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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反派六皇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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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里,褚云洲对恶狼对峙。
那黑狼见来人久久不退,干脆率先动手,修长的四肢在地面重重一抓,朝褚云洲扑袭而去。褚云洲手中利剑一旋,冲着它的腹部狠狠一划,登时血光飞溅。
黑狼扑空,转身再要出袭,褚云洲取下背上弓箭,箭弦绷响,正对它颈部飞射而去。黑狼稍稍躲开,但利箭仍是射中脖颈,它“嗷呜”一声,声震四野,很快往山间奔去。
褚云洲心间一动,落芜多半是被它拖走了,跟着它许是能找到落芜的踪迹。他一路追上去,可野兽身形矫健,并且山路崎岖,很快在一处山崖上追丢了。
褚云洲站到山崖边上,清风鼓荡,丹霞舒卷,脚下青山万里,甚至可以瞧见远处京城错落的楼宇。可他心间空荡荡的,像只破败的风筝,无处着落。
倏然,身后一声轻哼:“你在看什么?救命!”
褚云洲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出了幻觉。在他身后的下坡处,落芜脸色惨白,满嘴血污,正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看他,狼狈不已。
褚云洲生怕是一场梦,呆住不敢乱动。
落芜难以置信:“你真的这么凉薄?我好歹也救过你的命,你看我成这样了,都不愿意扶我一把吗?”
褚云洲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她,感受着怀里真切的温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落芜察觉他声音似有颤意,心知自己的任务快要成功了。
于是,她脸上愈发痛苦,语气虚弱:“不知道,我在等婷婷他们,然后就很难受,我想去找他们,迷迷糊糊就走错路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们,还好遇到你……”
褚云洲鼻头发酸,似悲似喜的应和:“是的,你遇到我,现在没事了。”
落芜半张脸埋在他怀里,喉头一紧,又呕出一口血来。
血色发黑,褚云洲愣了下,忙捧住她的脸:“你是不是中毒了?”
他自幼在宫中的时候,见过不少脏污手段,曾被皇兄逼着学了些药理。落芜四肢虚软,嘴上血迹发黑,脸色死白,像是服用钩吻花所致。
褚云洲语气凝重:“你今天有没有乱吃东西?”
落芜摇头:“除却晌午和婷婷她们一起吃了些烤肉,还有午后吃了兮兮妹妹送的一颗鲜果,其他我什么都没吃过。”
颜兮兮?褚云洲稍一琢磨,个中关窍,自是很快便想通了。他下巴抵在落芜额发上,负疚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他声音断断续续的:“秀儿别怕,我带你出去找解药。”
落芜哼唧两声,乖顺的像只猫儿。
褚云洲轻轻将她打横抱起,两人没走几步,山下突然出现一队黑衣劲装、束发遮面的杀手。
两人愣住,那十几名黑衣人纷纷拔刀相向,眉目锐利,动作防备的挡住下坡的路。
褚云洲顿悟,将怀中姑娘抱得紧些,无趣道:“何必呢,你们前面可是有四五批弟兄被本王杀了,不如直接回去,就跟皇上说没看见我怎样?”
那些人相互望了一眼,许是被看穿了背后主使者,一时有些困惑。但为首一人很快伸刀指着他,声音凛冽:“褚云洲,没有下一批了,今日咱们弟兄就要了结你的性命。”
落芜又咳了一口污血:“这下死定了,你要不先放我下来吧。”
褚云洲听话的将她放下来,随即身形一转,反手将她负到背上,又从玄衫上扯下一截长布条绑在两人腰间。
他的背脊紧贴着落芜鼓荡的心跳,朗笑道:“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
下方刺客们冷嗤:“褚云洲,你以为这里是西疆?主子派到山林里追杀你的可不止咱们一队人马,今天你插翅也难逃。”
话音甫落,数十把长刀凌空划来,褚云洲躲闪有致,劈手抢过一把刀,与众人战的不可开交。
落芜趴在褚云洲背脊上,周身刀光缭乱,皆被褚云洲不着痕迹的挡开。可褚云洲再厉害也不过孤身一人,且要兼顾背上受伤的姑娘,很快应对不及,被黑衣刺客划伤胸口,逼到了山崖上。
刺客们已死了一半的弟兄,望着褚云洲愈见凶狠的目光,不然冒然近攻。两厢对峙,落芜偷偷解开腰间的束缚,从褚云洲背上滑了下去。
褚云洲嘴角溢出血丝,急道:“你疯了吗?做什么?!”
