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喜迎春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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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过后，长风来找他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起来。一开始承欢还在为此高兴，可随着日子久了，他开始担心起长风的花销。
“你的银子还剩下多少?”承欢思考良久之后终于在某天夜里问出了口。
“很多。”长风闭着眼睛抱着他，随口道。
“不留些讨老婆用?”承欢用手戳着长风的脸笑问道。没来由的，心中泛起苦涩。
惨白的月光照到承欢脸上，像是给他打了层蜡。他的脸上显现出溺死者才会出现的神态，苍白，狰狞，又无助。
“都给你。”长风突然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咚咚咚”尽管承欢只能模模糊糊看清长风脸部的轮廓，但他仍然感觉自己的脸烧厉害，心脏像是得了疯牛病似的，狂跳不止。
“你需要钱的时候就找我要。”承欢掩饰性地闭上了眼睛，将手搭在长风的腰间。
“好”长风紧了紧承欢腰上的手。
时间像是杯中的水，不碰它，也会渐渐消失。
长风的到来就像是给水加了把火，一张张纸页翻过，转眼间年关将至。
“去买新衣服喽！”菊宝蹦蹦跳跳的跑到承欢屋中，就见一团雪球迎面砸了过来。
“没良心你卑鄙。”菊宝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叉着腰就要开骂。
承欢一指他开着的窗户，冲菊宝比了个口型。
菊宝正琢磨承欢说的是什么，一团雪球又飞了出来。
“混蛋啊！”菊宝狼狈地闪身躲了过去，就见承欢笑着说道:“我刚才说‘再不求饶，还扔你’。”
“哼！”菊宝哼了一声，转身去找竹子告状了。
折腾了半天，一行四人终于出了四季楼。路上人来人往，不少车马行驶在街道上。
兰君和竹子偏爱素净的衣服，承欢和菊宝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为了节省时间，四人兵分两路。
菊宝拽着承欢走进他喜欢的一家店里，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红的绸缎。承欢一指红绸缎冲菊宝露出个笑容来，道:“你皮肤白，穿件红衣服衬着好看。”
“哼。”菊宝鼻子朝天，想来是记着承欢扔他雪球的事。但他去挑红衣裳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梅公子?”承欢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转头一看，便见个白面公子带着仆从走进了店铺。
“陈爷。”承欢冲他施个礼，眼神飘向他身后那个侍卫，今天的长风穿了件藏青色的袍子，腰间挂着柄长剑，有了陈爷当陪衬，越发显得他身高腿长。陈爷与长风完全是两个类别，长风脸部线条明朗，有棱有角;而陈爷身子较为单薄，再加上上期的饮酒作乐，多少有些亏损。
“梅公子可有看中的衣裳？”陈爷一指他身侧不远处的一件红色长袍，道:“我认为那件合梅公子的身。”
“有劳陈爷替承欢挑衣裳。”承欢有心拒绝却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恨得牙根痒痒，只得说了个尺寸让老板找到后给他包上。
“梅公子不试试合不合身吗？”承欢瞥了一眼长风，应了下来。
“没良心的，看看怎样？”承欢还未走进屋中换衣，那边菊宝已经换好了衣裳冲到承欢面前。
承欢看着菊宝禁不住弯了弯唇角，“不错。”他说。
“菊公子真是惊艳。”陈爷又开口了。
“陈爷您吉祥。”菊宝做了个揖，冲陈爷甜甜一笑。
“我去里面试件衣服。”承欢与菊宝耳语道。
“好。”菊宝看了看面前的主仆二人，小小咽了口唾沫。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真不愧是梅公子。”陈爷见承欢出来，顿感眼前一亮。
“这带子……”承欢捏着带子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我”
“我来吧。”菊宝话未说完，陈爷已经几步走到承欢面前，他虚环住承欢的腰从后方将衣带穿入，用气声说道：“梅公子愿不愿意跟在下回府。”
承欢听后一愣，随即眨了眨眼睛笑着回道：“陈爷可容承欢考虑一二?”
