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什么味道》Peagreen

3、暗恋

　　他叫丁蝉，蝉鸣的蝉。

　　许颂和李为真跑走的时候，脑袋里全是这句话。

　　丁蝉、丁蝉。
　　他叫丁蝉。

　　所以，那天在二号楼前，许颂静静地听到榕树里的蝉鸣——
　　那是鸣蝉在暗示她呢。
　　真是有缘。

　　可是丁蝉没有问她的名字。
　　他也没有接过那个冰淇淋。
　　许颂最后吃到嘴里只觉得索然无味了。

　　许颂也相信，是缘分让她发觉——
　　盛夏的烈日阻挡不了少年人。

　　他们会在困倦的午休时间，偷偷溜出教室，你追我赶地跑向等待他们的篮球场。
　　他们顶着大太阳，成群结队地在发烫的露天篮球场上洒下汗水。

　　许颂找到了一个秘密。

　　在土黄色围墙旁的篮球场上，在烈日下，在榕树里的蝉鸣里——
　　丁蝉像约定好了一样出现在球场。

　　他和他的同伴们，从不惧怕老师们口中越来越近的高考，只会想，今天中午谁又投中了三分球。
　　他们对违反校规视而不见，在球场上用篮球砸出一次次动听的声响。

　　于是许颂认真掌握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古文。

　　她拽着李为真，拿着水壶，跑去球场旁的水房接水。
　　在太阳盛大的正午。

　　三三两两的学生都耐不了这酷热，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匆匆忙忙接满跑走。
　　许颂却拧小了有些生锈的烫手水龙头。

　　细小的一缕热水溜进水壶，响着嘀哒哒的声音，响不进许颂耳朵里。
　　她会静静地听着。
　　有队员喊丁蝉接过球，有对手会怒吼丁蝉怎么又进了球。

　　醉翁之意不在酒。
　　许颂不看水流，只侧着头偷偷看丁蝉。

　　冒着白烟的热水缓缓从水壶口流程，淌到洁白瓷砖砌成的水道上，是没有声音的。
　　李为真会帮她拧紧水龙头的，许颂想。

　　她只想多看一眼。

　　可是许颂和丁蝉的缘分好像到此为止了。
　　她从未在教学区见过丁蝉。

　　篮球场外偷看的那几眼已经不能满足少女蠢蠢欲动的心脏。
　　许颂克制着、收敛着，又放纵着。

　　偶遇是她渴望缘分的证明。

　　没有偶遇的机会，那就假装是偶遇。
　　许颂在教室外变得心不在焉，她总会扭着头四处环顾，和李为真讲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直到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遍的身影，才又慌张地低下头。

　　在食堂，许颂会看准丁蝉打饭的窗口，排在长长的队伍末尾。
　　在路上，许颂能快跑几步，直到追到他身后几步，悄悄地跟着。

　　那个距离，是许颂正好踩到丁蝉短碎盖的灰色影子，而丁蝉回头也不能发现她的距离。

　　如此精准。
　　物理答题卡上画图都没这样仔细过。

　　她藏在心底的细腻，怎么能轻易被丁蝉捕捉到？

　　在那个盛夏，许颂以为她制造了缘分。
　　可她后来才知道。
　　“缘分不是走在大街上非要撞见，缘分是睡前醒后的彼此想念。”

　　可是那天，许颂真的偶遇了他。
　　不是假装。

　　那时盛夏渐渐退场，夜晚趿着步子加快步伐到来。
　　学校小路上点亮了暖黄色的路灯。

　　她和李为真走着丁蝉常常走的那条路，遗憾地想着今晚并没有遇到他。
　　可拐角处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丁蝉。

　　丁蝉刚刚踏上落在水泥地上的暖黄灯光，和身边人交谈着，眼角还带着笑意。

　　目光碰撞一瞬间。
　　火花激烈地在少女心里燃开，带着劈里啪啦的响声。

　　“丁蝉！”
　　许颂像是忽略了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虽然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远。

　　她声音有些发急，也强迫自己扯着嘴角笑出好看的弧度。

　　丁蝉和同伴走近，还是淡淡地笑，“好巧。”
　　夏末的晚风凉爽，轻轻地吹起许颂鬓边垂落的碎发，碰到耳后，痒痒的。
　　惹得许颂耳朵红红的。

　　“好巧。”许颂也说。

　　两人间并没有其他话题要聊，丁蝉下颌微抬，向前指了指，示意自己要走了。
　　许颂盯着地面上丁蝉的影子越来越远，突然撒开李为真的手，向前跑去。

　　追上丁蝉后，许颂拍了他的肩膀，粉嫩的指尖在那一瞬间也在发抖。
　　“我叫许颂！”她听见自己微喘着气，完全顾不上脸颊升高的温度。

　　短短几步距离，许颂感觉自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

作者有话说

　　我很喜欢韩寒的这句话，“缘分不是走在大街上非要撞见，缘分是睡前醒后的彼此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