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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是个女流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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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夜,灯火璀璨。
城市的流光溢彩倒映在越野车窗上,电台放着首陈年老歌,出风口暖气温柔,车里气氛昏昏欲睡。突然一把方向盘打个弯,一阵急刹车,车内几人惯性前冲,女人尖叫声中,坐在副驾驶的任西北被安全带勒着回弹后一声骂:“你他娘的胖子,开个车还能不能行?”
开车的胖子抹把冷汗嘿了声:“对不住哥几个,刚有辆车加塞。”
后排的徐柳声音清脆:“胖哥你这不能够啊,合着哥们对不住,姐们也要折你手里,你这车技男女通杀啊。”
胖子面子有点过不去,伸手调了电台,劲爆的重金属瞬间充斥车内,声音调高到炸耳,胖子浑身肥肉一抖,吼一句:“小柳柳坐稳,今天你胖爷带你见识真正的车技。”
油门踩下去,银色越野车猛一冲,瞬间的推背感拉的车内人后仰,打着方向灯,风一般超过前头几辆车,追上刚加塞那车的车尾。
加塞的是辆黑色轿跑,贴着黑膜看不清车内,牌照倒是有点意思,DJ三个7,霸在路中间丝毫不让。银色越野左突右突,始终没法超越,胖子心急,趁着弯道一把方向逆道上去,刚好迎面来了车,亮晃晃的车灯合着鸣笛,前面黑车没半点让的意思,就这么四平八稳在道上卡着,胖子唾了声,降下车速又落在了黑色轿跑后面。
终于路面变宽,银色越野抓住丝机会,咬紧追上去跟那辆黑车齐头并进,胖子按下车窗指着旁边黑车喊:“嘿你哪条道上的哥们,还能不能有点江湖道义?”
风大,把胖子的话吹的七零八落,黑色轿跑车窗禁闭,悄声无息,快到红绿灯路口,突然提速压在了银色越野车前。
前方绿灯亮起,任由后面车喇叭按的震天响,黑色轿跑跟趴了窝般动也不动,身后车队堵成长龙,跟在胖子后面的的士司机一边推开车门一边骂骂咧咧,正要下车上前,信号灯上黄灯闪起,黑车一脚油门冲过去,刚好把胖子卡在红灯前。
看着前方车绝尘远去,尾灯渐渐汇入城市霓虹,胖子一掌拍过方向盘,狠狠骂了句:“操”。
实时电台摇滚传来句:“七妹DJ独家打造!”
车内瞬间哄笑,任西北坐在副驾乐的直拍大腿:“胖子你有没听过一故事,狄仁杰搂着老婆说,天地不仁我为何要仁,如果我是狄杰你还爱我吗?”
徐柳伸出大拇指:“胖哥你车技果然了得。”
车后排还坐了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件夹克,也跟着闷笑了声。
......
T3,火车站停车场。
胖子停好车,把钥匙甩给任西北,“你胖爷这就回京市了,年底人多,你丫的也赶紧回,到时咱京市聚。”
任西北无所谓的耸肩,“不回了,这边总要有人照看,替我跟你家老爷子问好。”
徐柳看着他:“西北哥,那你一个人在这过年?”
任西北嗯了声。
胖子翻他个白眼:“差不多得了,这跟嫂子再闹也别耽误...”,话音没落,下巴抬起来朝对面点了点,吹了声口哨:“刚加塞那车。”
DJ三个7。
那辆黑色轿跑停对面,还没熄火,隐约看到驾驶位亮起的一小块屏幕,那人似乎在打电话。
胖子饶有兴致的盯着,说:“哥几个等会,瞅瞅开车那人啥样。”
任西北嗤他:“瞧你那德行,怎么,抢不过道还准备上去揍人家?”
胖子磨磨指甲:“上去挠,挠花脸。”
徐柳声音脆生生的:“说不准开车的是个200斤壮汉,胖哥你上去挠,抱一起分分钟就是那日本相扑选手开直播。”
胖子瞥了眼徐柳:“得,小丫头嘴还挺溜。”
正说着,对面车门推开,一人拿着电话走下来。
高瘦,穿件薄的黑色羽绒服,羽绒服挺长,到膝盖下面,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露出一点下巴,跟白莲花瓣似的。
胖子半天没合拢嘴:“女...女的?”
车内几人抬眼朝对面望去,后排穿夹克的男人背轻微僵了下,手指紧了紧,右手指关节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左手掌心。
秦霜正在接电话,说话的嗓音很独特,声线不高,带着丝清冷:“嗯?”
