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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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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琼在森林深处有一片很大的药园。
现在她又种了一片花。
貌似这就是他们的药草来源了。
都是自己种的。
芙雅在花草树木的中间搭了帐篷、凉亭和小木屋,特别开心。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建筑设计小小的园子,Lucas视她为自己的妹妹,任劳任怨地帮忙处理空地、从废墟里找还可以用的木或炭。
札克看着他们搭房子、一棵一棵把药草种下。
琼和他一起呆在一旁,两个人偶交流的时候,她就窝在书房里调香、研究药物的性质和副作用。札克偶尔会推她出去晒太阳,琴伏在琼的大腿上,他站在她旁边,看他们忙碌。
她想牵住他的手指,但是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且用力地甩开了。
琼“看”着他,突然问:“你知道为什么要牵手吗?”
札克并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他握了谁的手,谁就会死去。
和他握过手的小朋友总是很快就会死掉。
琼于是说:“我不会死掉。”
骗人。
札克从她的书架上拿过书看,他知道从来没有人能永远地活下去。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希望琼死掉。
琼伸手探着,想要找他在哪。
札克盯着那双白晳得过分的手,心想:不能让她死掉的。
但是最终他还是扣住了她的手。
琼微笑起来,晃荡着拉着他的那只手,说拉手是人与人之间表现喜爱的方式。
她顿了一下,忽然收起了笑容,神情认真起来,一字一句说:“我很喜欢札克。”
札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感觉,他看的那本书上没有说这个,但是他知道什么是讨厌。讨厌是想让谁不好,不想见到什么,就是讨厌。
琼说过讨厌和喜欢是相反的。
札克于是想,他大概是喜欢琼的,也喜欢Lucas和芙雅。大家也喜欢他,大家都能毫不介意地和他将手轻轻交握,见到他会微笑,拉手之后也不会有人死掉。Lucas受伤也并没有怪他,仍然待他很好。
琼用两只手握着他的两只手,说:“因为我们是家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深粉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的目光似乎也有了神采。
札克睁大眼睛看着她。
琼松开了他的手,他几乎本能地抬起缠着绷带的手指去追逐她的手,似乎是贪恋那点轻柔的凉意,又被他压了下去,然而在放下的时候忽然僵住了。
那双手托住了他的脸颊。
“为什么要缠着绷带呢?”
琼显露出好奇的神色,细细端详着他的脸,指尖轻轻描摹着绷带边缘的纹路。
“……”
札克目不转睛地注视她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感觉到了失礼和不安,于是低垂下眼睛,只看着琼轮椅上雕刻着的精致纹理。
他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因为已经…坏掉了,很丑。”
琼听清楚了,于是又笑起来,与他额头相贴。
“怕什么呀。”她说,“我们是家人哦。”
琴软软地“喵——”了一声。
春暖之日将至,我想我的花也要开了。
愿我的花像不死鸟一样……永不凋谢。
.
七
花开是有声音的。
调香师大多不能视物,甚至于四感退化,唯有嗅觉极度敏锐。
琼的味觉退化,触觉不太明显,乃至几乎失去了痛觉,视觉早已丧失,但是嗅觉灵敏到可以闻出了香加皮和五加皮出香前的气味区别,听觉则可以在静坐时听见近处的花开声和虫子的咀嚼声。
她的存在本就不可思议。
按常理说,在铲子剖开她小小的腹部时她就应该死掉了,但是她没有。
她不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往,但被问到时也不抗拒说出来,甚至乐于谈起一些事情的细节。
她现在的腹部仍有一块微微凹陷着,但是她觉得不太喜欢,芙雅也是,所以女孩子总是用裙子的腰带小心谨慎地把它遮挡起来,于是她就和正常人看上去无异了。
但琼仍然活着。
她活着,并且将比她家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活得更久更久。
“我们将一起活下去。”
这起案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喧然大波,人们讨论着这起疯狂而久远的贩卖案件,近百个孩童被挖去身体的一部分,用小型的冷藏冰箱保存下来,运送到需要的人手中。很多人都知道了琼开的这家小小的山中的药剂店,救下并且收养了唯一的幸存者。
Lucas干过网上交易协助洗.钱的事,对网络比较熟,看了一些有关学习资料,建了个网站,做药品、试剂、香料、熏香和小雕像的销售。平时他会去几里外的邮局寄订单上的货品,做些客服工作。
芙雅学会了雕刻一些简单的小物件,在照顾花园和药圃的空闲时间就去雕些东西打发时间,不大满意的就卖掉,负责大家的一日三餐。
琼就负责网站上订单的完成,和Lucas一起接待上门的客人。札克好像是唯一无所事事的人了,琼想了想说,那就来照顾我好了。