“那是自然，若梅公子哪日考虑妥当，只需去陈府找我。我随时恭候。”
“承欢先谢过陈爷了。”
两人说完，陈爷后退一步，道了声：“失礼了”
“无妨，谢陈爷”承欢低头拱手，没敢看长风的脸。
他现在心虚得的很。
“走走走”菊宝付了两人的钱，趁着陈爷看衣服的空档，拉着承欢跑了出去。
“回什么头啊没良心?你还恋恋不舍?真看上那个陈爷了?”菊宝无意中瞥见承欢回头，一脸恨铁不成钢道。
“不是小黄花，我没有”承欢和长风对视后快速转回了头。
“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菊宝痛心疾首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就那么卿卿我我。竹子想出楼了，你也想离开了是吗？”像是说道伤心处，菊宝声音变的呜咽。
“我……”承欢哑口无言。
他想说他看的是长风。如果菊宝问他为何要看长风呢？他要如何回答?因为他是自己的老顾客?真正的答案是这个吗？
“傻梅子!小黄花!这边!”两人正沉默无言，对面突然传来喊声。
“好的”菊宝吸了吸鼻子，冲兰竹二人挥了挥手，他揉了揉被寒风吹红的脸颊，扯着承欢的衣袖跑了过去。
“大爷，大爷，求求您就收留我吧，您让我有口饭吃，我给您做牛做马。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脱了裤子让您上也成。大爷，大爷，相公，夫君……”
有人竟然比他们还快。
承欢就见一卷灰风从他的身旁刮了过去，落到了兰君脚边上。
“我靠，丐圈这么乱了吗?”菊宝目瞪口呆，他看着那个对兰君动手动脚的乞丐小声吐槽道：“这算性骚扰吗？”
“什么?丐什么?”承欢没听清，一脸疑惑的看着菊宝。
“没，没什么”菊宝心虚笑笑。
“给”旁边竹子反应过来，朝乞丐递过去一把碎银。
“不要”乞丐坐在地上，两只胳膊抱住了兰君的大腿，手还有往上攀的意思。
“滚”兰君沉着一张脸，厉声道。
“你不收留我，我就不走了。”乞丐死皮赖脸道。
兰君看向四周，街上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全都落到这里，不知道他们身份的满脸嫌弃与好奇，知道他们身份的面露嘲讽和鄙夷，甚至还有人不怀好意的朝乞丐看去……
“起来!”兰君的声音颤抖，是气得。
乞丐还坐在地上装死，兰君紧紧抿了抿唇，一把抓住乞丐领子将人拎了起来。
“你们先走，不用等我。”兰君的声音有些扭曲，像呼吸很不顺畅。
“这…兰君打得过吗？”等乞丐站起身来，其他三人才发现这乞丐比兰君要高上半头。
可看着乞丐低眉顺眼的模样，三人觉得他是不敢和兰君动手的。
“在这里等吧”竹子看向两人。
“好，不如先吃些东西垫垫肚肚。”菊宝看着竹子手里的纸包眼里露出渴望。
等菊宝吃完了三块糕点，兰君从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拐了出来。
“怎么解决的?”承欢笑问。
“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竹子从菊宝手里拿了块点心塞到承欢嘴里。
“甩了他两巴掌然后扔了块银子，”兰君转了转手腕，面无表情道：“想试试?”
承欢一指菊宝：“他让我问的。”
菊宝将手里的糕点全都塞到嘴里，撸了撸袖子，含含糊糊道：“我呸，你个没良心的!咱们比划比划!”
“回楼吧”兰君被二人逗的露出一抹笑来。
寒风呼啸，一口吞掉了漆黑夜空里的云，月光如雪，伏在被吹吱吱作响的木窗上。
床上人影晃动，直到半夜，客人才散了火气。
“吱呀”随着开门声关闭，承欢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真冷，他想，真想长风。但长风今天是不能来的。也不知道他看了今天的那一幕会作何感想，会不会从此嫌弃他，不会再来了。再怎样，他都是一个低贱的小倌。更何况他与长风的关系一直靠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维持。
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是香炉里飘出的烟，虽丝丝缕缕能让人看的分明，但抓不住，也留不住。
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会有客人拿着银子找小倌却只是和小倌躺在一张床上盖着棉被聊天，他是会笑死的。他可能还会嘲笑那个客人是不是不行。
“公子?可要沐浴。”
“嗯，不叫人伺候，”承欢想了想，又接了一句，“等水来你就去歇息吧，不必在这里守着。”
“公子。”小姑娘隔着门唤了他一声。
“今天公子心情好，去歇息吧。”
“谢…谢公子”
楼里身份较高的公子每次接客时都会有固定的人在外面候着，方便传唤。楼里就那么几个姑娘，其中一个还被派到了他这里。
若他毁了竹子的好事就不仁义了。
“公子水来了。”
“有劳，都去歇息吧。”
等木门轻轻关上，承欢慢慢起身准备下床，这杯子今晚怕是用不得了。
“我抱你。”窗边发出细微的响动，一人从窗外翻了进来。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看。
“好啊。”承欢的心在滴血。
“一会儿可能还要麻烦你。”承欢的指甲深深刺入手心，他努力做着呼吸，不让自己显出异样。
他不想让长风看见他这副样子，他想以完完整整的“人”的身份留在长风心里。但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事实，他就是这么的不堪，这么的肮脏，他再怎么伪装这副皮囊，内里依旧是烂透的。
就这样吧，还挣扎什么，让他看看，让他明白。
早就看过了不是吗？你还在骗谁?
