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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第三章
      幽幽的箫声传来,无数的蜜蜂和蝴蝶从花丛里现身,它们随着乐曲的节奏,不断变幻着队伍,一会组合成兰花的样子,一会又组合成月亮的形状,就连兰花也像是在舞蹈,有些花瓣甚至脱离了花朵,跟在蜜蜂和蝴蝶的队伍中,最后打着美丽的回旋,化作水滴落回地面,消失了,好象嵌入了泥土里……

      (八)天外来客
      这是一处寂静的山谷,群山环绕,湖水如镜,几只水鸟扑腾着翅膀从湖面上掠过,徒留下矫健的身影。一只竹筏自由自在地随水飘流,一男子立于竹筏的一端,长发飘逸,他的手里握着一支玉箫,乐曲从他的嘴边缓缓流出,就像这山涧的泉水一般清冷明快。响彻山谷的箫声引来几只蝴蝶,在湖面上盘旋飞舞,莫非它们也能听懂这箫声所要表达的意境?
      弯曲成弧状的钓竿搁置在竹筏的另一头,长长的鱼线沉入湖底,耐心等待着鱼儿上钩,自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悠闲自得。而垂钓之人似乎只顾吹箫弄蝶,全然不顾鱼儿会不会上钩,也许他的心,已完全陶醉在山水之间了。
      突然间,有一股旋风迎面吹来,吹乱了他的长发。箫声戛然而止,那几只舞动的蝴蝶也焦躁不安起来,四下逃散。一个白色的物体从天外飞来,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跌入湖中,男子重又吹起箫,节奏明显比先前有所加强,湖面上的蝴蝶越聚越多,不一会便聚集了成千上万只,形成一张厚厚的蝶网,将坠落的物体接在半空中。
      竟然是个人!那男子看清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正躺在蝶网之上,他的头垂向湖面,看不太清楚,他的衣裳上有几处血污,像是受了伤的样子。男子看着蝶网上的人,竟忘记了吹箫,箫声一停,那些聚成堆的蝴蝶又四散开去,蝶网破了,那网中人重又往下坠落,“扑通”一声掉入湖中。水花溅了男子一身,他看见一张俊俏的脸从湖面下浮了上来。
      “救命啊,救命……”水里的人开始扑腾起来,但很快又渐渐向水下沉去。
      男子将玉箫插入腰际,双脚踏着湖面向水里的人飞了过去,他的轻功轻盈优美,像是一只轻灵的燕子点过湖面,然后身子向前倾斜,手已掠过湖面,那水中之人已到了他的怀里。两人很快上了岸,偌大的湖面上只剩下那只竹筏,随波逐流。
      “喂,醒一醒。”男子拍了拍天外来客的脸,试图将他弄醒,可是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岸上百花盛开,万紫千红,万点红光点缀在群山的苍翠之间,犹如人间仙境一般。他抱起天外来客,沿着一条小径飞快地穿过百花丛,向山谷深处飞驰而去。他们所到之处,惊起无数的花瓣,犹如无数的彩蝶翩翩起舞,那彩蝶落在两人身上,留下串串馨香。
      山谷中唯一的三间小木屋,串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品字状,屋顶上的干草足有三尺来长,顺顺地直垂到屋檐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一支青竹杖,正在屋前观赏一株紫色牡丹:“当初将这株牡丹之王从洛阳移植到蝶谷,一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想不到今年居然开花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花王啊。莫非,有什么好兆头?”
      “婆婆救命,有人从天上掉入镜湖,快要被淹死了。”那男子眨眼间已飞到了木屋前,站到老婆婆身后。
      老婆婆动也未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婆婆不是说,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蝶谷吗,你今天怎么将陌生人带回来了?看我怎么罚你,还不快将此人丢出谷去,丢到水里喂鱼也好。”
      “婆婆,这可是个人啊,不是小白兔小刺猬,怎么能丢出去呢。”
      “天玄,我叫你练剑法,你不练,成天只知道玩,今天还坏了蝶谷的规矩,将陌生人带了回来,婆婆可要重重罚你。”老婆婆直起身来,板着一张脸。
      “婆婆要罚天玄不要紧,可是救命要紧,此人不是从谷外闯进来的,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不是遇到我,他就淹死在镜湖了。”
      “竟有这等奇怪的事?莫不是你这小子瞎编出来哄我这个老婆子的吧?”