其实和无所事事、整天只会喵喵喵、咕噜咕噜,一开心就去去蹭琼脚背求抱抱的琴也差不多了,这些事她自己也可以,说是有工作,其实只是名头上的差别,他是多余的那一个,贴在这家药剂房里,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却并非不可或缺。
他其实也并不太在乎这件事。但是琼想,他也不是一定不干活,这样的名头挂着也就挂着了。
生活变得越来越富裕了,单子普遍比较多,而且药圃又扩大了一倍,札克被分配去和芙雅一样料理花草药草之类,琼总是窝在书房里鼓捣她的药,所以和琼见面的次数也就愈发地少了。
偶尔他会想和她见面,聊聊她的书,她的花草,又似乎无从谈起。Lucas开始教他和芙雅体术和格斗技巧,于是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常常只能在吃饭时看到对方,其他时候两个小孩子都在忙,两个大人也在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想雇佣几个人帮忙。
生意很好,老顾客也多了。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只是他一直是空的。
这不是他所满足的。
另外的问题出现了。
一天晚上吃晚饭时,Lucas在帮芙雅加机油时,札克突然想起了之前琼说过的一句话。
“家人之间应当坦诚相待,并包容彼此的一切。”
于是札克说:“我想说一件事。”
一人两人偶看了他一眼,琼停止咀嚼嘴巴里的三文鱼刺身,支起了下巴,似乎很感兴趣,Lucas偏头时手里的油漏了一点点出来,芙雅小小低呼一声,拿起抹布一边擦拭一边看向札克。
他顿了顿,说出了实话:“我觉得我渴望杀人。”
.
八
然后出乎他意料的,每一个家人都包容了他。
“我们是家人。”Lucas借了琼的话,接过芙雅手中的绿色抹布,用它蘸了些清洁剂,在芙雅郁闷的撒娇声里擦拭干净机体表面沾上的油污,“只是爱好而已,不用紧张。”
琼却笑了一下,反而问他:“我是人吗?”
是的。
“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她饶有兴致地问道,手指点点自己心脏的位置,“为什么呢?”
札克不知道。
但是他的确不想杀掉琼。
即使感到疲惫和无趣,想要杀人,想看到鲜血飞溅的样子,想折磨某个谁……
想……
……啊,对。
他还想听见凄惨痛苦的尖叫的声音。
这个问题让他思考了很久。
他一直思考着,直到某天推琼去晒太阳,对上了她阳光下的玻璃眼睛。
明明是假的,那双眼睛却晶莹柔润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流下泪来。
他忽然明白了。
札克揪着她的衣角对琼说:“我想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关于为什么不杀掉你。”
琼怔了一下,回忆了一瞬,睁大眼睛看他,好奇又兴奋地急急地问道:“什么?是什么原因呢?”
静默了一瞬间。
札克说:“你不会尖叫。”
会安静地看着,或者抱怨,或者不忿地叽叽喳喳。
“你的血不会飞溅。”
只会无声地流淌,柔软地漾开来。
“而且不会对我感到恐惧。”
最多只是好奇,或者说是对她自己的构造。
琼好奇地追问:“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明明你并没有曾经见过我那样。”
诚然他没有见过。
但是。
“……直觉。”札克回答。
琼挑了挑眉毛:“直觉有时候并不可信,这你明白,这个理由不合格。”
札克等她说完了,继续接上自己的话。
“而且你永远不会对我感到任何恐惧的……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琼又怔愣了一瞬。
她忽然哈哈大笑。
她竭斯底里地笑着,好像执意要笑尽全身上下所有力气,拼了命地大笑着,声音逐渐变得尖厉起来,直笑得装着玻璃珠子的眼睛里流出掺血的泪水,笑得险些从轮椅上掉下来,笑得捂住腹部用力地咳嗽起来,好像要把喉咙也咳出来。
明明笑着,却比尖叫痛哭更让人觉得凄惨可怕。
札克站在一边,并不扶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琼神色变得疯狂,强硬地、上气不接下气地一直笑下去,蜷成了一团,直到听见声音的芙雅跑了过来。
她小小责怪了札克一下,急急忙忙把琼带回屋里顺气。
琼止住笑后的第一句话是:“是啊,我们是家人……真有意思。”
讨论到最后,大家决定让他白天放飞自我——仅限于恶人。
都讨厌血腥味的两位女士和一位先生不希望自己阻碍他的爱好发展,但是也不想天天闻血的味道。
琼甚至找了附近城里最好的工匠,为他定制了一把不会反光的锋利短匕。Lucas帮忙缠上了黑色的布带,帮匕首开锋、打磨得刀刃上透了刀胚,发出细微的光。
札克试过第一次之后就感觉没有多少武器能比这把匕首让他用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然而他并没有感到放松和愉快,反而常常在割断颈动脉时想起琼的脸。
她似乎是笑着的,一时间在他的记忆中却冷得吓人,明明一双深粉色的瞳孔充斥着可怖的阴冷的艳丽色彩,其下暗流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他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笑容令他产生杀人的欲/望。
但是面对这张脸……
札克把刀扎了下去。
鲜血溅到了眼睛里,他却没有擦干净的意思。
……面对这个笑容他却不想杀人。
只觉得恶心得令人作呕。
尸体软倒在地上,札克后退几步,感到恐惧似的倚到墙角,退无可退。
札克扶住墙,开始掐着脖子干呕。
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那并不是快乐。
.