手机那头的人无声笑了下,话语里微不可见的裹了丝宠溺:“你临时要回来,这个时间点没合适航班,只能订的软卧,委屈下。”
“没事。”秦霜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话过于冷淡,又加了句:“挺好。”
“早上发你的邮件看了吗?”
“嗯。”
“吃饭了没?”
“没。”
“那一会去餐车吃点。”
“好。”
对方对于她这种单音节回复似乎早已习惯,把注意事项都说了遍,最后说句:“年底车上人多,注意安全,药随身携带。”停了会又说句:“等我接你。”
“知道了。”
秦霜挂了电话,把车钥匙手机一股脑全塞包里,想了下又把一个白药瓶拿出来揣兜里,拉开钱包取出身份证,看着证件上照片发了会愣,坐电梯去候车大厅。
年根下,火车上人果然多,拖家带口的、返乡过年的、学校放假的,人与人东拉西扯,大江南北的方言塞满整趟列车,闷的透不过气。餐车也挤,一些只买到无座的人拥堵在车厢内,点份餐随意坐着,指望能混过一晚。
秦霜用筷子扒拉着刚点的一份饭,车厢里食物香气混合人灼热的呼吸搅合成一股发粘的气息,黏在鼻腔钻进身体,让人有些反胃。餐车的灯嵌亮在头顶,偶尔穿过隧道,忽明忽暗的光映照在脸上,让秦霜觉得这光线有些刺眼,眼底隐隐开始泛痛,肘部撑着桌子,秦霜用手遮住眼睛,想缓一缓。
坐在餐桌对面的女人上了点年纪,看她脸色苍白,问了句:“姑娘你没事吧?”
秦霜摆了摆手,眼底泛着丝血红,眼部的不适连着头一起发蒙,胃里一阵阵作呕,站起身的瞬间身形有点摇晃,秦霜抓着包挤过人群排队进卫生间,晚上没吃东西,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买瓶矿泉水用冷水漱了口,秦霜有点后悔没耽搁一晚坐明天的飞机,怕自己在火车上晕倒,主要觉得躺着被拉出站台挺丢人。
过道里依旧拥挤,秦霜拦住个乘警,想问自己的软卧车厢怎么走,恰巧列车前方停靠站台,急着下车的旅客一手拎行李一边往车门挤,看有人占着过道随手一拨,把秦霜推进对面乘警怀里,倒像是投怀送抱似的。
乘警是个年轻小伙,冷不丁抱上个姑娘,看秦霜煞白着一张脸,还以为是晕车,问了情况,一面喊着“收收脚,同志收收脚”,一边让她跟在自己后面,带她去软卧车厢。
人实在是多,肺里的空气像被一点点压榨出来,人有种缺氧的眩晕感。又走过一节车厢,秦霜靠在连接处的车厢壁,伸手往前面乘警肩膀点了点。乘警回头看着她,嘴唇白的跟脸都快一个色了,跟随时要瘫地上似的,握着对讲机问:“姑娘您没事吧,哪不舒服?要帮您广播寻个医生吗?”
秦霜撑着身体扯了丝笑:“没吃饭有点低血糖,能先找个地儿让我坐会么?”
乘警开了车厢连接处休息室的门让她进去,给她倒了杯水,想了想又出去,过会进来给她端了一杯白粥,手上还捏了几颗糖。
秦霜低低道了声谢,要拿钱出来,对方摆摆手叫她不用客气,指给秦霜看她的车厢就在前面,可以坐会等缓过来再过去躺着,夜里有事可以叫乘务员。
旅途里突如其来的善意让秦霜觉得有丝暖意,抬头对他扯了下嘴角:“谢谢雷锋叔叔。”
对方也乐了,说看你还有力气调侃应该是没事了,嘱咐了句让她一会走时给带上门,转身出去了。
喝了粥,想了想把糖也剥开吃了,秦霜感到力气渐渐回拢。
拎着包走到自己车厢,快到了熄灯时间,灯光也不是太亮,昏黄着。软卧上下铺共四张床,三张已经睡了人,还留了个右手上铺。
秦霜看了眼车票,又核对了下卧铺号,抬手敲了敲床梆,冲躺在右手下铺的姑娘说:“劳驾让一让。”
声线不高,话语间带了丝清冷,跟雪花落在脸上似的,冰冰凉凉,对面左手下铺躺着的背影瞬间绷紧。
占着铺的姑娘抬起脸,有点自来熟:“姐姐您看是这么个情况,我打小就恐高,睡上铺跟睡悬崖峭壁似的,这刷了三天也没刷着下铺,您能不能劳驾给换个铺?”
