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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章 紫罗兰 ...

  •   顾命在萧衍身边走着,突然出声,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氛围。
      “你觉不觉得,昨晚的宴客厅有蹊跷?”
      萧衍的思绪被拉回昨晚晚膳的时间。
      昨晚,仆人将他二人带去了宴客厅用膳,宴客厅很大,装潢很是奢华,规格只比神怡院小了一些,客人可以落座于两侧,而宴客厅中间,是供舞者乐师表演的中厅,中厅的地面由一面巨大的圆圈起,从高处俯视,便像一碟巨型金盘,这碟金盘的装潢也很华丽,金制花纹一圈又一圈,金盘中间是一块圆玉,光泽如白月。
      宴客厅还常日飘扬着花香,这是贾道仁说的。
      因为昨晚萧衍提了一句,宴客厅的香薰真好闻。
      贾道仁笑了笑,回道,“宴客厅常日飘扬着花香,不过没有这般浓厚,这般浓厚的花香一般都用于特殊情况,比如宴请宾客。”
      萧衍也问过,花香从何而来。
      贾道仁答复,“中厅下有一处存放花瓣的地方,每日都有仆人更换新鲜的花瓣,舞者在其上跳舞,也可作步步生莲。”
      当时贾道仁说了“步步生莲”,他便先入为主以为那是莲花香了,但莲花香又何以见得那般浓郁呢,所以...
      “中厅有问题!”
      萧衍恍然大悟道。
      顾命低声道:“现下还不能去宴客厅查验,只能等燕歌来后再去了。”
      萧衍反问道,“非等他不可?”
      顾命道,“是。”
      萧衍点点头,“行。”
      萧衍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顾命要等那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你今天是怎么想的,敢顶撞鬼君了?!生怕他不杀你是吗!?”
      声音从主房传来,贾道仁正怒斥着自己不中用的儿子。
      贾善跪在贾道仁身前,但他也气在心头,指着自己的脖子吼道,“难道我们要一直任他欺压吗!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抹了你儿子的脖子!”
      贾道仁气得脑袋发懵,脱口而出:“鬼君是你招惹来的,他要杀你你也要给我老实受着!”
      他拍拍贾善的脸,声音沙哑。
      贾善不可置信得看着自己的父亲,转眼就扒着贾道仁的裤子开始哭诉:“爹,爹!爹您是我最亲的人了,娘她死了,我只有您了,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求求你了爹,求求你了...”
      贾道仁冷笑道:“你要记得,你娘是你亲手害死的,是你!亲手把她送到花傀面前让花傀吸食她的魂魄,让花傀,重塑了肉身!你要给我记一辈子!”
      贾道仁拽着贾善的衣领,恶狠狠得一字一句,像钉子牢牢扎在贾善的心上。
      贾善颓败得坐在自己腿上,失神般喃喃道:“不,不是,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我!”
      贾道仁低头抚摸着贾善的头发,笑着劝他:“孩子,是你,是你啊,是你,害死了你娘,你还不知悔改。”
      贾善喃喃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他开始复述贾道仁的话:“是我害死了我娘,我不知悔改...是我害死了我娘,我不知悔改...”
      贾道仁满意得直起腰板,笑道:“对,乖孩子,乖孩子,接下来呢,你要怎么做?”
      贾善缓缓直起身子,沉着头道:“我要背着这些罪名活着,等待父亲的时机,然后死去...”
      这好似一条禁令,刻在他骨子里,挥之不去。
      贾道仁笑容更甚,脸上堆满了褶子,胡子随着笑容抽动着,油腻而狡猾。

      晚上时,贾道仁又在宴客厅准备了晚膳。
      一路上,萧衍没有说话也没有作妖。
      顾命还觉得奇怪。
      进了宴客厅,花香淡了许多,没有了昨天浓郁的花香带来的不适感。
      顾命落座后便同贾道仁攀谈,萧衍没什么兴致,拿着筷子一口一口闷声吃饭。
      偶尔有身边人说话的声音传进耳朵,断断续续。
      “我的友人明日下午便到,掌门您可以安排修习日程了。”
      贾道仁点头应下。
      “令郎是怎么了?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哈哈,犬子今日替我主持弟子修习一事,想必是太累了,善儿,是不是啊?”