八
“笑是一种动作,不代表心情,也不是形容词。”
琼托着下巴问他:“你没有笑过吗?”
有。
“札克,你杀了那对人渣时发自内心地快乐吗?”
…当然。
“那么现在,你杀人快乐吗?”
不。
“为什么?原因是什么?”琼困惑地问道,“你说过的。你明明是喜欢杀戮的,对吗?现在为什么会感觉不到快乐呢?”
“……”
札克看向仍然一脸好奇的女孩子。
他低声说:“你。”
——杀人的时候,会想到你。
——你让我不再从杀人中感到快乐。
琼并未迟疑的一句话让他愣了一秒钟。
琼歪着头,轻轻地问:“那么,把原因解决了,如何?”
札克不知道如何。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让我不想杀死你。”他只能这样说道。
琼微勾起唇角。
“试一试吧。久违的爱好是不能轻易放弃的,”她用充满蛊惑意味的动人又柔软的声线劝他,“又不会损失什么,对吗?……来吧。相信你的感知,札克…杀了我。”
她笑得比起上次实在柔和多了。
最后他并没有杀了她。
札克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只是忽然想,或许我该离开了。
然而琼又怎么会让他如意。
那是琼啊。
是特别的人。
她,他,他,她,所有的,都是异端。
她露出真正的笑容来了。
疯狂而美丽。
笑只是动作而已。但是现在,却又成了情绪的载体,嚣张又优雅,矛盾,动人得可怕。
.
九
札克没有立刻离开。
琼开始经常真心实意地笑出声,比她从前笑得好看也自然多了。
她的笑容充满了希望与憧憬的温柔神色,近乎疯狂般的虔诚。
相应地,札克也开始频繁地手痒。
他的手里总握着她为他定制的匕首。
黑色的布条上,溅到过血液的部分已经有略微的磨损了。但是他并不想换成新的,Lucas想帮忙也被拒绝了。
札克希望它“保留原来的样子”。
琼笑:“不是很好看吗?是红丝绒蛋糕的颜色。”
她自己说自己的生日在某月某日,于是她生日在的那天,Lucas和芙雅用卖木雕和花的钱为她买了材料,做了一个很精致的暗红色的红丝绒蛋糕。
琼还许了愿望。
她许愿时表情虔诚、庄重、肃穆、优雅,流露出了一点儿少见的柔软神色。
“琼许了什么愿望呢?”
芙雅那时这样问她。
“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她那时这样地回答。
女孩子笑得灿烂,札克歪着头看她,手指尖已经轻轻扣在了匕首上,却觉得莫名违和。
他觉得那笑是真的,如那些溅满手脸的血液一样讨厌,像破旧的拐杖一样让人作呕,却莫名地不想赶快动手杀人。
札克本来打算杀了她和他的,但是早就放弃了这一想法,然而这样的念头现在却死灰复燃了。
她恍如无感,也许早就注意到他摩挲着刀柄的手,但依旧笑得灿烂。
他要离开了。
——他还是不想杀死相处一段时间的〖家人〗。
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舍,只是怔了一瞬间,然后叹了口气,琼神情略有遗憾,温和地说:“那么,明天我们办个欢送仪式再走吧。”
札克点头了。
彩灯,蛋糕,小礼炮,包装好的花束,饮料,大餐,小甜饼。
标准配备。
除了……那束花里是不死鸟。
这种东西根本不能当花吧。
……而且为什么要买酒啊。
札克极少地无语凝噎,没有表情地看琼给他用原本应该是用来装果汁的花花绿绿的小纸杯满上了色泽鲜艳的酒液。
“这是我叫Lucas带的!”琼举起自己的杯子,神神秘秘地说,“这可是大人的象征——小孩子不能喝酒,以后你一个人,店家才不卖给这样的小孩子,就没办法喝酒啦,不如趁现在尝一下。”
一杯,两杯。
他有了些许恍惚,眼前也模糊了起来,环境似乎变得暗淡了。
光线略有些暗了,黄昏的晚霞为视野镀上了一层浅橙色。
于是其中的红色便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札克骤然回神,压抑住头痛欲裂的酒醉后的眩晕感,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视线聚焦。
自己的手中有一把镰刀。
长长的漆黑的镰刀有三个他那么高,看上去锋利且暗沉无光,阴冷的气场有些吓人,柄上照旧缠着黑色的布条,很适合双手紧握着挥动。
如果美丽即疯狂,琼绝对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之一。
如同此刻。
她双手紧紧抓着镰刀,口中鲜血满溢出来,滴落在地面上,晕染开艳丽灼人的色泽。
