然神伤许久。你说得话我记住了，以后，你的话，我不会轻易外传。不过我看这次南岭之行，我看你不要去了，在宗门好好休养，也正好避开她。”
景明点头应允。
邬凉拍拍景明右肩，笑意加深：“好好休息。”旋即转身离开。
景明看着他的背影，轻叹口气，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第二日，查探小队出发，整个小队以邬凉为核心。除了有宋凌、陆巡和无极仙宗几人外，还有一个无极仙宗外和宋凌相识的熟人。
“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明昭顺着邬凉的招呼走了过来，站到众人面前，略微抬眸，挑衅地注视宋凌。
宋凌平心静气，毫不犹豫，召出本命剑，剑尖直指邬凉鼻尖。
“邬尊者，探查魔气，你叫个问剑山叛徒前来，是为何意？”
无极仙宗修士抽出武器，围成一个圈，防备地注视宋凌，邬凉却不急不缓，移开宋凌剑尖。
“问剑山叛徒，自然由问剑山缉拿，和我无极仙宗有何干系。本尊只知道这位明道友法力高深古道热肠，自愿援助我无极仙宗。我无极仙宗自然求之不得、奉为上宾。难道此举也冒犯宋尊者？”
他啼笑皆非看着宋凌，像是嘲笑宋凌胆量。
宋凌收回剑，毫不犹豫吩咐陆巡：“走，我们回宗。”
既然邬凉叫来明昭，也就没必要叫她。她和明昭，实力相差无几。
“宋尊者。”邬凉站在她身后，高声道：“你此举，只会让人误以为你怕了明道友。”
宋凌早知道这个邬凉喜欢给她找不痛快，她对他一忍再忍，今天他再三挑衅，甚至涉及明昭，她实在忍无可忍。
她转过身，整个人如闪电飘到邬凉身后。
“小心——”
不待明昭声音落地，宋凌的本命剑已沿着邬凉后脑勺向下劈去。邬凉连忙转身召出本命琴去挡，却被宋凌锐不可当劈断琴弦，剑身卡进琴身半寸，抵在邬凉左肩上，压着邬凉往地下陷了几分。
邬凉第一次感觉到她澎湃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邬尊者，你说的没错，本尊确实怕她。因为她和本尊一同长大，对本尊达地知根，还是本尊师爹首徒，所以哪怕她对本尊冷嘲热讽戳中本尊心事本尊也不敢对她动手，拿她怎样。可你不一样。”
剑身用力，邬凉连人带琴又向下陷进几分，围观的的无极仙宗修士纷纷掏出武器向宋凌身上招呼，却被宋凌周身骤然亮起的剑气阻挡，无可奈何。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无极音宗宗主，别说你那小小无极音宗，哪怕你们整个无极仙宗与本尊为敌，本尊也没有丝毫畏惧。”
她剑身再往下压，邬凉半个身子陷入土中。
邬凉脸上第一次浮现愕然、畏惧的神色。
宋凌本就借他宣泄对明昭的不满，她没那么冲动，真对一宗尊主动手，见目的达成，当下放松手里气力。
“这次，本尊暂且饶过你，下次，你未必有今天好运。”
宋凌收回剑，叫上陆巡，头也不回离开。
她走后，无极仙宗几人费尽力气也没将邬凉从土中拔出，最后还是明昭看不下去，走过去，轻轻一拔，将邬凉整个拔出。
“不是。”她忍不住说，“我是她师姐，我嘲讽她几句，她不敢回击我什么。你算什么，你也敢去招惹她？你是瞎子摸茅坑——找死啊。”
邬凉冷冷看着她。
明昭视若无睹，拍拍拔邬凉时衣服上沾到的灰，问道：“她都走了，南岭之行，你们还去吗？”
邬凉是以为难宋凌为前提灵石为代价找上她的。
“去。”邬凉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探查魔气，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虽然没预料到宋凌会直接离开，但眼前这位可是昶和剑尊唯一的徒弟。
他抚摸自己受损的本命琴，问道：“我的琴坏了，发挥不出全部实力，你应该没问题吧？”
“自然。”明昭成竹在胸说道，“修真数百流派，流传至今以剑修实力最为强横。我是昶和剑尊的徒弟，区区魔气，能奈何得了我？”
当今世上，年轻一辈，除了宋凌，她还真不觉得有谁能胜过自己。
至于宋凌那位仙尊道侣……没试过，下次打过去试试算了，反正宋凌也不可能真和她为难。
另一边，陆巡紧赶慢赶追上宋凌。
“你生气了？是因为刚才那个女修？”昨晚邬凉也有过嘲讽宋凌，但没见宋凌这般生气。
“是。”宋凌停下脚步，平静地转过身，问陆巡，“怎么？”
“你讨厌她？”陆巡神色古怪地问。
宋凌声音冰寒：“她欺师灭祖，叛离师门，我不能讨厌她？”
“可是……”陆巡狐疑盯着自己手中的镜子，“姻缘镜显示你对她的情谊是淡蓝色的。”
淡蓝色，比象征一般友谊的青色都要高一级。要知道他查过宋凌对她最喜欢那位男子的情谊，也不过深蓝色。
宋凌：“……”
宋凌：“陆仙使，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将姻缘镜还给无极仙宗，二是等着我将你连同它一起劈成两截。”
她开始后悔将探查内心情谊的青丝交给陆巡。她只是想他稍稍看一下，没让他一看再看。
陆巡捏紧姻缘镜，犹豫片刻，提议，“要不，我们将她的发丝骗来，看看她对你，又是什么情谊？”
宋凌沉默片刻，“我不需要。”转身就走。
没劈死他，就是需要的意思。陆巡觉得自己开始能揣摩明白宋尊者话中含义了。
宋尊者虽然冷冰冰的，说话一本正经，但其实也会口是心非。虽然姻缘镜让他知道宋尊者心中另有他人，还让他认清宋尊者对他是一般路人的白色情谊，但靠着这块镜子，他感觉他跟宋尊者的心更近了一步。
昨日得知真相的郁闷和伤心一扫而空。宋尊者不喜欢谢晏也没关系，只要喜欢他就行。
反正他才是宋尊者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02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