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别疼了》灯不秋

6、第 6 章

　　竖日。

　　东宫里，苏尧坐在院外石桌前，对面是三公主忱幽，皇帝之女。

　　少女看着眼前的的棋盘，已定胜负，泄气的将其打乱，嘟囔道：“皇兄放放水啊，我都输五局了，不能让让我嘛？”
　　苏尧也不闹，笑着拿折扇敲了下忱幽的脑袋，不轻不重，但少女还是哎呀一声捂着头，身旁的侍女将棋盘撤走。忱幽笑嘻嘻的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皇兄这次好不容易回来，才想起来陪我了？你们都好忙啊，以前都是砚哥哥陪我出宫玩儿，现在你们都有事做，我整日困在这宫里，父皇还不准许我出去！好气哦！”

　　苏尧没说话，面色冷了下来，和方才面容带笑他完全两个样，忱幽愣住，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从三皇子被劫走失踪后，皇上便下令传道：日后不管是谁，都不许提沈砚的名讳，除了他自己外，皆是大不敬。

　　虽然很荒谬，但没人敢反驳。

　　“我……我不是故意的，皇兄你别生气……”忱幽被苏尧现在的样子吓着了，小声解释着，苏尧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温柔的和眼前人轻声细语道：“我没生气，也没打算怪你。臣弟的失踪我们都有责，怪不了父皇也怪不了自己，只能说是天命弄人。”

　　忱幽耸下肩垂着眸，眼底里只剩失落。她忽然拉过放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神情转变：“那今晚京城中恰好有个灯会，皇兄去给父皇求个情带我出去玩玩儿呗？”

　　少女晃着苏尧的手，她头上的发饰也随着动作被晃得叮当作响，满脸期待的看着眼前人。
　　苏尧招架不住，最后也只好答应了。

　　*

　　陆别景悠悠转醒，芳虞坐在床边似乎守了好一会儿了，见陆别景醒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哭。萧家从没让他吃过一点苦，摔一下伤一会都心痛得很。
　　萧厌一早便和萧成出了门，这会大抵该回来了。

　　“景儿啊，你这可把娘担心坏了，早知让厌儿不带你去了，在宫中受这么多苦，必须和他们讨个说法！”

　　陆别景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芳虞起身将熬好的药端上来喂给他，被陆别景抬手打断，“……我自己来。”

　　许是发烧的缘故，他声音有些沙哑。芳虞心疼的不行，又在他身边继续道：“你父亲已将此事上报给了皇上，多多少少还是在宫里出的事，若是在那荒郊野外我们上哪讨说法去……”
　　陆别景一口喝掉碗中的药，笑着拍了拍芳虞的手让她放心，自己已经好多了。

　　屋外的光从床边照了进来，陆别景脸上总算多了些血色,红润了许多。此时萧厌缓缓走进屋内，对上了榻上人的眼睛，又先移开了眼，“这里交给我吧，娘你先去休息，都多久没合眼了。”

　　芳虞道着好端着碗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僵持一会陆别景终于开口：“是二殿下吧？昨日我昏迷时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

　　萧厌没承认也没否认，他不想再将陆别景扯进来。走上前坐在陆别景床边，声音轻唤：“我说过，不会将你牵扯进来，不管是你还是萧家，昨日是我之过，我就不该带你去。”

　　陆别景一愣，从没在萧厌脸上看到过这幅表情，“哪有该不该的道理，萧厌，你别老这样看我，我不想成为躲在你身后的那一个，你给我点信任好不好？”
　　他想和萧厌说，他陆别景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被他收拾烂摊子的人，事事总把自己往外推，这样是更显得他自己能力比自己强？

　　这忍不了。

　　他说，朝堂中没有牵扯一字，他们想杀你没有理由，想给你定罪也是轻而易举，不分青红皂白，不分是何情景。
　　只要他们想，罪也是一种赏赐。

　　“那二少爷日后可别给我惹些乱子，到时候没人收拾别哭鼻子。”

　　“……不会说话就闭嘴。”

　　陆别景想到牢房里苏尧对他说的那些话，最后还是忐忑不安的问出了口：“萧厌，苏尧那时和我说，你是……害我陆府满门抄斩的人？”
　　萧厌脸上没什么表情，将陆别景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看着他的眼睛开口：“你是信苏尧还是信我？病傻了连他的话都敢信？”

　　萧厌敲了敲他陆别景的头，被他这么一敲陆别景也只是打开他的手，想着苏尧的话能不能信的不知道，萧厌就能信了么？

　　“今夜有个灯会，要去么？”