米色的长裙一半被浸湿透了,琼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那对流光溢彩的粉色眼睛在浅浅的烛光照耀下显得更加透亮迷人了。
只注视着他。
发现他清醒了,琼非但没有呼救,反而咧了咧嘴,低低笑开了。
Lucas的运动系统和声音已经被强制关闭了,似乎想要挣扎,却只能旁观。
而芙雅,明明连琼狂笑到咳嗽都很担忧、训斥他的芙雅,喜欢养花种草、看风景刻可爱木雕的芙雅,仿佛一个无关的局外者,带着强烈的非人感,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发生。
感觉到他的目光,芙雅歪了歪头,淡淡说:“我尊重着大人的权利。”
空气似乎静止了,一时空气间只有札克的呼吸声……还有琼的。
很轻。
这真的是……权利吗?
被她自己割漏了气的喉管渗出血来,发出低低的笑一样的呵呵声,像只坏掉的风箱。
随着声音越来越急促,血也越来越多。
她的手…挡住了…
札克不能拉开刀,绷带间的棕色眼睛低垂下来。
连琼的血液中都带着药物的浅香。
她终于松手,却是为了伸开双臂,贴上巨型镰刀光滑的刀刃侧面,甚至做出了拥抱一般的动作。
抽出刀会加大血流量。
札克还是没有抽开刀。
笑声戛然而止。
“你杀了我啊……札克。”
她如在梦中一般轻轻地说。
不是的……
“你杀了我。”
……不是这样的………
“我爱着的啊。”
“你追逐到了吗?”
“如我一般的痛苦……!”
她声嘶力歇的笑声渐渐弱了。
他还是抽出了那把镰刀。
小小的躯体软软地倒下,在落入血泊前被芙雅搂进了怀里。
芙雅忽然开口了。
“反正也迟早要经历他人的死亡,你也早已习惯,并且产生了对大人的杀意,大人也愿意接受,不是很好吗?”
她好像真的感到困惑,蹙起了眉头,发出金属细微的摩擦声。
长刃银光一闪而过。
重重的撞击声。
札克走到Lucas旁边,在他愤怒的目光中,设定三分钟后启动Lucas的运动系统。
他走到门口,背后又传来了芙雅的声音。
“……大人获得了想要的东西呢,真是无比美好的结局了。你在慌张吗?还是恐惧…恐惧真相还是自己的行为?…真是不明白啊。杀死大人,你不应该感到荣幸吗?”
【我们是家人啊。】
“明明说好是家人,所以要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支持的。大人一直了解着我们。你我的喜好习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是啊……我们是家人啊。】
“可是你们呢?连大人的愿望也不作了解,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尊重着大人啊?”
【真有意思。】
“大人完成愿望却露出这种表情,真是虚伪到令人恶寒的地步。到底是所谓的家人不过如此,还是你们根本不是大人的〖家人〗呢?”
【我们来做你的家人吧】
“闭嘴。”
长长的刀刃贯穿了地上的机械人头。
札克拔出镰刀。
“你……”
一次又一次刺入。
芙雅终于不能再发出声音了。
札克最后看了一眼“欢送仪式”的现场。
精心摆弄的花束里的不死鸟溅上了血,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妄想。
【“我不会死的。”】
荒唐可笑。
他离开了,头也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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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所有,本不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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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中的机器人偶忽然张开了双臂,小小的尸体滑落进血泊中,溅起小小的血花。
人偶少女看向窗外的远方,仍有人的影子。
她看向另一个人偶,忽然咧嘴笑开了,在尸体上重重落下一脚。人偶力度很大,一下子把人体脆弱的腹处压得粉碎,断裂残破的内脏流出更多液体来。
在一旁人偶惊恐不解、悲痛而充满恨意的眼神中,她按下了关机键。
她把已经碎开的头抱进怀里,忽然从机腔里发生类似笑的闷声。
这就是你们的痛苦吗?
可真是……
美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