      “天玄不敢欺瞒婆婆,他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玄认真地答道。
      老婆婆转身走进小木屋:“那好吧,将他送到你的房间来,能不能救得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天玄遵命。”他的脸上泛着像小孩子一般可爱的笑容,飞快地跑进屋子,怀里的人痛苦地呻吟起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得整个蝶谷天崩地裂,老婆婆和天玄捂住耳朵,受惊地看着救回来的天外来客。
      苏岳从床上飞快地坐起来,竟然发现自己换上了一身水红色的女装!一头长发乱蓬蓬地散落在腰际。床前的老婆婆正盯着自己,更要命的是,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她的旁边。
      “我说她没事吧,只是受了点惊吓,加上从高处摔下来吓坏了而已。”老婆婆对天玄说。
      “怎么救回来的是个男的,醒了就变成女的了?”天玄不明白地挠着头。
      “我的衣服呢?谁给我换的衣服?”苏岳大叫道。
      “小姑娘,脾气倒不小,老婆子还没问你,为什么女扮男装混进蝶谷,究竟有什么企图?”老婆婆问道。
      “这里是蝶谷?”苏岳问。
      “是啊,这里是蝶谷,你怎么会从天上摔下来的?”天玄道。
      “天上?哦,我想起来了,一定是那股旋风把我们卷上了天,我的朋友呢,洛大哥呢,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朋友?”苏岳拽住老婆婆的手追问。
      “天玄把你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见着其他人。小姑娘,老老实实告诉婆婆,你是不是从流云城来的?”
      “流云城?”苏岳突然想起一些事:“你是说流云城!真的有流云城,洛大哥没有骗我,说书张说的故事居然都是真的。”
      “不会是摔傻了吧。”老婆婆担心地摸了摸苏岳的额头。
      “会不会是摔到头了?”天玄紧张地问。
      “不是不是,我没事,我只是在想流云城,我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罢了。”苏岳笑笑:“多谢婆婆救命之恩,苏岳在沙漠中遇到了风暴,跟一个好朋友失散了,苏岳这就去找他。”
      “你手臂上有几处擦伤,婆婆替你上了百草芙蓉膏,不会留下疤痕的。”天玄道。
      “这就急着走啊。”老婆婆独自走到窗前:“你以为蝶谷是那么容易进来的,说走就走。”
      “那你想怎样?”苏岳问。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你的朋友又叫什么名字?我胡夫人向来不救无名小子。”老婆婆反问道。
      “婆婆,我……”
      “叫我胡夫人,婆婆岂是你叫得的,只有天玄一人可以这样称呼我。”胡夫人显然是发怒了。真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婆婆!
      “胡夫人,我叫苏岳,姑苏的苏,三山五岳的岳,洛阳人氏,至于我那朋友,他的名字我不方便透露。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叫苏映月,还想欺瞒老婆子不成。”
      “婆婆你怎么知道的?”天玄奇怪地问。
      胡夫人举起一枚印章道:“我在你的包袱里发现了这枚印章,相信印章上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吧,苏姑娘。”
      “映月不敢欺骗胡夫人,只不过映月为了方便行走江湖,才女扮男装,改名换姓罢了,望夫人恕罪。”苏岳原名叫苏映月。
      “好了,你就在蝶谷住下吧。”胡夫人道:“流水映月似有情,落花无心亦无泪。飞入蝶谷本是缘,莫道苍天不是媒。”她边吟着诗句边走出了房间,她突然有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关系着苏映月,也关系着天玄,只是她不方便现在就说出来,有些事的发生是需要时间的。苏映月和天玄都没有听出胡夫人诗中的言外之意,否则苏映月定要急得跳脚了吧。
      “我的衣服,是胡夫人替我换的吗?”苏映月轻声问。
      天玄呵呵一笑:“那是自然了,婆婆既然答应让你住在蝶谷了,你就留下吧,你的伤还没好。”
      “还好。”苏映月松了口气:“这衣服还挺好看的。”
      “这是婆婆年轻时穿的。”
      “哦。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儿啊,我还要找我朋友呢?”