落芜绝望后退,无力耷拉的眼眸中露出些依恋的神采:“我不能连累你,你自己走吧,然后带人来救我。”
褚云洲拧眉,却突然感到胸膛上一阵尖锐的痛楚,他低头一看,是一只精巧的袖箭正扎在左胸处。
他还没来得及慌张,耳畔又传来落芜撕裂的惊呼声,他整个人被落芜搂住旋了个圈,几只袖箭擦肩而过,两人险些跌落山崖。
“这都能躲过去,六皇叔还真是命大,名前半辈子恶名昭著,死前有这绝色美人儿陪您一道上路,也算不枉了。”为首的黑衣人阴恻恻笑了两声,突然横刀劈了过来。
旋即,余下的杀手齐齐叫喊着冲了上来。
褚云洲咬紧牙关,奋力甩开落芜,举刀迎上为首的刺客。
长刀交击,褚云洲瞅准破绽,架在刺客肩膀上的刀尖往颈间轻轻一拉,便见血液喷涌,那刺客捂着脖颈倒了下去。
可其余刺客仍未放手,褚云洲眼见着几抹银灿的刀光俯冲而来,却再也无力阻挡。
他眼前一黑,是一个纤瘦的身影扑过来死死搂住他的腰,长刀落到她的背脊,褚云洲听到她闷哼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他脚下一滑,反抱着怀中的女子,一同往山崖下坠去。
*
落芜迷迷糊糊苏醒,已至深夜。
四周黑漆漆的,她隐约看到身边有一簇影子,正要起身,那人温声安抚:“别乱动,毒我已经找草药给你解了,但你背上刀伤很深,不能乱动。”
落芜点头,发现自己身在一片深长的树林内,想来此地就是原作中褚云洲遇难之后发现的避难所。
褚云洲见她四处打量,只当她害怕,安慰道:“这是咱们落下来的地方,那些刺客必定会追下来,我就带你往里走了点,是不是很像夏祭那晚我们待过的……”
话未说完,他便咳了一声。
落芜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手掌触感冰凉,她歉疚道:“抱歉,这次是我害了你,要是没有我,你可能就逃出去了。”
“往哪里逃,”褚云洲不以为然的笑笑:“其实若是没有你,我就躲不过那几刀了。”
落芜心道他还算有些良心,便垂下眼帘,闷闷不语。
褚云洲往她身边挪近了些,将她搭在两颊的碎发撩开。落芜低弱的呼吸拂在他的手面,又暖又痒。
明明身陷险境,褚云洲心头却突然涌起一股久违的平和。
过往纷杂,一幕一幕闪过脑海。大街上惊鸿一瞥,初遇时那个绛纱襦裙、眉目明艳又肃穆的女子;怀乡楼里言辞犀利、处处嘲讽,在他遇难时,却又甘愿挺身襄助的女子……
林间夜色沉寂,初秋的风微微浸着凉意。落芜脸色惨白虚弱,许是受不住冷,身子瑟缩了一下。
褚云洲连忙将外袍覆到她身上,小心翼翼避开背上的刀口,将她清瘦的身子揽进怀里。
然后,褚云洲听到自己的声音:“颜毓秀,如果本王以后可以比莫原对你更好,更在意你,不做坏事,也不欺负你,那你可不可以不退婚了?”
落芜惊了一下,身子死死僵住。
褚云洲下巴在她发间摩挲,声音温吞又平和:“你知道吗,我很后悔那年元宵宫宴将你拉上岸,就不再过问;也很后悔没有好好对待这场婚约……”
“我才发现,其实从小到大,除却皇兄,我从来没有用心在意过身边任何人,所以活该无亲无故,声名狼藉……但是秀儿,如果我往后可以做一个比莫原、比京墨都要出色的君子,你愿意回头看一看我吗?”
落芜微微昂头:“你是认真的吗?”
褚云洲未作答,却神情坚定,英朗的眉眼像一柄沉毅的刀枪。
落芜眸中滑下两滴清泪来,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褚云洲慌道:“你怎么哭了?我吓到你了吗?”
落芜不顾背上痛楚,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倾身搂了上去。她呜呜哭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褚云洲连连应是,落芜哭道:“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莫原……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褚云洲心头一紧,扒开落芜的手,捏着她的下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落芜泪眼朦胧:“那年元宵宴,你将我救上岸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忘记你,后来先帝赐婚,我夜夜欢喜,以为是天赐的良缘。”
“可后来你去颜府下聘的时候,才知道你对我弃若敝履……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终于在你回京那段日子,我才逼着自己放下。”
“但我还是忘不掉你,为了掩饰心意,我处处与你作对,却又忍不住偷偷留意着你,那夜夏祭看到你被刺杀,我真的恨不得替你遭难。”
落芜哭腔浓重,一字一句撞击着褚云洲的心房:“终于我遇到莫公子,我虽不喜欢他,甚至知道他图财图色、图前途……但他真的是世上少有的、愿意对我上心的男子,若能与他在一起,虽然不得幸福,但最起码安安稳稳。”
话音渐落,落芜垂着头抽泣。她强自望着褚云洲,眼角通红,声音少有的忐忑与胆怯:“所以,你方才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一字一句,恍若晴天霹雳。
褚云洲心如擂鼓,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般,清楚的认知到自己以前真的是个混蛋。他顺着落芜的眼睛,轻轻俯下头去。
两人鼻尖相触,清沉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颊。过了老半天,落芜听到他声音激切的回答:“六皇叔褚云洲愿意赌咒发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