　　陆别景懒得思考现在这些，往后一查便都知晓了。

　　虽然有时候萧厌的话不可信，但有时却很可靠。

　　*

　　京中夜市——

　　出府前芳虞还一再叮嘱萧厌照顾好陆别景，病刚好别玩太久。
　　而陆别景却是敷衍着，身体自觉的伸手朝娘亲要银子。

　　两人走在大街上，此时的长安京灯火通明叫卖声四起，猜灯谜、舞狮应有尽有，陆别景看得移不开眼。他看到人群中有人围在一起，自己也跟着凑了上去，人群中间是几个杂耍的卖艺，这些陆别景已经见过很多种。他没意思的离开，用手碰了碰身旁的萧厌：

　　“他们那种年年都有，为何还有人一看到仿佛都第一次见似的？”

　　萧厌回头再次看去，“因为意义不同，倘若你过生辰，你自己一人过和有人陪你过，这两种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陆别景：“……”

　　两人在街上逛了会，随意找了个馆子坐下，萧厌让陆别景自己在这点些东西吃，自己去办点事。
　　银子萧厌在走后早早便付了，陆别景也毫不客气的让小二上了几盘好菜，正吃着不久，抬头便看到有个人穿着怪异的站在人群中。

　　倒显得他格格不入，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少年被挤的来回不知所措。

　　“喂！小孩儿——”

　　他朝着人群里喊去，那少年迷茫的看向他，最后一鼓作气的从人烟里跑出来。少年身上从头到脚有着不少饰品，叮叮当当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不仅服饰有头上手上也有，大概是某个种族的习俗吧。

　　陆别景示意面前的小孩坐着聊，少年笑着道谢：“谢谢你！我可以吃吗？”
　　说着他就毫不客气的拿着萧厌的那副碗筷，陆别景挑了挑眉，“……你吃吧。”

　　少年也不担心眼前人是好是坏，闷着头就吃起了饭，陆别景见状无奈又喊了小二再拿一副碗来，本来是留给萧厌的，眼下倒是先让这小子吃上了。

　　“你不是我们这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又扒拉了几口饭，似乎真是在思考：“我叫顾子倾，是西黎那边的，听说长安京今日有灯会，便和哥哥来京中玩儿！”

　　西黎？倒是没听过这个地方。

　　“那你哥哥呢？怎么把你丢在那儿？”

　　顾子倾指着桌上的面具，天真的开口：“我的面具丢了，哥哥让我待在原地等他，但是等了很久我也没看到他，就被你叫过来了。这个很好吃，还有吗！”

　　陆别景只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对自己哥哥的“失踪”一点也不着急，居然还有心情吃桂花糕。盘中的桂花糕陆别景没这么吃，倒是被这小子吃的一个不剩。

　　“再要份桂花糕，”陆别景顿了顿，看了看这么能吃的人又道，“要两份桂花糕。”

　　萧厌办完事回来就听到陆别景要了两份桂花糕，还没来得及问便看到坐在他对面的人，年纪比陆别景大概是小了些。
　　“我还以为二少爷今日胃口这么好，没想到是拿着我的银子养外人？”

　　陆别景回头尴尬的笑了声，萧厌坐在他身旁审视是顾子倾，“你是？”
　　陆别景看出少年被萧厌这副样子吓到了，把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一遍。

　　“西黎？很少见过这个地方，但很欢迎你们来长安京。那么你的哥哥顾有音……”

　　“阿倾！”

　　几人循声望去，来的人和顾子倾衣着相仿，想必这便是他哥哥顾有音了。见自家弟弟没事顾有音朝萧厌二人道谢，还说和阿倾二人是暂时住在京中的，明日他们若是有空便可以来，他们定会好好招待。

　　“明日一定会去，不会辜负顾公子好意。”

　　陆别景本来打算拒绝，但顾子倾却缠着他的手晃着说一定要去，身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便也只能答应他们的好意。
　　说完那两兄弟自顾离开，顾子倾拿走了那两包桂花糕，但又落下了那副面具……是个兔子面具，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那种，右耳朵处还戴着个琉璃耳坠，小巧可爱。

　　陆别景顺手拿了起来，“顾子倾那小子倒是马虎，不过人还挺好。”

　　萧厌没回话，反而是看见了不远处的苏尧，他身边似乎还有个拿着莲花灯逗他笑的女孩，许是宫中的人。今夜是灯会能看到他们也很正常。

　　“看上哪家姑娘了这么入迷？”

　　陆别景见萧厌不说话，带着那兔子面具笑着凑到他跟前，萧厌愣住，心里候然一跳。
　　眼前的少年疑惑的歪了歪头，“少嘴贫了，哪有什么姑娘。”萧厌注意到这面具上的耳坠，抬手便要去碰，却被陆别景躲开，他笑着说：

　　“那兄长笑什么？若是能被兄长看上的人，这辈子算是三生有幸。唉——那边有人放河灯，我们去瞧瞧。”

　　是吗。

　　我看上的人，未必会喜欢我，若是说出去，他定会讨厌死了。

　　看着远处的人，心里不由得抽痛，陆别景见萧厌还在原处不满喊道：“萧大人还想什么呢？”

　　也许，比不知道要好。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