      天玄摇摇头:“不知道,婆婆从来不让外人进蝶谷,也从来不让我随便出谷去的。”
      苏映月呆住了:“完了。”
      “蝶谷胜似人间仙境,相信你很快就会喜欢这儿的,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四处走走。”
      苏映月看着虽陌生却清幽雅致的小木屋,她走到窗前,屋外遍地的花开得绚丽,阵阵的香气扑鼻而来,俨然人间仙境。
      “你叫什么名字?”
      “天玄。”

      (九)蝶谷幽兰
      苏映月梳洗打扮好后,天玄在外面敲门:“苏姑娘吃饭了。”
      苏映月应声走出房间,看着她一身女子装扮,天玄不好意思地走在前面,他不懂,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厉害,即使以前不好好练剑被婆婆责骂,心也没有跳得那么厉害。
      桌上共有三菜一汤,清蒸扁鱼,鱼身四周围了一圈河虾;两条红烧鲤鱼,头靠头,尾靠尾;清炒乌鱼,上有花瓣点缀;还有一道甲鱼汤,整只甲鱼肚子浮在汤上面,像是在游水一般。
      天玄将甲鱼汤放在桌子中央,大概是被烫到了,他将双手揪住自己的耳朵,样子煞是可爱。
      “今天这菜不错。”胡夫人频频点头:“都有些啥名堂啊?”
      “这道(天玄将手指向清蒸扁鱼)叫做‘龙游浅底遭虾戏’,看到它边上的虾了么,扁鱼被虾兵所困,自然是被好好地戏弄了一番。还有这道(红烧鲤鱼)‘双鲤跳龙门,同归于尽’,都跳进我的盘子里了。这道乌鱼,配上一些桃花,叫做‘乌将军怒闯桃花阵’。还有最后的压轴大戏,营养丰富百年难得一见的‘水淹铁甲兵,四脚朝天’。尝尝吧。”天玄郑重地介绍完菜,苏映月不禁笑出声来。
      “今天的收获不小啊,以后镜湖的水族看到你,都要绕道走了。”胡夫人说道。
      “婆婆喜欢吃鱼,天玄自然每天都钓些鱼来孝敬婆婆了。”
      “死小子,成天只知道钓鱼,我交给你的剑谱,练到什么火候了?”
      “婆婆,吃饭的时候不要老问我练剑的事嘛,吃饭吃饭。”天玄夹了一只虾给胡夫人,却看见苏映月拿筷子拨碗里的饭:“苏姑娘,你怎么不吃啊?”
      苏映月尴尬地笑笑:“我不喜欢吃鱼。”

      湖边上,天玄踩熄了地上的火,从土里刨出两个红薯来,轻轻一掰,露出里面橙黄的肉。
      “谢谢。”苏映月接过红薯,狼吞虎咽了起来,边吃边说道:“好吃,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哇,真香啊,你要不要来点?”
