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卿墨柔

2、初夜

　　距离顾重阳出征西域已过去三月有余。时值六月，正是灼灼桃花盛开的时节。此时的元初轩人声鼎沸，达官显贵们个个身着锦衣华服，插筷似的挤在元初轩的大厅内。元初轩的二楼上，墨影月一袭似火红衣，墨发高束，怀抱箜篌，十指在弦间游走，生动地诠释了什叫做“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李凭箜篌引
　　李贺 〔唐代〕》）。
　　今天是墨影月的初夜拍卖会，京城内混迹于烟花场所的贵人都来了个遍。不说能不能拍到元初轩花魁墨影月的初夜，就是看看是哪位富贾商豪竞拍到墨影月的初夜，花了多少钱，那也是让人大开眼界的事情。
　　拍卖会即将开始，整个场景忽然安静起来。二楼的某个包间内，一众婢女护着一盏暖黄色的四角灯笼出现在包间内，手持灯笼的婢女略微弯腰，向包间内的客人行礼，然后将手中的灯笼挂在包间的右上方的梁上。“居然有人点天灯！”“是天灯！”……楼下的众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有人点天灯，纷纷鼓起掌来。
　　点天灯是拍卖场上的一条潜规则，“点天灯的意思是在拍卖的时候包场子的意思，无论此轮卖什么东西，出什么价格，都由点天灯的人来出钱，不过点天灯可以同时点，两家斗灯。也是王族贵胄泡妞的一种方式，其精髓就是烧钱。”（《盗墓笔记》南派三叔 现代）。
　　掌声渐熄，不少人纷纷朝着点天灯的包间看去，只是二楼的包间都是挂有垂帘的，能上二楼包间的人非富即贵，元初轩出于保护客人的隐私，所以便设立了垂帘。
　　拍卖会正式开始，竞价声此起彼伏。从原本的白银价逐渐加到了黄金价。墨影月也时刻关注着竞价的局势————毕竟是自己的初夜权，墨影月还是很关心的。墨影月在元初轩十载，向来只卖艺不卖身；只是纸醉金迷的生活墨影月已然过腻了，墨影月想替自己赎身。奈何自己这些年赚得多，花出去的也多，十年来，竟然一点积蓄都没有。为了脱离烟花柳巷，墨影月这才想出这个卖初夜的方式。好在墨影月的老板兼专属侍女小昭同意了墨影月卖初夜的请求————毕竟是自己赚钱，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竞价声一浪高过一浪，墨影月面上随无什么表情，但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自己的赎身钱，最终会有多少呢？以后不做艺伎这一行了，去做点什么好呢？墨影月在心中细细盘算起来。去务农，不行，没有田地；去做生意，不行，自己没有从商的经验，出去经商，指不定会被骗。那去哪里好呢？
　　正在墨影月神游天外的时候，竞拍价格竟然已经达到了黄金一百两。“原来我这么值钱啊。”墨影月理了理自己并不算乱的衣角，情绪有些兴奋。终于，竞价到了白热化阶段，叫价者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二百两黄金一次，二百两黄金两次，二百两黄金三次，二百两黄金，成交！恭喜天字一号的这位顾客！”全场掌声一片。
　　墨影月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接下来，该是“结账”的时候了。
　　墨影月一袭霞披，头顶喜帕，乖巧地坐在床上，等待着自己的“买主”。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墨影月刚想揭开喜帕看看自己的买主的模样，却在起身时感到全身一软，紧接着，头立刻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墨影月就那么仿若被困梦魇般，处于一个半睡半醒，不能挣扎的境地。
　　进来的那人轻轻解开墨影月的腰带，揭开墨影月头上的喜帕，抽丝剥茧般的除去墨影月身上的所有衣物。尚带有茧子的指腹划过墨影月的脸颊，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将吻落在墨影月精致的脸颊上。”
　　“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酥乳：其二》牛峤唐）。
　　一番翻云覆雨的缠绵之后，墨影月本就不清醒的大脑变得愈发地混沌了。此时此刻，墨影月才嗅到屋内的阵阵不寻常的香味。只是此刻为时已晚，自己早已在进来人的掌控之下，不得动弹。若是早些发现熏香有问题，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
　　疼痛感与眩晕感同时侵袭着墨影月。不知何时，墨影月竟然晕了过去。待墨影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墨影月忍着身体传来的不适感，躺在床上，这么想着。墨影月闭了闭眼，正打算再睡会儿呢，小昭突然推门而入：“月公子，顾将军在楼下等你呢，快准备准备吧！”“什么顾将军？”墨影月的脑袋此刻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看起来那熏香的后劲儿不小。
　　“顾重阳顾大将军啊，昨夜拍下你初夜的人！”小昭忙往墨影月的衣柜走去，左翻右找，找出了一套雪白的衣服，拿到墨影月的床上：“快换上，今日顾将军来接你出游。顾将军已然向当今圣上求了赐婚，此刻你就是顾将军的未婚妻了。”“什么？”墨影月摇了摇头，思绪渐渐清明起来：“我不是已经给自己赎身了吗？”“顾将军可是全华夏少女的梦中情人，你嫁给他，还能委屈了你不成？”小昭没好气地说道。墨影月撑着酸痛的身子起身，换衣服。
　　匆匆洗漱完毕，墨影月推开元初轩的大门。只见一道黑影逆光站着，脸色不同于墨影月的雪白，那是一种健康的古铜色，一看就是久经风霜的人；成熟且稳重。待墨影月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的眉眼————剑眉星目，五官深邃，面若刀削，绾着一个利落的四方鬓。两人之间正好隔了一路的桃花，有轻风拂过，扰起片片绯色。两人的视线就那么隔着桃花雨交汇到了一起。
　　“将军。”“月公子。”两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你先说。”“你先说。”两人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那就我先吧。”顾重阳清了清嗓子：“请嫁给我，月公子。”“为什么不是我娶你呢？”墨影月歪着头戏谑地勾起烈焰红唇。“如果是以你答应和我成婚的条件为前提的话，未尝不可。”顾重阳面不改色地严肃说道。“你先追到我再说吧！”墨影月狡黠一笑，转身就想跑。不料顾重阳只往前跨了一步，一伸手，便把墨影月整个人揽在了怀里。顾重阳在墨影月耳边低语：“说话算话哦~”说着，还往墨影月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墨影月耳根泛起红晕，想挣脱，却被顾重阳紧紧地搂在怀里。“好好好，我答应你————何况你不是向圣上请求赐婚了吗？”墨影月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了。“若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抗旨……”不遵两个字顾重阳还来不及说，就被墨影月抬手捂住了顾重阳的嘴：“这里可是京城官道，这人多眼杂的，你竟然公然说那么大不敬的话，纵使你功高盖主也经不起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啊！”“你在关心我吗？”顾重阳却完全将重点搞错了。墨影月扶额。
　　“圣旨上规定的婚期到来之前，我会好好追求你的；希望你见过我的决心之后再拒绝我。”顾重阳异常严肃地说道。墨影月内心暗道：“我也没说要拒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