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许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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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颂很难不去想他。
上课的时候她会偏着头看窗外，目光定定地落在四号楼的背影上。
小小的双层楼外部墙面贴着满是年代感的白红瓷砖，许颂可以看到那扇窗户上倒着斑驳的树影，蝉鸣声一天天地降低，树影也开始向前移走。
秋天来了。
许颂数着日子，把喜欢悄悄放在心底。
因为丁蝉，她为榕树里消失的蝉鸣难过。
由蝉鸣想到他也是很美好的事情。
天气转冷，许颂还是穿着单薄的校服外套，去操场上又一节的体育课。
穿的多显得臃肿，许颂宁愿冻死也不要在丁蝉面前丑死。
自由活动时，丁蝉直接运着球去了篮球场，许颂连忙跟上。
中午是偷看。
现在是免费放送。
丁蝉是不会注意到，自己每次打球都有一个观众站在场边，看不懂，但是还是在心里为他呐喊。
虽然她总是装作自己并没有看向这里的样子，唯一能证明她在偷看的，就是许颂的余光。
控制不住地飘过来。
“去找他呀！”李为真怂恿她。
许颂吞吞吐吐，“可他在打球呢。”
“那就等他打完，一定要去找他。”李为真帮她出主意，自己还不停地往球篮里投球。
操场上响起体育老师的哨声，少年们还在抓紧最后时间打半场。
许颂脚步停顿，还是向操场走。
一共几十米的距离，她也要回了几十次头了。
马上要下课了。
怎么他们还不往操场走？
好在丁蝉在哨声又一次响起前停了下来，把球隔空抛给另一个男生——
去器材室还球。
这次用的不是他自己的球。
许颂向后看时，那群男生正打打闹闹地从球场最里侧向外走。
“来了，”李为真帮她实时报道，“他来了。”
许颂深吸一口气，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推动，快速向后转身大喊，“丁蝉！”
语气急促，却清晰。
不等路上学生反应，许颂已经拉着李为真跑进了操场。
像是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
除却耳后响起男生们起哄的口哨声。
这是许颂平平无奇的校园生活中最刺激的事情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大喊喜欢的人的名字。
不经历一次怎么会懂那时的紧张和无措。
所幸许颂转了身，喊了出来。
冬天对许颂来说不是那么好过。
很多时候操场堆了雪，体育课改成室内。
而篮球场也淌着化干了之后又出现的水渍，那上面不再有少年的倒影。
高二会考的那个冬天，格外冷。
周一的升旗仪式，凛冽寒风吹过许颂立起的衣领，挨到身上每一处肌肤，让不爱穿厚重衣服的许颂打了个寒颤。
学生代表例行为这届高三学生加油鼓劲，直到年级主任开始批评这周的通报名单。
他在前面念出一个个不守规矩的学生名字，底下的好学生松展手脚，享受片刻的轻松。
而那些“荣幸”进了名单里的学生，仍然在班级队伍里嘻嘻哈哈，仿佛那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不相干的人。
“高二十六班，程岸淼。”
“高二十六班，丁蝉。”
许颂一下子抬起头，心也跟着揪起来。
“多次违反校规校纪，”主任的声音愈发激烈，“男女之间不正当接触！特此通报，留校查看半年！”
诡异的沉默。
许颂忘记了那时各个班级里传出的嘈杂声音，忘记了自己是不是走了丁蝉常走的那条路回的教学区。
她只记得当时风吹得很紧。
太紧了。
许颂会想像那个叫做“程岸淼”的女生是长什么样子。
她是怎么和丁蝉在一起的——
很好猜，他们是同班同学。
许颂从没这样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简直对得离谱。
踏入高三，陆陆续续有学生离开学校，去外地参加艺考培训。
许颂那段时间很少见到丁蝉。
她害怕自己见到他会忍不住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勇敢一点。
可能那样，丁蝉记忆里会有个自己。
时间长了，许颂发觉不对劲了。
她多次鼓起勇气从四号楼下走过，绕着远路去操场外的厕所，四号楼的学生通常去那里。
许颂打听到，丁蝉也走了艺考路。
他从来不循规蹈矩，在校领导的危险边缘试探，一次次打破规则。
许颂不再能见到丁蝉了。
她还是喜欢夏天。
夏天的烈阳晃得人眯上眼睛，也比冬日寒风吹出眼泪好。
她听说丁蝉和那个女生分开了。
听说丁蝉偷跑出去打篮球终于被抓到。
也听说他的篮球被没收了。
季节轮替，再次迎来时，已经在备战高考了。
高三为数不多的阅读课上，许颂在文摘上读到一篇文章。
很应时，作者在谈“夏天”。
夏天是什么味道？
这是一道主观题，许颂放过，心里也没有给出答案。
高亮的阳光照在窗上，有些晃眼，许颂懒懒地微眯眼，听窗外微风吹落几片树叶，树枝发出沙沙响声。
还有鸣蝉微弱地叫。
丁蝉前几个月已经回到学校，准备文化课。
可许颂不知道，偏偏到快要高考时，她才听说这件事。
在教学区的路上见到丁蝉时，许颂差点没认出来。
他的短碎盖换成了学校里允许的寸头。
许颂愣了一瞬，手里抱着的全班同学的试卷差点撒到路上。
她忍着不知名的情绪，低下头假装看路，却被雪白的试卷晃了眼睛。
第一张就是她的。
左侧边“许颂”两个工整字体进了她眼里。
有时候，她就像写出来的名字一样，活的那样工整。
可她不想这样。
这样的她，丁蝉以前不会注意到。
就像许颂的心思，丁蝉也不曾注意过。
许颂抱紧试卷，大胆地抬头，迎着烈阳，大步走向二号楼的方向。
而丁蝉拍着篮球走来，正面对她，露出许颂好久没见过的微笑。
“好巧。”他说。
“好巧。”许颂笑着点头。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脚尖正踩在丁蝉的影子前端。
和以前的影子不一样，这一次许颂和他面对面，丁蝉眼里都是她。
那天他们擦肩而过，许颂鼻尖吹来一股淡淡的味道。
那一刻她知道了答案。
“夏天是什么味道？”
“篮球、烈阳和鸣蝉的气息吹到脸上，就是这个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许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