      “不用,你别忘了,刚刚我可是独自干掉了一整锅‘水淹铁甲兵’啊。”天玄将另外一个红薯递给苏映月。
      苏映月看着手里的红薯,突然想起跟洛廷一起出关,在那个月亮很圆很圆的晚上,洛廷烤了红薯给她吃,可她偏嚷着说要吃烤肉。
      你咬一口试试,真的是肉的味道?洛廷说。
      我才不信呢,这土里挖出来的东西也能吃,我宁可饿死。苏映月丢掉烤得黑漆漆的红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出声来。
      好香啊,真是人间美味。洛廷像吃烤羊腿一样啃着红薯。
      苏映月将信将疑地捡起丢在脚边的红薯,剥掉那层皮,闭上眼睛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洛廷笑着,替她擦去嘴边红薯皮遗留的黑色。
      “洛大哥,你在哪里呢?”苏映月想得出了神。
      “喂,你怎么了?”天玄轻轻地碰了碰苏映月,她的思绪又飞了回来。
      “哦,没事,我想起我爹、我娘和我的姐姐们,说起来,我离开家已经很久了。”苏映月抹抹嘴道:“吃饱了。”
      “你们家可真热闹啊。”天玄很欣羡地说。
      “是啊,我娘生了我们姐妹四个,我最小,所以姐姐们都让着我。我娘最疼我了,从来都舍不得骂我一句的,我爹呢,虽然有些严厉,但是他教我读书、写字、弹琴、画画,算是我的老师吧。我家后院有个好大的荷花池,夏天的时候满院花香,我最喜欢爬到屋顶上抓萤火虫了。”
      “我只有婆婆一个亲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生人,你是第一个。”天玄很落寞地道。
      “那你岂不是很可怜。”苏映月同情地说。
      “那倒不是,婆婆对我非常好,她教我最上乘的轻功,可惜婆婆不会剑法,所以她把剑谱交给我,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学有所成。可剑谱上的招术太奇怪了,我的悟性又不高,练来练去也没有长进,老惹她老人家生气。”
      “学什么都是要讲机缘的,也许缘分未到吧,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武林高手的。”
      “我倒不希望自己成为什么高手。苏姑娘,我带你到蝶谷看看吧,这儿可美了,所有的花都是婆婆种的,蝶谷中一年四季都是百花齐放。”天玄道。
      “好啊,你叫我映月吧,我爹我娘都这么叫我。”苏映月欢喜地跑在前面。
      “那边是牡丹园,所有的牡丹花都是婆婆很久以前从洛阳千辛万苦迁移回来的,有一株紫牡丹,二十年来都不曾开花,你一来,它就开花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可是一定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那边是玫瑰园,有十二种玫瑰花,十二种颜色,婆婆称它们为‘十二金钗’,花落的时候,婆婆将花瓣捡起晒干,再研成粉末,就是上等的胭脂粉了。”
      “婆婆那么大年纪还搽胭脂吗?”
      “女人嘛,不管多大年纪,爱美之心也是不会变的。”
      天玄带着苏映月在蝶谷中穿梭来回,不到半日功夫已将蝶谷逛了个遍。
      “这些花都不希奇,洛阳城里都有,我家中就栽了几株上等牡丹,是我爹的心爱之物。”苏映月坐在花树下,捡起一片花瓣道。
      “蝶谷当然不止这些了,翻过那边那座山有个小池塘,婆婆种下了七色荷花,你一定没见过,每朵花有七种颜色。”
      “真的吗,那你带我去瞧瞧。”苏映月又来了精神。
      “不过现在不是花开的时候,要到夏天才开花的。哦,对了,婆婆给你用的百草芙蓉膏,就是用山上采的草药混合七色荷花的花瓣制成的,不仅奇香四溢,而且患处也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哎,那不是要等几个月才能看得到。”
      那你就永远留在蝶谷好了,天玄心里突然想:“还有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走,我带你去后山。”天玄向百花谷的东面奔去。
      “又有什么奇花异草啊。”苏映月紧紧地跟在后面。
      天玄施展开轻功,一会便不见了踪影,苏映月跑了一会也停下不走了,她被眼前的奇丽景色惊呆了。漫山遍野全是盛开的兰花,白色的花瓣,纯洁得像是隐居山间的仙子,不沾半点世俗的烟火,引得无数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果然不是俗品,太美了。”苏映月忍不住摘下一朵兰花,但瞬间化作了一颗水滴,滚落到地上。“怎么会这样的,难道我是在做梦?”
