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溺》华氏云吞面

1、小溺

　　“赵晓妮，去把菜洗了，顺便去买瓶醋……算了，你去打一瓶。两块的啊，那婆娘最好坑人钱，鸡贼得要死。”
　　“拿四块。”
　　赵兰芳抬眼看她，赵晓妮赶在脸盆砸在脸上前甩了门。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嘞…”
　　赵晓妮把两钢蹦儿在指间抛着玩儿，哼的歌走调还难听，吓跑了一众农村小土狗。

　　“看咯，赵晓妮有钱买零嘴儿，没钱交学费！”
　　田埂子上站了群屁大的小豆丁子，吆喝着。其实小孩子的恶意都不纯粹，跟着老一辈人耳濡目染罢了。
　　“那你叫你娘给我去交喽！”
　　赵晓妮单手举在嘴边当喇叭，也跟他学着吆喝。
　　小豆丁子们这时候开始装聋，觉着没趣儿都溜了。

　　赵晓妮提了瓶醋晃悠悠地走，还叼了根美人蕉尾巴，那块儿最甜。
　　路过土棚子小学时蹬了脚木门，那门上了岁数，不堪重负、光荣牺牲。
　　教书的夫子提了根木棍儿，站门框边怒斥哪儿来的野丫头，赵晓妮吊儿郎当地笑，抛下她心爱的美人蕉跑了。

　　乡下空气新鲜，还未混杂城里大工厂日夜轰鸣吐出的浊气；天也蓝得舒服，只有白色点缀的画幕。
　　赵晓妮喜欢走那条小道，因为总是只能听见鸟的叫。

　　地上有张纸，看那样儿还挺厚。
　　她蹙了下眉，弯腰拾起那张不合时宜的纸。
　　估计是小孩儿瞎丢的。

　　赵晓妮翻了下，是张拆过封的信纸，估计是学校的东西。
　　她把纸塞进口袋，琢磨着等明天还回去。
　　她又晃悠悠地走回了家。

　　还没踏进门儿就听女人连哭带嚷，动静儿还挺大。
　　“女孩子不早晚嫁人得嘞，送这个木得必要的呀！晓君一年学费贵死了。哎呀，他们爹死的早，苦了女人喽——”

　　赵晓妮进门换了鞋，把醋搁板凳上。
　　诸如此类话她可以全文背诵并默写，边走边拿赵兰芳女士的声音当配音，对口型，竟真半句不差。
　　默契十足啊兰芳女士。赵晓妮愉悦地笑了。

　　“妈，我回来了。”
　　“小溺回来啦？来。”
　　赵晓妮眼睛唰地亮了，比动画还戏剧性，飞扑到那女人怀里。

　　那她二姑，大姑去年病死了。
　　唉，赵兰芳的诉苦对象又少了一员。
　　女人慈眉善目，对她花钱很大方，有自己的事业，三十好几了也没结婚，属于女强人那一挂。
　　二姑是北方人，带点口音，喊她总是第四声。

　　“小溺喔，看姑给你买什么了。”
　　林思清边掏东西边往门口走，赵晓妮觑了眼赵兰芳，跟她一块儿走。
　　“喏，掌机。看很多闺女儿都喜欢这个，就给你也买了，联系也方便。二姑给你把电话存了，以后有事找我哈。下了些游戏，上瘾就踹你，网线接在你房里了。”
　　林思清又教了她基本的操作，比如怎么联网怎么打电话。

　　“谢谢二姑。”
　　赵晓妮眼眶有些红。她总是这样，别的女孩儿都有，你为什么不能有。
　　总是这样。
　　“没事的。”沉默了片刻，林思清捏了捏拇指指腹，才开口，“你真的不想上学吗？”
　　赵晓妮眨了眨眼，没说话。
　　“二姑可以接你到我那儿，一句话的事儿，教育资源也好，读书真的很重要。”
　　赵晓妮低垂着眼，好像鞋尖儿上有什么吸引她的。

　　“不了，晓君还小，我走了没人照顾妈，总得谁去下工吧。”
　　赵晓妮缓了口气。
　　“我不喜欢读书的……好了二姑别管这了，更别送钱啊！吃饭了，走。”
　　赵晓妮从后面推着她往前走。
　　林思清摇摇头，随她去了。

　　送走林思清，赵晓妮疲惫地瘫在床上，用手肘挡住眼睛。
　　她躺了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睡着了。

　　赵晓妮准备去摸兜里的手机，意外摸到了张挺厚的纸。
　　她两指一勾，信纸被带了出来。
　　纸张表面早被汗打湿了，赵晓妮想了想，打开了信。

　　“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同学：

　　展信佳。

　　不知道是谁搞出‘手拉手友谊信箱’这倒霉催且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废话活动，祝他也佳。

　　我就一初二男神（划掉）男生，很倒霉你遇上了我，很高兴你看到这儿还没把这信扔了。
　　因为要凑够字，那就想点什么说吧。
　　我最他女（这里也被划掉）很抱歉差点写了脏话，最讨厌英语，怎么还没把这倒霉科目踢了。功课还行，迷妹也来得勤。就是初中内容太简单，没意思。喜欢几米的书，陆游的诗，不怎么听歌。讨厌自大的男的，哦我除外。讨厌冬天。
　　行了就这样，顺便给你看下我们学校的香樟。
　　（底下是一张树的照片。）
　　1.23
　　季”

　　赵晓妮一下没绷住，乐了半天。
　　那张照片拍的很烂，她却看了半天。
　　年纪小小，说话叼叼。不过她也喜欢陆游就是了。
　　有些字赵晓妮不认得，翻了词典，她还是不太习惯用手机。

　　睡了吧，明天去还。赵晓妮把信塞回去。

　　凌晨两点。
　　赵晓妮挑了盏小油灯，在想怎么称呼。

作者有话说

　　知道我菜请勿骂，闭眼关文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