      “我要背...啊?是,是的,我只是太累了,我只是太累...”
      “救救我!”
      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忽而闯进了耳朵,惊得正发呆的萧衍猛然一怔,筷子夹着肉才放到嘴边,他侧头看了一眼顾命。
      好像无事发生。
      萧衍坐直了身子,刚刚的声音又传进耳朵。
      “谁来救救我!”
      他合上双目,仔细寻觅着声音的来源。
      “主君,求救的声音来自三日前。”
      云归的声音传进耳朵,萧衍夹菜的动作不停,与云归互通灵识。
      “说说看。”
      “三日前,贾善在此处杀了人。”
      萧衍不经意地挑了下眉。
      “继续。”
      “中厅下层另有玄机。三日前,我怕贾善另起事端便跟踪了他,我看到他拽着一个被捆的女孩儿来到此处,踩了中厅正中央的玉石,这层地板便陷下去,中厅便成了一个很大的圆池,圆池里全是花瓣,香味格外浓郁,但属下愚钝,认不出来是什么花。后来他便把那女孩儿扔进了花池里,这片圆池就又陷下去了。”
      萧衍未作声,只是将目光放在中厅的舞女身上。
      云归所言不虚,舞女们舞步轻盈多变,但任是将舞步落在何处,都没踩上中间的玉石。
      萧衍低头一笑,拿起酒杯喝下,“做的不错。”
      云归傻傻得笑了两声。
      萧衍又问道,“还听到什么?”
      云归思索了一会儿,答复道,“我们见过贾善当晚,他哭丧着跑了回来,好像是去找贾道仁了,但具体说了什么,由于那晚他们房顶上的雀鸽太多,我无从落脚,便没有细听。”
      “无碍,”萧衍道,说罢他有仰首瞧了瞧房梁,“你不会,在屋顶上吧?”
      云归听到此处,险些从宴客厅的房檐上滑了下来,他哂笑两声,恭维道,“主君英明,主君英明。”
      “会给你赏赐的。”
      听到赏赐云归便激动得应下,“多谢主君!”
      贾道仁看到萧衍的动作,便和气得问道,“萧公子,您在看什么?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吗?”
      说罢他还搓了搓手。
      顾命闻言也看了过来,刚刚他一直忙于应付啰啰嗦嗦的贾道仁,都顾及到萧衍,单是觉得身边一片寂静,没有声息。
      萧衍又看了一眼房檐,笑道:“没有,我只是看到,贵府的房檐好像动了一下,不会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了吧。”
      云归顿时哑口无言。
      在场的人纷纷望向那高高的房梁,场上除了余音绕梁的歌舞升平,便再无其他的声音。
      忽然,屋顶上的瓦片动了。
      贾道仁立即道,“来人!去看看房顶上到底有何妖物!”
      这话一落,房顶上的瓦片剧烈得抖动起来,朝一个方向而去,又转而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崩溃的声音闯进双耳。
      “主君你这是做什么啊!主君!”
      萧衍微乎其微得笑了一下,隐忍着笑意同云归传话。
      “自求多福吧,这是给你的赏赐。”
      “主君!”
      这一幕,早已被顾命看了去。
      但他没有过问。
      整场宴席中,萧衍都在想办法说服顾命趁早行事,但他却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知道中厅之下另有玄机。
      离席后,萧衍状似随意得将手背后,问道,“顾兄,今晚子时,我们去查探宴客厅,如何?”
      语意中含着些许试探,他将目光全然锁定在顾命的表情上,试图看出一丝异样。
      然而,顾命不假思索得道了一声“好”。
      萧衍先是挑眉,后问道,“不等李嘉勋了?”
