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七》甜爷

88、第 88 章

　　不光徐婉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姞弩，眼神里是震惊，难以置信与潜藏的恐惧。

　　姞弩似乎对这样的局面并不惊讶，更像是早料到会如此，神情平淡而意味深长。

　　四下空寂无声，一切宛若定格在此时，溪水不再流动，草木不再生长，年岁的巨轮不再向前推动。

　　忽然听得一声低沉的痛苦的呻吟。

　　徐婉然攥紧心口，符令的效用加之未解的毒素，加之这般令人震惊的话，她竟能清楚地感到，自己大寿将至。

　　“徐小家主！”

　　石獜最先反应了过来，迈开步子艰难地朝着徐婉然跑去，只是雪已积出脚面高，他跑得十分狼狈。

　　“险些忘了，你还中了蓝川之毒。”

　　徐婉然的脸上已毫无血色，渐渐泛出青白之色。

　　“石獜，你不是一直在寻那最后一味食材吗？不妨告诉你。”

　　石獜一怔，虽未停下步子，却细细听着姞弩口中的每一个字。

　　“你未能寻到的最后一味食材，便是田晚晚的血。”

　　说完这话，姞弩便笑了起来，那笑竟如孩童般纯真无邪，仿佛说着何天真烂漫之言。

　　“只可惜，她已灰飞烟灭，化成一缕青烟了。”

　　姞弩怀中的姒苡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溅落在纯净无暇的雪地上，煞是绚烂夺目，就似那冒雪迎春的花。

　　石獜没有一丝犹疑，不管不顾地摔到徐婉然跟前。

　　姞弩用掌心轻柔拭去姒苡嘴边的血渍，忽然哧哧笑了出来。

　　“我们不过都只是赤章雾的一恶，如今却为了这恶之首，争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而你，赤章雾，竟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将这人间踏平，使这人世生灵涂炭，如此可笑可悲。”

　　赤章雾呲着牙，口中尽是血腥味，眉间的天火不灭，它仰起头，对着那寂寥无垠不见底的暗夜长啸。

　　天地间久久回荡着那鸣叫声，带着那样浓烈的哀戚悲愤，不知为何，竟使人闻之落泪。

　　倏忽，赤章雾的脖中发出丝丝昏暗的光亮，那光闪着似汪洋般的色泽，微弱的，生生不息的，遂渐明亮起来。

　　姒苡的身子从姞弩怀中飞升起来，竟发出了同赤章雾脖中一样的光。

　　那光从姒苡身上，如流水般缓缓流进赤章雾脖中的玉坠里，渐渐笼罩包围在赤章雾周身。

　　这长夜如此漫长，以至于让人不禁心生怀疑，是否还能看见翌日的日轮。

　　直至那抹熟悉的让人感动的光亮撕开那片暗无天日的人间，那一刹，众人皆长舒一口气。

　　暗夜终将结束了。

　　从某处深埋的雪中，传出婴孩的哭声，那哭声由轻轻的，断断续续的，变得逐渐嘹亮清晰起来。

　　一声一声，生生不息。

　　又不知从何处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恐惧的，警惕的，却又带着期许的眼睛。

　　于是它壮着胆子，悄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双腿，好似从未触及过地面，亦不知如何抬起落下，显出局促的模样。

　　待跌撞着走出一小段，才逐渐适应了过来。

　　许是炽热的日光照进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连着心上的阴霾也一并驱赶了，忽地就放下了心，有了勇气。

　　它横冲直撞，奔向那啼哭声。

　　随后，停下了步子，有些紧张不安地，犹豫着该如何对这小小的，弱不禁风的新生。

　　终究，它将那婴孩抱了起来，动作十分轻柔，简直好似捧起一汪清泉，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逐渐地，四下接二连三探出许多身子，他们静静地，遍体鳞伤地，走在雪地上，低着头到处寻着什么。

　　天地间，只听得吱吱踏雪的声音。

　　赤章雾睁开双眼，突如其来的日光照得她眼前白茫茫一片，只得用手遮挡在眼前。

　　她忽然举起双手，正着反着细细查看着。

　　她的脑中有如撕裂般疼痛，依稀有些画面闪过，看不真切，记忆的最后便是一片幽冥。

　　“夫君，救我！”

　　耳边忽然回荡起这句话，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撑起身子，到处寻看着。

　　却发现，身旁正端坐着一位女子。

　　正是姒苡。

　　见她醒来，姒苡露出柔美的笑意。

　　“夫君，你醒啦？”

　　“夫人···”

　　赤章雾不敢置信地盯着姒苡，她就如同往日里模样，身子也无消瘦迹象，脸颊上带着淡淡红晕。

　　姒苡站起身，拍掉衣裙上的落雪，对赤章雾伸出手。
　　“夫君，我们走吧。”

　　赤章雾盯着姒苡的双眸，那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脸，同那浓墨的爱慕之情融化在一块。

　　她就像中了姒苡的蛊，未再多言，牵上姒苡的手，起了身，随着她一同向那虚无走去。

　　甚至都未曾发觉，周围空旷的雪中，不见旁人。

　　姒苡倚靠在赤章雾的肩上，静静默默，盯着雨吸附在窗上。

　　她渐渐觉着眼皮沉重起来，那粘稠的化不开的雨水，好似一曲安眠乐，她闭上了眼。

　　“夫人。”

　　“我在呢，夫君。”

　　“夫人？”

　　“嗯？”

　　“夫人。”

　　“嗯···”

　　赤章雾感到肩上逐渐轻了起来，她哽咽着，沉寂许久，终还是开口喊道：

　　“夫人。”

　　······

　　咔嚓。

　　那脖中的玉坠断裂两半，滑落到她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