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七》甜爷

4、第 4 章

　　见姒苡面红耳赤，赤章雾忽然反应了过来。

　　“礼已成，你既已是我夫人，又有何不妥？”

　　说着，赤章雾抬起身子慢慢朝姒苡靠过去。

　　姒苡虽是紧张却也没有闪躲，既然自己都认了被送来做祭品的命，那此刻又有何好惧的呢。

　　见姒苡几乎是视死如归的脸，赤章雾觉得有趣。

　　赤章雾抬起手，挥灭了屋里的灯。

　　但这昏暗并没有让姒苡觉得惧怕，不知是否是赤章雾在身旁的缘故，反倒更觉安心，也让她放下了些许矜持。

　　赤章雾将唇贴在姒苡的耳边，她的声音对姒苡来说好似有安神之效，让她竟不觉心慌。

　　姒苡在黑暗中默默点了点头，赤章雾感受到她的动作，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惹得姒苡发笑。

　　姒苡忽而一惊，睁开眼，盯着昏暗中赤章雾的眼睛。

　　“你是女儿身？”

　　屋外风雪声不知何时弱了下去，只听得雪花朔朔落在雪地上的细微声响，其间还有枝丫被积压在上的雪折断的声音。

　　屋内静谧，静静聆听，便听得一起一伏不匀的呼吸声，宛若暗夜的气息。

　　姒苡的脸潮红发热，紧贴着赤章雾的胸口，这时方才想起那件事。

　　月光映衬在雪地上，有如清冷的灯，将屋内都照出了亮，宛若被包裹在水中，抬起头四周便是那皎洁的月色。

　　姒苡支起胳膊，趴在榻上，仰起脸，看着赤章雾再次问道：“你是女子？”

　　赤章雾眯起那看起来本就狡猾的眼睛，一脸无辜道：“我又未曾说自己是男子。”

　　姒苡一时间无法反驳，的确是自己以为赤章雾作幻化成了男子，未曾想，竟幻化成了女子。

　　这样想来，未免觉得好笑，世人多认为这世间所有的奇珍异兽，若是有了灵气，幻化成人形，那便必定是男子。可若是那妖媚之物，却必定是幻化成了妖冶女儿身迷惑众生。

　　着实是荒唐又可笑，可悲又可叹。

　　姒苡想着，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叹。

　　“怎么？对我是个女子感到失望？”赤章雾的心口好似被针刺了一般，隐隐作痛着，她也不知为何会有这般难受之感。

　　姒苡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落寞，挪动了一下身子，将脸靠近了些，正色道：“没有。”

　　随即，语气软了下来，“其实，我本来还很不安，现今知晓你是女子，也不知为何，反倒更觉得踏实心安。”说着，背靠赤章雾的胸膛侧卧下来，“怕真是个怪人罢。”

　　雾听罢，心上方才那种刺痛感立刻烟消云散，转而雀跃着蹦跳，她伸出手环住姒苡的腰，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揽在了怀里。

　　“无论我是男是女，是人是妖，如今，我俩既已成婚，你便是我夫人，别无选择了。”

　　姒苡不露声色偷偷笑着，不知为何心中觉得十分舒畅，之前那一十八年的日子恍若将自己隔离在湖泊之底，每一日都是那样静谧，有时甚至于忘记该怎么说话，也忘却了自己在做什么，只觉茫茫然立于水中，望着水面上，那日月好似就在眼前，伸出手才觉察，离之甚远，可望不可及，可思不可念。

　　可自从遇见赤章雾，明明才刚相识，却觉得亲切，人人都道她是异兽，吞天灭日，唯恐避之不及。

　　她却不这么觉得，赤章雾身上有着仿佛能融化她的热度，雾的怀里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安心，连她自己都道不明，为何只要呆在雾身边，一切皆无所惧。

　　“怎么不说话，可是后悔了？”赤章雾忽地有些焦急。

　　姒苡翻了个身，又如蛇虫般朝上方钻了钻，平视着赤章雾。

　　“不后悔，我来这本就是为了嫁你，若是后悔，当初我也不会答应。你是男是女都不妨事，只要是你就好了。我既嫁了你，便一世跟随你。”

　　这一下，反倒是赤章雾羞涩扭捏起来，若不是屋里暗着，那脸颊绯红，直染到耳朵根。

　　“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怎学会说这些话，不学好！”

　　嘴上这么言语着，赤章雾的心里却似百花齐放，早已按捺不住雀跃，宛若那快要飞出笼的鸟儿。

　　“我不过直抒胸臆，有何不可？”

　　“好个伶牙俐齿，看我不收拾你！”

　　赤章雾伸出手在姒苡的腰上轻挠着，痒得姒苡直求饶，眼角都笑出了泪珠。

　　“对了，”姒苡喘着气，恢复着呼吸，忽然想起了正事。

　　“嗯？”赤章雾放过了姒苡，顺了顺她有些凌乱的秀发，然后将她搂进了怀里。

　　“我都献祭给你了，你应该不再恼怒了吧，让庄稼恢复过来，还有那些被你抓走的百姓，也放了罢，再闹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那些人为了活命把你献祭了出来，可有将你的命当命？你还担心他们死活。”

　　赤章雾想到那时混匿在人群中，看着那些个贪生怕死满眼欲望的人，将希望托付于一个从未涉世的小女子身上，着实可气。

　　姒苡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待片刻，又淡然一笑；“被送来作祭品是我自己的意思，既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便没什么好怕的，只盼自己能有些用，日后若一切恢复往常，至少有人想起我，还能对我怀有一丝愧疚之情。”

　　赤章雾抬了抬眉毛，虽心有不甘，却终究不再多言，只道：“此事非我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