      幽幽的箫声传来,无数的蜜蜂和蝴蝶从花丛里现身,它们随着乐曲的节奏,不断变幻着队伍,一会组合成兰花的样子,一会又组合成月亮的形状,就连兰花也像是在舞蹈,有些花瓣甚至脱离了花朵,跟在蜜蜂和蝴蝶的队伍中,最后打着美丽的回旋,化作水滴落回地面,消失了,好象嵌入了泥土里。
      “这不是梦。”天玄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那姿势轻盈得就同刚刚在空中飞舞的花瓣一般。
      “怎么会这样,这花明明还泛着花香。”苏映月使劲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我也是几年前发现这片兰花的,这些兰花绝不是普通的兰花,它们遇水即化,即使用手指轻轻触碰,它们也会片刻间化为水滴。只要太阳光照射到这片山谷,这些兰花又会开放了。”
      天玄的话刚刚说完,天空中就下起了蒙蒙细雨,天玄伸出一只手扶住苏映月的腰,轻轻一跃,两人已坐到了树上。漫山遍野的兰花渐渐消失了,果然遇水即化,连一片花瓣都不曾留下,但扑鼻的清香仍弥散在山谷之中。
      “好可惜。”苏映月黯然道。
      “雨停了,太阳就会出来,兰花又会开满山谷。”天玄望着前方,小雨已停住了,一道彩虹出现在山顶上,像是一座桥,连接着谷内与谷外两个世界。
      郁郁葱葱的山谷上,兰花像着了魔一般,一朵朵、一片片地怒放着,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精灵,当太阳照亮整个山谷,苏映月又见到了满山的兰花。
      天玄轻轻地吹动那支玉箫,蝴蝶和蜜蜂又从百花深处飞到了花尖上,它们舞动着,精灵的兰花也舞动起来,飞得高高的,有几片落到苏映月的脸颊上,化作凉凉的泪。

      (十)血海深仇
      在蝶谷的日子过得很悠闲,一晃好几日过去了,苏映月发现自己的伤口不再会疼,用了胡夫人送的百草芙蓉膏,果真半点疤痕也未留下。她从包袱里取出笔墨纸砚,在房间里作起画来,她画的是蝶谷后山的那片兰花地,画中的她和天玄坐在树上,看着漫山的兰花在阳光下飞舞。
      “再题一首七绝就更好了。”苏映月挥笔写道:
      蝶谷幽兰藏深山,零落成雨化成仙。百花惊得无颜色,疑是天女落凡间。
      最后盖上苏映月的专用印章,一幅“蝶谷幽兰”图便完成了。
      “不知道天玄喜不喜欢,拿去给他看看。天玄,天玄……”苏映月找遍了整个蝶谷,终于在胡夫人的房间里发现了天玄,他双手将一把剑举过头顶,正面壁而跪。
      “天玄,你这是干什么?”
      “婆婆给我一本剑谱,可我练了足足十年都没法参透内中玄机,我真是太笨了,婆婆罚我面壁思过,你别管我。”天玄苦着一张脸道。
      “你先起来吧,我看见胡夫人往后山去了,估计是去采花瓣了吧,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苏映月去扶天玄,可他仍死死地跪着不肯起来。
      “不行,婆婆罚我也是为我好,我怎么能不听婆婆的话?婆婆说要是我再练不成,就将我赶出谷去。”
      “婆婆是吓你的。算了算了,你愿意跪就跪着吧,给你看一样东西。”苏映月将画塞到天玄手里:“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特意画了一幅画送给你,就当是我临走之前的礼物吧。”
      “这真的是你画的吗?”天玄他惊讶地看着画:“蝶谷幽兰图,婆婆见了一定喜欢。”
      “胡夫人也喜欢画吗?我以为她只懂种花呢。”
      “这画送给我了?你真的要走?”天玄突然收起笑容。
      苏映月点点头,天玄将画放在地上,又举起剑跪下:“对着这幅画,再跪几天几夜也不会觉得辛苦,多谢你了,映月。”
      苏映月叹了一口气道:“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了。奇怪,这梅花图真奇怪。”她发现墙上挂的一幅梅花图上,所有的梅花都是用真梅花晒成的干花贴上去的,但最高的枝头上的那朵梅花,竟然是用白玉雕出来的,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来。
      “别碰那副梅花图,那是婆婆的传家宝,弄坏了可不得了。”
