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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感冒了 ...

  •   我也不择方向,随性而至,不想兜兜转转走了回头路,又到城门边,已是禁区,卫兵十步一人持枪而立。但这可拦不住我,修幻术的隐个身是入门级别的小伎俩了。我大模大样地从中门出去,这是专供皇亲国戚走的门,不过大多数显贵都低调,往往走左右二门,因此除非遇上外国使臣来访或今日这般大场面,这门难得开一次。
      在车里闷了一天,我向外撒欢狂奔,在诸位将军的车顶上跳来跳去。一般车驾都有防窥的禁制,但幻术修到我这个级别,已能略见一二,不过军爷们大多面目凶恶,看了害怕,因此我连续看了四五辆车后就不看了,继续朝队尾跑。
      队伍中段是一大片囚车,专押献给皇帝的俘虏。囚车的禁制自然是高了数个等级,但因幻术和防窥阵法是两种机制,破解不难,我津津有味地挨个看着,突然发现一处不仅有阵法,还有幻术机制,想必是个重要人物,不禁兴奋地跳过去想看个究竟。
      师父说,世上修幻术的自古就少,目前正统的传承只剩我们故梦山一支了,因此能在外面碰上幻术修者自是大感惊奇。我甚至在想不会是大师兄和四师兄在里面吧!蹑手蹑脚地接近,先不敢冒然触碰机制,我的听力比人类好得多,就贴在车旁听着。
      一个破哑嗓子说:“……敢弄老子,你小子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一个文雅淡漠的声音说:“你说与不说,原本也不重要,我自有办法知道。不过让你多受些苦罢了。”
      “哈哈哈!大爷我还怕一点儿皮肉伤吗?大爷我正痒痒着呢!”
      那声音似笑非笑地哧了一声,无端让人觉得阴森可怖。破嗓子还在大骂,骂声截然而止,我连忙伸起头想看看京城人的刑罚手段是怎么个玩法,只见一只白皙文弱的手猛地覆上一个满是血污的头,壮汉目眦欲裂,痛到极致却发不出声。
      施刑者身材高挑,看似弱不禁风,气定神闲地打出一道净水诀洗了手,拿着取出的记忆查看。会幻术的是这个人,用的还是最残忍的搜魂禁术!
      我看得太投入,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这人闻声一动,仍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道光剑精准地朝我的藏身处刺来。要真被刺中那还得了啦!我回到远处的一个幻身当中,懒洋洋地召回了所有的幻身,而那人衣衫飒飒,已然追了过来。
      在山上递招只能跟三个弟弟妹妹练,我早憋得手痒痒,又难得跟这个人幻术对幻术,以幻术而论自是不会输。没有禁制阻挡,此时把这人看个清楚,是个细细高高的小白脸,气度倒有点潇洒自若的味道,不知是哪家的勋贵子弟。
      因幻术修为低于我,他看不穿我的面目,也不犹豫,抬手间一道正统的仙门法术风刃诀随意而至。要不是师父铭刻在我身上的幻术相助,十个我叠在一起也会被捅个对心穿,可惜在幻术作用下那人失了准头,风刃“唰”地从我肩头擦过,带起一阵灼热的气浪,没入身后的森林,树木倒下的咔嚓声音不绝于耳。
      直观感受到那人的实力,完全不是我能撼得动的,除非动用师父给的压箱底的宝贝……妖兽本能的畏惧使我的心扑通直跳,嘴上却笑嘻嘻地说:“官方正派的无竟宗弟子,居然使用禁术,怕不怕我告你师长啊?”
      那人凝法力于指尖,语态闲散:“姑娘想必是第一次出门,好奇心这般浓重,迟早惹祸上身。”话音未落,又是一道烈火诀施放而来。
      我仓促之下侧身堪堪避过,左袖被燎个正着,削断了好大一截。还没站稳脚跟,第二道火焰已经算准我的落点当头砸下,我狼狈地召出师父的蚩尤盾勉强一挡,受伤是免了,却因力道太大而被掀翻在地。这厮当真恐怖,三招之内就试探出了幻术的偏移程度,且准确地将我逼到他设计好的攻击点上!