看秦霜没反应,又去扯钱包,态度还挺诚恳:“姐姐您到哪站?我把差价补给您,姐姐您就帮这一次吧,我一看您就面善,就跟我亲姐似的。”
“亲姐?”秦霜扯了下嘴角,对这个词有丝玩味。看了眼上铺,挺整洁,没有躺过的痕迹,秦霜把包放在右上铺床上,也懒得再多费唇舌,低低说了句:“算了。”
刚刚折腾了会,秦霜有点乏力,摘了帽子丢床上,准备随意洗漱下就上去躺着。
对面左手上铺的人下来倒水,一手拿着个玻璃保温杯一手攀着扶手,抬头看到她,瞬间放大兴奋的胖脸恨不能贴到她脸上:“你不是那谁,那个啥,就那DJ三个7…”
秦霜有点不明所以:“嗯?”
胖子乐的脸开着花,“美女缘分呐,我就刚一路跟在你后面那谁,那啥,路口你把我甩红灯的…”
“嗯?”秦霜看他前言不搭后语,这人有病?
刚要换铺那姑娘惊讶了下,上下仔细打量了秦霜几眼,乐的在床上扭:“姐姐原来是你,我胖哥开车追了你一路,心心念念想挠你,没想到咱在这遇上了。”
秦霜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头还有点昏沉,眼里开始多了丝不耐。
胖子还保持着下床的动作,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怎么,声音有点大:“可不就是缘分,美女我跟你讲,今天遇到了咱三,无论你去哪,咱都一路给你护牢咯,晚上放心睡,保管头发丝儿都不带少一根。”
“咱三?”秦霜抓住了这句,看了眼对面下铺一直背着身睡觉的男人,眯了眯眼:“你们三是一路的?”
胖子还在继续兴奋:“那必须一路啊。”手指身下:“这我哥们,”又指对面:“那是我妹,咱三这革命友谊地久天长。”
说着又往下踩了一节床梯,“美女怎么称呼?哪人?去哪啊?”
秦霜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胖子,又瞥了眼左下铺那男人的背影,看向刚要换铺的那个姑娘,声音不高不低:“起开。”
“啊?”徐柳有点意外,仍是笑盈盈的:“姐姐您刚都答应换了啊,这不我真恐高...”
秦霜有丝烦腻,用手压了压眉间,还是不高不低的声音:“起开。”
徐柳有点发愣,磨蹭着看了眼胖子,还想做下最后努力:“胖哥...你倒是帮我跟姐姐美言几句,我这都睡下了…”
秦霜觉得眼底又开始犯疼,伸手进口袋想摸烟,只摸到个小药瓶,想了烟可能被丢停车场车上了,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我再说一次,起开。”
徐柳犹豫着,胖子笑的有点尴尬:“这上铺空气清新,美女要不你让让我妹子,咱给你补双倍差价行不行?遇到都是朋友,主要我妹她胆小...”
话没说完,就看秦霜上前一步,直接把手插徐柳头发里攥紧,把她从铺盖里提溜出来,被子掀开着,徐柳穿件真丝睡裙被抓着头发,双手下意识的举起护着头皮,裙子被蹭的老高,大腿外露。
胖子惊的嘴张老大,愣那没说出话。
徐柳一阵尖叫:“啊...啊…你放手,”脚在铺上猛蹬乱踹,跺的床架砰砰响,冲着对面下铺喊:“小五哥救我。”
秦霜抓着她的手猛的一顿,似乎打了个哆嗦。
声音惊动了乘务员,拿着本过来猛敲车箱门:“吵什么都吵什么,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公德心,票都拿出来检票换票。”
秦霜松了手去拿票,徐柳头发还疯乱着,似乎还没回过神,胖子惊的嘴没合拢,忙不迭的把三张票拿出来:“误会,误会啊乘务员同志,咱闹着玩的。”
徐柳头回见这场面,似乎被吓到,委屈坏了,看着左手下铺从上车就躺下的男人,刚那么大的动静也没吵醒他,保持背对众人的姿势丝毫未动。呆了半晌,小姑娘一边抹泪一边收拾东西往上铺爬…
秦霜拿过包,看着凌乱的下铺皱着眉,胖子搓着手笑的有丝讨好:“美女你别介意啊,咱们三真不是合伙坑你换铺,实在我这哥们熬夜好几宿,身上又带着伤,上车就睡死了。我妹年纪小被惯坏了不懂事,我替她道个歉!”