      顾命走在前,“事态有变,不能再等了。”
      萧衍点头应下,“那今晚子时,不见不散咯。”
      顾命,“嗯。”

      已是深夜,二人默契而不语,一同前往宴客厅。
      偌大的贾府在深夜时分竟无下人轮班,原是贾道仁将看守全权叫去府门以防有外人擅闯了。
      二人从正门闯入宴客厅,格外招摇。
      萧衍直奔中厅地板上的玉石,一脚踩上,果不其然,四周的板块开始发生变化,一座圆形水池在眼前浮现。
      浓郁的气味儿冲进鼻息,并非花的香气,而是掺杂着时日已长的花朵腐朽味。
      圆形水池中竟是堆积起来的紫色花瓣。
      顾命蹲下捧起一捧花瓣,仔细瞧了瞧。
      是紫罗兰。
      与此同时,另一旁的萧衍道:“顾兄,你过来看。”
      顾命攥着花瓣,不祥的预感萦上心头。
      然而,世间总是如此造化弄人,当一个人越来越恐惧一件事情时,那这件事将会在不久的未来招摇得撞向他。
      而顾命所担忧的,就出现在了下一秒。
      一个面容枯槁的女孩儿躺在紫罗兰花瓣中,着淡紫色衣裙,同这紫色的花瓣一齐,安静得睡着。
      像一幅诡异的画。
      女孩儿的口中塞着一块手帕,身上被银线捆了一圈又一圈。
      她身旁的花瓣仍然鲜嫩,旁的花瓣则已经腐烂。
      女孩儿竟如被抽魂吸魄的干尸一般无二。
      萧衍默不作声地将女孩儿口中的手帕抽了出来,女孩却仍大张着嘴,依稀可见她嘴中有碎银几两。
      是前几日萧衍执意给她的那几两。
      再见时竟是在她口中。
      顾命在一旁闷声道,“还是来晚了。”
      “她不是因花种吸食魂魄而亡,”萧衍将女孩儿的嘴轻轻合上,“紫罗兰的香气太浓,在这等密闭的环境下,只能被刺鼻的香味折磨,窒息而亡。”
      所以,萧衍傍晚听到的求救声,来自三日前被囚在中厅下的罗兰。
      白昼,黑夜,在迷幻的香气中度日如年;挣扎,嘶吼,于无望的黑暗中等待死亡。
      就连死亡前的最后一秒,她都是痛苦的。
      两人沉默之际,宴客厅大门忽而大开。一道疾风闪过,掠起顾命额前的一缕黑发,发光的银线直指萧衍腰后的折扇,银线在折扇上绕了几圈后带着其一同后撤。
      顾命正欲去抓那银线,却被萧衍一手拦下。
      顾命自然不解,萧衍解释道,“银线太快,你去追它有受伤的风险。”
      萧衍紧攥着顾命的右手,这是只有顾命才知道的。
      二人正盯着门的方向,顾命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蓄势待发。
      然则,快也快不过傀儡术的银线。
      二人的双手忽觉有所束缚,四条银丝从屋顶而下,紧紧缠上两人的臂膀,高高挂起。
      顾命顺势将刀抽了出来,转而掉在地上。
      他目视前方,踩着刀柄将刀后移至脚底,以防再被突然降落的银线索了去。
      偷袭之人终于现身,但两人并不惊讶,不用猜便知道此人是贾善。
      贾善的声音比人来得更快,狂妄的笑声想要穿破苍穹。
      “二位贵客,恕鄙人无礼,但鄙人想要保住一条小命,便只好先下手为强。”
      贾善缓步上前,又在距二人有一段距离的安全位置站下,手里拿着那把被他掠夺而来的折扇。
      贾善眼神一变,转身从衣袖中甩出三条银线,如刺般尖利,三条皆直指萧衍。
      萧衍双手被困,无处可躲,硬是接下了这三条银线。
      一条在腹部,一条在右胸,一条在左肩。
      萧衍闷哼一声,无论如何忍耐,血还是从紧闭的嘴中渗了出来。
      顾命瞧萧衍受伤,双眉缓缓蹙起,先是惊讶,后才是担心。
      贾善见状更是得意忘形,叉着腰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堪!堂堂鬼...!”
      贾善头顶的屋檐忽然开始分崩离析,大片的砖瓦掉落,打断了贾善的话。
      待贾善反应过来,后撤一步同来人过了两招,可此人来势汹汹,招招致命,他便再也招架不住,手作投降姿势,可脖上还是有了冰凉的触感。
      从天而降之人衣着墨蓝,束高马尾,黑发倾泻而下,配一金簪,其上碎珠晃而不止,衬得人活泼跳跃。
      他神色严肃,手持双剑,左剑贴于身侧,右剑架于贾善脖上。
      只需一动,人头即刻落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0章 紫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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