      天玄说这话时晚了,苏映月的手已触到了那朵白玉梅花,拔不动,她又转了几下,那花居然动了。突然间,天玄脚边的地面慢慢移动,竟然出现一个四方的地洞,往洞底还有挖得非常工整的台阶。
      “秘道!”苏映月惊呼。
      “我长这么大,都没听婆婆说过这间屋子下面居然有个秘道。”天玄惊讶地看着洞底,里面好像很深,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想知道的话就下去看看啊。”苏映月提议道。
      “不行,婆婆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胆小鬼,我们看完了赶紧上来,再把洞口封住,婆婆怎么会知道呢。”
      “也对,我身上刚好有火石,我在前面带路,你跟着我走,小心点。”天玄从怀里掏出火石,打着了。
      两人沿着台阶走了数十步,沿途的墙上都布满了烛台,于是一一点燃了,整个秘道一下子亮了起来。大约到了地下三米深处,秘道已到了尽头,出现了一道一人高的石门,过了石门,一个密室出现在两人跟前。
      “亡夫镇西大将军胡牧远之灵位。”苏映月指着桌上供奉的牌位念道:“怪不得婆婆自称胡夫人,原来她的夫家姓胡,而且还是大将军。”
      “那婆婆岂不是将军夫人了,又怎么会隐居在蝶谷中呢?”天玄问。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也许婆婆是因为丈夫亡故了,一时伤心欲绝,就跑到这隐居起来了。”
      “有道理,映月你看,箱子里有好多画!”天玄打开桌子底下的箱子,取出一幅画来。
      “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这幅画价值连城啊,再看看还有什么别的。”苏映月打开另一幅,展开后足有一丈来长,几乎占了整个密室的地面。只见画上的城镇热闹非常,做买卖的生意人,天水桥,牡丹园,西山烟雨,这不是洛阳的景色又是什么?
      “‘洛阳秋色图’,这不是我曾祖父的画吗,怎么会在这呢?”苏映月奇怪道。
      “这幅画是你曾祖父画的?”
      “是啊,你看这印章“苏无渺”,就是我曾祖父的名讳了。我曾祖父当年技惊画坛,他老人家一生贵为宫廷画师,后来辞了官举家迁至洛阳,他的一幅‘洛阳秋色图’,被人以一百万两高价购得,所以才有‘惊天一笔苏无渺,冠古绝今值百万’一说啊。不过,这幅画怎么会在胡夫人手里呢?”
      石门突然大开,胡夫人拄着青竹杖出现在门口,天玄喊道:“婆婆!”言语中有几分害怕。
      “你们怎么进来的?”胡夫人问道,她的脸色尤为难看,右手紧紧抓着竹杖。
      苏映月卷起地上的画:“那幅梅花图,其实,这不关天玄的事,是我无意中发现了白玉梅花里的机关,才打开了秘道。我们一时好奇,胡夫人……”苏映月想辩解,却被胡夫人打断了。
      “闭嘴,你们两个赶快给我滚出蝶谷,永远不许再踏入蝶谷半步。”
      天玄跪倒在地,哀求道:“婆婆,为什么要赶天玄走,天玄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婆婆你生这么大的气?天玄以后再也不敢了。”
      “胡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执意要天玄带我进密室的,要走赶我走好了。”
      胡夫人颤抖着将一本剑谱放到牌位前:“将军,本来以为将天玄抱回来,将你一生的武功教给他,他就可以为你报仇了。只可惜,这孩子天生聪颖却不是练武的材料,看来你的大仇为妻这一辈子也报不了了。”
      “婆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您的孙子吗?怎么是抱回来的?”天玄抓住胡夫人的手问道。
