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花中拔出剑》凰古

3、神像

　　对于旅馆上下，爱丽丝不日将远行是大事。消息在午饭前就传了出去，到了晚饭时间，爱丽丝的房间已经堆了满满当当的包裹。当然了，许多包裹有着浓郁的个人特色，比如还在淌水的某个灰色包裹，和在房间里乱飞已经打碎了一个花瓶的箱子。爱丽丝端坐着给客人沏茶，对面的凯特忙着给包裹去水处理：“我咋没发现它这么湿……”
　　爱丽丝被逗笑了：“水马的宝贝怎么能没有水呢？”
　　“算了算了，”满头大汗的水精灵仰头靠在沙发上，把包裹重又拆开，捞出一条湿漉漉的项链。“戴上以后就不怕溺水了。”
　　“谢了，不过我水性不错。”爱丽丝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真的好热情，这么多东西我也不可能都带着。没有那么大的背包啊。”
　　凯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还在乱飞的箱子拽了下来，爱丽丝看着他一圈砸开箱子，露出层层保护下的一淡绿戒指：“看，完美的背包。”
　　“这也太破费了……”爱丽丝还以为古德温送的是只鸟儿。“我也就是出趟远门而已……”
　　“我们也有私心在的，”凯特给她戴上戒指：“这旅馆未来的老板可不能有生命危险，何况你是去救你妹妹。”
　　“怎么搞的嘛，”她哀叹出声：“怎么大家都知道了啊。”
　　“阿尔说的。”某只乌鸦被毫不留情地卖了。“他来问我们如果送你远行之物什么最合适，黛安娜和鲁格又吵吵嚷嚷地宣扬了出去，现在估计只有那个老树精还不知道了。”
　　“他最近正渡劫呢，别吵着他了。”爱丽丝白了他一眼：“两千五百年的大限难着呢。”旅馆对妖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克里斯蒂家族范围内的邪祟可以转化为特殊的灵气，有助于修炼，对修身养性也有极大裨益。比如凯特提到的树精，几乎常住在旅馆里，旅馆的上上下下犄角旮旯他门儿清。
　　“就你一个人去吗？”
　　“拜托，只能我一个人去啊。”她瞪他一眼：“我是人类。”
　　“女巫算人吗？”他笑着开她的玩笑：“你比我们更危险啊。”
　　“是啊，”爱丽丝没否认，只是耸了耸肩：“可是人类几千年没接触过女巫了，倒是一直在防范妖怪。除了中古，鬼知道他们那儿妖怪是怎么和人类共生的。”
　　“歪理。”凯特咧着嘴笑：“你觉得人类会放松警惕吗？这可是女巫，就算他们认为全都灭绝了也存在于他们心中的噩梦。”
　　“那我不更得去做实一下。”爱丽丝自信点头：“帮助他们梦想成真。”

　　爱丽丝对人类世界的了解其实很少。
　　那是一个遥远的概念。她的祖先为了活命逃出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不欢迎她们。
　　那个道人为何要带走妹妹，他又是怎么知道母亲会生双胞胎，精确地控制住一个孩子的呼吸，再在混乱之中将孩子带走。
　　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唯一的办法就是实践。
　　找到他，找到妹妹。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决定去地窖找一瓶喝的。阿尔这时候八成在擦吧台，而她现在更想喝大口的酒。可以仰着脖子喝，不用细品也不用回味的酒。
　　当然，保险起见还是果酒安全。打开地窖门，扑面而来的冷气叫她打了个哆嗦。朝着正中墙凹处的神像念完祈祷词，爱丽丝转身向酒柜走去。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一步一步退回原地，细细地将神像重又看了一遍。这是她们家族追随的神明最后的神像，雕塑的是神明的现世之姿，如烈焰一般的鹏鸟。就连那些从弑神动乱活到至今的老妖也承认神明的确消亡了，克里斯蒂家族的神像大概是世间最后一座。
　　但她们仍在供奉祭拜。母亲说神明活在她们心中。当然，她也从妖怪们口中听故事。传闻蒂娜.克里斯蒂是那一位神明的特殊之人，自出现起便是跟在神明身后的形象。她们是神与人之间羁绊最深的一对，这与蒂娜最后的结局或许有着无人知晓的关联：女巫尽数被焚，神像纷纷碎裂，弑神动乱后罗德尔邪祟四起，不再适合人类居住。当最后满载着人类的船只从罗德尔港口离开时，蒂娜.克里斯蒂手捧黯红的神像，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枫城。
　　是颜色。
　　神像的颜色比以往都要鲜艳。爱丽丝伸手摸了上去，不是加了油漆或是什么别的颜料。
　　她叫了母亲来，母亲却也没见过这种现象。“或许和那位有关？”她指的是那位“祖先的故人”。“可能神像上还有残留的神明的碎片，那位既然是老祖宗的故友，想必与神明也有不浅的交情。”
　　“她叫什么名字？”爱丽丝还不知道她的姓名。遗憾的是，母亲也不知道。“想必名字印在中古《云海录》的哪页吧，这么长寿的大妖，也只有中古那地方才有了。”
　　“她本来就是黑发黑瞳。”爱丽丝给母亲比划，“肯定是来自中古啊。”
　　“没好好看历史。”她的头又被敲了：“云海以东的国家都是黑发黑瞳。”
　　“这样吗，”爱丽丝俯下身子给神像正了正方向，突然有些好奇：“神明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呢？”
　　“谁知道呢，”母亲说：“说不定就如这神像一般，是火的颜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