长风将承欢抱起放入木桶中，承欢却坐在水中一动不动。
“难受?”长风低声问道。
“不”承欢低着头，将自己埋进水里，小声道：“你不如出去转转?”
“好”长风像是明白过来，点点头道：“我走了。”
“嗯”承欢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应了一声。
承欢啊承欢，你还在妄想什么。
“你想要些什么?”长风翻窗前问了一句。
沉默片刻，承欢开口问道：“你可是看清了？”
长风的眼睛比他人的要好……
“人在红尘中翻滚，难免会磕磕碰碰受些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过就是受伤的多少。你满身的伤痕，并不影响你成为一个骄傲的人。”长风不大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叩在承欢的心扉上。
“我把这句话刻在心上。”长风走道木桶边说道。
“呜…”承欢用胳膊抱住自己的膝盖，原本压抑着的泪水蜂拥而出，肆意宣泄着主人的痛苦。
“长风”承欢呜咽道。
“我在”长风脱下靴子跨进木桶里，水洒了一地。
“长…长风…呜…呜呜”承欢抱住长风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身上。
“我会一直在。”长风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承欢揉进血肉里。
“你没错。”长风说。
长风的手搭在他的后脑，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
“长风，呜呜，长风……”承欢边哭边喊，歇斯底里。
“我在”长风说。
“长…风”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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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是农户家里的孩子，七岁那年大旱，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我爹娘。后来我成了乞丐，以乞讨为生。再后来我遇到了这花楼的主人，他问我想不想过能吃饱穿暖的生活，想不想以后有床睡，有屋子住。当时的我刚被揍了一顿，脸上脏兮兮的，平躺在泥地里，也不知楼主是是怎么相中我的。”
“他看着很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所以我说了想。他告诉我，我要想过得比别人好，就要付出的比别人多。他可以帮我，但从他帮我的那刻起，我就不能把自己当成人了。”
“我开始不明白，就胡乱应下了，后来，才终于明白是何意。”
在他最不堪的岁月里遇到长风，是幸，也是不幸。
长风没说话，只是掖了掖被角，手轻轻顺着承欢的青丝。
“你主子最近可有难为你?”承欢将头埋到长风的颈窝。
“没”长风道。
“就你这种呆子怕是被欺负了也不知道，他随便指个任务给你，你也看不出来。”承欢将脸埋在长风胸膛，声音闷闷的。
“主子有令，如何不从。”
承欢心跳漏了一拍。的确，如果有一天陈爷需要长风的命，长风就必须把命给他。
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凭什么别人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从自己的身边夺走？凭什么？承欢紧紧搂住旁边的人，他不甘心。
那天过后，承欢一个人睡的越来越不踏实，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都是大汗淋漓。
年三十很快就到了，四季楼从不会亏待楼里的，月钱都发了不少。
梅兰竹菊四位君子便各自拎了两个菜坐在兰君屋里喝酒。
“兰君，竹子，没良心祝你们除夕快乐”菊宝拿起酒杯，先干为敬，放下酒杯后眼眶通红。
“辣到了吧?”承欢递过去杯清茶，幸灾乐祸道。
“小孩子喝什么酒。”竹子看了菊宝一眼，笑着举起杯子。
“干”兰君举起酒杯，和凑过来的两人碰了碰。
四个人喝到最后脚步都有些虚浮，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到门口。
“继续……喝，看看你们……你们的破…破酒量。”菊宝脸颊通红，眼神迷离。
“去去去，梅子你上”
“嘿！竹子你不地道，兰…兰君，兰君行”
“滚滚，滚去睡觉”
承欢到了屋里也没脱衣裳，蹬了鞋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半夜他感觉有些热，半睁着眼想把衣服扯了，一抬手就碰到身旁的温热。
“等了很久?”承欢将冰凉的手脚靠到长风身上。
“刚来。”长风握住他的手。
“想喝酒吗？”承欢问他。
“太晚了。”长风说。
“嗯”承欢将长风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旁，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黑暗中，他感觉长风抖了一下，把他握的更紧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喜迎春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