      “我哪来的福气有这么大的孙子,我的丈夫战死沙场,我的孩子惨死刀下,留下我孤老婆子一个人苟活于世,我哪来什么孙子,你是我从谷外捡回来的。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不再隐瞒你了,也许这都是天意。”胡夫人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三十年前,镇西大将军胡牧远战无不胜,战绩彪炳,他手下的几位年轻将领,个个十分出色,有一个年轻副将更深得胡将军器重。边关告急,叶城失守,胡将军奉命率领五万铁骑,势必夺叶城而退敌兵,胡将军兵分两路,自己亲率两万兵马突袭敌营十万主力,切断敌军主力向叶城进发。而三万精兵由副将带领攻打叶城,叶城只有敌兵数千,能轻易攻取,待攻下叶城后,两军会合,定将击退来敌。没想到,那副将好大喜功,攻下叶城后急着先向朝廷邀功,致使贻误战机,胡将军和两万将士英勇阵亡。为掩盖自己的罪行,他向朝廷谎称因胡将军的战略部署失当,才造成如此惨重的损失,皇帝一怒之下,将胡将军一家满门抄斩,而他却因为攻下叶城取代了胡将军的位子,随后更亲自领兵查抄胡家,可怜胡将军之子只有十岁,也惨死在他的刀下。胡夫人幸得当日到庙里参佛,侥幸逃脱,她眼看着胡家几十条人命悉数葬送在仇人手中。
      仇人武功高强,手下几大高手更是难以对付,胡夫人与他斗了十年,也未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现在,仇人就在近在咫尺的流云城中,而胡夫人只得避居蝶谷,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胡夫人将仇恨深埋心底,希望能将天玄训练成高手,为丈夫和儿子报仇。
      “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恶人没有恶报?我愧对胡家列祖列宗。”胡夫人不禁老泪纵横。
      “为什么我曾祖父的‘洛阳秋色图’会在夫人手里呢?”苏映月问道。
      “那画是贼人花了百万两白银买的,那一次我刺杀不成,便偷了他的画,气气他也好。”
      “区区一个将军,一出手便是白银百万,必定是个大贪官。想不到我曾祖父的画竟落到如此卑劣的小人之手,实在是有辱我苏家的名声。”苏映月愤愤道。
      “婆婆,那天玄的父母还在不在?”天玄问道。
      胡夫人摇头道:“我不知道。二十年前,我从流云城无功而返,在蝶谷外的乱草丛中将你抱了回来。说来奇怪,那天风雨大作,乌云蔽日,就像是天快要塌下来一般,你一直哭个不停。后来太阳出来了,发生了一件怪事,满天的兰花像雨一样落下来。”
      天玄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胡夫人所讲的那一幕,金色的阳光,强烈而刺眼,漫天的兰花盘旋着落入蝶谷,有一朵花瓣停在一个婴孩的眉宇间,渗进了他幼嫩的肌肤。婴孩停止了哭声,那花瓣状的痕迹便消失了。天玄睁开眼睛,眉宇间的兰花印也消失了,但胡夫人和苏映月亲眼看到那道兰花印发出的光,然后又慢慢隐进了肌肤。
      “天玄,你长大了,去找你的亲生父母也好,到谷外的世界见识见识也罢,不过你千万要记住,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世事险恶,人心难测。你带着映月姑娘出谷去吧。”胡夫人转身向密室外走去:“苏家的画果然独步天下,不然婆婆早一把火烧了那幅‘洛阳秋色图’,苏姑娘,你的‘蝶谷幽兰’画得不错,留给婆婆当作纪念吧。”
      蝶谷的出口处,胡夫人将剑谱塞到天玄手里:“剑谱你带在身上,练好武功可以防身。”
      “婆婆。您告诉我,您的仇人是谁,等天玄练好了武功一定替婆婆报仇。”天玄道。
      “好孩子,有时间回来看看婆婆,也不枉婆婆疼你一场,坏人自有老天收拾。”胡夫人颤微微地走进蝶谷,一夜之间她的白发好象多出许多,老得让天玄心疼。
      “都是我的错,连累你被婆婆赶出蝶谷。”苏映月不安地说。
      “傻瓜,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婆婆是为了成全我,反正我想念婆婆的时候还可以回来嘛。”
      “那我一定要督促你好好练剑啦。”
      “为什么?”
      “可以保护我啊,因为我不懂武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保镖了。”
      “我们去哪?”
      “流云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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