      我痛呼一声的工夫,那人已经飞身而起,伸手欲将我擒住。幸好我早有准备,跑到这里就布下了幻阵,一掐手诀,幻阵顿启,那人眼中的我凭空消失。
      我惊魂甫定,感到水大娘的车驾已在移动,不好和他纠缠,加之困阵已成,迅速启动后就要闪身而走。那人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眼也不眨地发光诀击中困阵的阵眼。
      我们的幻术修为只差一个小境界,原本他破阵是早晚的事,没想到他运算得这般迅速,我大惊之下,连忙掏出师父赐予的灵晶,调出一股灵气稳住阵眼。不想灵气一下用得太多,与这人用于破阵的灵气相差悬殊,两股力量汇合反冲,猛地击在那人身上。
      这可不妙,幻术虽无形无质,打在身上也不疼,但这一股力超过境界太多,中招了轻则痴呆重则瘫痪……这人看模样倒是挺俊,当个傻子有点可惜,我大感抱歉,本想捂住眼睛不忍再看,却见他身上光芒一闪,露出被击破的幻相一角,幻相之上,幻术运转的纹路流光溢彩,转瞬即逝,自动将幻相修补如初。
      那纹路极其高明复杂,不是我这小鱼小虾看得明白的,但其中的基本形制却极其好懂,也是入门级别的幻纹——用于变幻人的性别。
      我连忙把眼睛一捂,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迅速跑路。但无竟宗的弟子——如果她真是无竟宗弟子的话——跑得比我更快,几步就绕到我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拎了起来。
      她似是当真动了肝火,方才始终平静冷漠的眼中杀意闪动,因蓄意报复,不仅用力极大,还源源不断地运上幻术,也要揭破我的真实模样。我嫌身上穿的桃红柳绿的太幼稚,早变成成熟的大人才会穿的颜色,要真被她看见才是笑死人啦……贴近的那张脸细皮嫩肉,似乎真是养尊处优的贵胄子弟,眼睛因为发狠眯缝起来,倒映着幻术的光……
      我无奈,准备再次调用灵晶里的力量,让她再度变成傻子,这人不知看见了我身上的什么,竟然又笑了,把我滴溜溜地往地上一扔,神态又恢复如常的闲适,只眼神还残留几分危险。她转动着手腕,又看我两眼,才一言不发地回身飞向朝觐的队列。
      我检查检查身上的幻纹,这是师父写的,以她的境界远远破不了,哪里都是完好无损的,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无论如何总是脱险了,我拍拍胸口,一边说着“城里人真没礼貌”,一边飞快地往回赶。
      进了车轿,暮雨正在拼命地摇晃我的假身,我的假身睡得死熟,还在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有点太羞耻了,我以一个喷嚏开场醒来,水大娘已经忍无可忍:“绮小姐,请下车吧!”
      “到家了吗?”我懒懒地捶捶腰部,从挑开的车帘钻出去。三匹鸾马被我戏弄了半夜,还记仇呢,刨着蹄子要踢我。
      水大娘脸色阴郁,还是暮雨像看傻子似的贴心地提醒我:“不是跟小姐说了吗?我们先不回府,去御街边迎接三老爷和五公子……”
      也就是说,我眼前站着的这些男男女女都是文府的人?
      队伍最前方,果然是两对气派的夫妇,男的着官袍,女的穿礼服。小辈们打扮齐楚华贵,虽好奇,也颇矜持地不肯伸长脖子向外探,只在袖袍的遮掩下互相低语。我早就看够了,于是也低下头婉约地装作娇羞,暮雨推着我向前走,把我塞进小辈队里。
      “十八妹?”左手边的少女惊喜地唤我。我回忆了一下,学着文绮的语气,细声细气地说:“阿缃姐姐,别来无恙?”
      文缃开心地说:“多少年不见了,阿绮长高了呀!”她左边的少年说:“瞧瞧人家十八妹多斯文,就你还斗鸡似的。”文缃抬手就是一记爆栗,低喝道:“忘了昨天怎么挨打的是吗?”
      左边这人叫文思远,排行十一,扮个鬼脸嘻嘻笑。我知道他就想惹得长辈训斥文缃,连忙拽拽她袖子。文缃自然不上他当,反手握住我的手,对他做口型:“你等着!”
      再左边一个兄长模样的少年笑道:“别闹了,三叔他们快来了。”队伍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伴在军队两侧的吹号手的军乐声越来越近,队伍最前两个赤膊猛男站在车上重击一人多高的大鼓。最前方骑着青翼黑天马的老将军经过,街道两旁的人群才雀跃欢呼起来,老将军短须灰白,身材不高但颇为壮实,为人却很亲和,笑眯眯地不断向两旁招手致意。
      “是三叔!”“五哥哥!”“五哥哥穿军装好威风啊!”家里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蹦起来朝兄长挥手。文绮个子算高的,被跳起来的他们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这位五公子究竟什么模样。终于,他们走到了文府众人的正前方,我才得以看清,随着家长们行礼。
      文三叔年纪约五六十,在修仙中人算是刚入中年,文五哥二十来岁,相貌英俊性格开朗,竟然伸手入怀中掏出一窝北地边境才有的洁白的银山雀,鸟儿鸣叫着向家里的孩子们扑去,惹得大家笑声不断,当要捉住时又飞回五哥怀里。长辈们虽笑骂“胡闹”,神情倒也颇为自豪。
      我正拍手看得高兴,突然见五哥身旁有个人影甚是眼熟,那人也在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一只小白鸟停在他手上,他伸指逗弄,意态温柔,却让人觉得莫名恐怖……
      我吓得结巴起来:“这这这她她她……”
      文缃挽住我的胳膊,神情复杂地说:“你还记着他啊!”
      “什么?”我叫道,“她怎么在这里!”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该想到,她本来就在队伍里的……
      文缃若有所思:“青冥表弟吗?无竟宗离青州不远,想是随大军一同回来了。”
      我抱着头心里痛哭,拼命翻找文绮的回忆,不知为何,明明是亲戚,她的记忆里却没有关于这位表兄弟的一星半点……根据文缃所说,他们并非从未见过,反而更可能是关系颇深……深到是雇主记忆中特意隐藏起来的关系!
      “暮雨!”我转身叫道,“我觉得我感冒了!晚宴可不可以不参加啊!”不知是吓的还是真的,我果然马上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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