徐柳在上铺躺着,听到胖子道歉,轻轻“哼”了声,带着哭过的鼻音。
秦霜觉得有丝无趣,脱了羽绒服丢床上,洗漱去了。
等洗漱回来,车厢内已经熄灯关门,走道零星坐着几个人,静悄悄的。秦霜也没进去,靠着厢门看着窗外,黑漆漆一片,那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在蛊惑人心,像谁的长指甲,一下下往心里挠,挠的人心底发痒。
秦霜的手又往口袋掏去,没有烟。
不知过了多久,门后传来点动静,秦霜往旁边挪了挪,门刷的被打开,胖子探出头来刚要往外走,看到门边有人吓得嗷了声,看清后笑的讪讪:“对不住美女,没留神门边会有人,没吓着吧?”
秦霜没搭腔,胖子往卫生间去了,一会回来,看秦霜还在外面靠着,凑过去想搭讪,还没开口,秦霜看着他:“有烟吗?”
“烟?有,必须有啊,美女你等会。”
胖子麻溜的进去拿包烟出来,“软中行么?”
“不挑。”秦霜声音还是淡淡的,整包拿过来,皮夹里抽出张一百:“再来个打火机。”
胖子愣了下,觉得眼前这女人特有意思:“美女你这就见外了。”把打火机递过去,顺手把钱也推了回去:“出门都是朋友谈啥钱,忒俗。美女怎么称呼?”
“秦霜。”
“好名字。”胖子眉毛扬上去,一副恭维的嘴脸,估计连叫啥都没听清就开始夸,做好开始长聊的架势。
秦霜点了烟,感觉心里的浮躁压下去点,身边的男人话很多,没完没了,胖子一向能说会道,跟谁聊都是侃侃而谈,秦霜也不回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眼睛,胖子声音越来越低,头回觉得有点聊不下去,摸了摸鼻子嘿笑了声:“那回聊,我先睡了啊。”
胖子有点讪讪走进车厢,左下铺一直躺着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坐床上斜靠着墙,眼睛紧盯着门口,黑暗里眼神锐利的跟狼似的,似乎暗涌着很多情绪,又都被强压下来。
胖子正愁没人排遣,顿时一脸兴味凑上去:“小五爷醒了?”
被唤作小五爷的男人“嗯”了声。
胖子挨着他坐下,嘴里啧啧有词。
“刚闹那会儿你睡了,”胖子抬头下巴点着秦霜方向,声音压的很低,带着丝兴奋:“停车场遇到那妞跟我们一个车厢,这妞够辣,你是没瞧见她薅徐柳头发,跟薅羊毛似的,徐柳那嚎的…”胖子嘿嘿笑的没心没肝。
“没睡。”
“…”轮到胖子惊讶,“哥们你这热闹看的不地道啊,徐柳这咱妹子,你霸着下铺不让,她想换铺你也不帮腔言语几声。”
“年底人杂,我俩睡上面,她一女的在下面不安全。”
胖子摸摸鼻子:“这不有门么,门一关谁还乱窜,再说她那点心思你又不是不明白。”
刚秦霜把徐柳从床上提溜起来,胖子可是瞧的倍儿清,这大冷的天,徐柳穿着真丝睡裙露着大白腿,还非要跟人换下铺挨着小五爷睡,司马昭之心呐…
“她跟着我不合适,”小五爷默了默:“没必要牵扯。”
“怎么就不合适了…”胖子小声嘀咕。
两人都再没话。
厢门没关,秦霜靠在门边抽烟,从坐着这角度,她的侧脸暴露在他俩视线里。
秦霜清瘦,个子很高,穿件暗红色薄羊绒衫,松垮在身上,领口很大露出锁骨;贴身牛仔裤,衬得屁股浑圆,一双腿笔直修长。
从侧面看,胸前曲线明显,在烟头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嘴唇微翘红润,朦胧在吐出的烟雾里,不同于那些薄唇,莫名让人觉得有丝性感,比妩媚冷一分,比纯真艳几分,属于纯和媚撞在一起的那种风情。
跟妖精似的,撞击人心!
秦霜口袋亮了亮,震动了下,拿出手机划开,不知火车是到了哪,收到当地旅游局的欢迎短信。秦霜删了信息,想了想,又打开邮箱,看了眼早上收到的邮件。
是个十来分钟的短视频。
顿了顿点开,手机没关外音,靡靡之音春光乍泄,画面里的女人跪在床脚,身后男人带着眼镜,衣衫都未全解,一边动作一边撕扯着衣扣,领带还歪斜在肩膀,文质彬彬的眼底流露疯狂…女人声音婉转缠绵,拖着长长的调子,画面别提多提神醒脑。
秦霜看得饶有兴致。
胖子今晚已经不知第几次被惊的张大嘴巴,盯着秦霜拿烟的手,修长白皙,身体莫名燥热起来,喉结滚了滚,脸色有点涨红,半天找回声音:“公开看AV啊,卧槽,这是个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