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渣夫君要报恩》静静的土豆

43、圣旨

　　“圣旨到——”

　　沈家上下惶惶地跪下听旨。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兹闻天亲骨肉湮没江南，悲痛欲绝。血浓于水，舐犊情深，兹不忍天亲骨肉流离在外，命临安沈家沈四，名见熙，与其发妻包氏春莹即日上京回禀。

　　另，兹觅得天亲骨肉甚是欢喜，册封沈氏见熙为景王，赏食封一千户、岁粮六百五十石……”

　　“册封包氏春莹为景王妃，赏食封八百户……”［1］

　　老太监念着圣旨后面啰啰嗦嗦的一堆答谢沈家、赏赐沈家的话，听得包春莹头脑发胀。

　　她只记得两句：沈见熙成了景王，自己成了景王妃。

　　她想捏一下自己的脸蛋验证是不是做梦。

　　老太监恭恭敬敬地把圣旨递交给沈见熙，捏着嗓子低声说：“护送殿下回京的护卫队伍住在驿站，待殿下打点好一切就能启程。”

　　沈见熙握着庄严的圣旨应下，给了他银子作赏钱。老太监乐不可支，连连称赞他龙姿凤仪、芝兰玉树。

　　其他人仍深受震撼之中，忘了站起来。

　　他一手握圣旨，一手牵包春莹的柔荑搀扶她起来。见她难收不可置信之色，他打趣：“很快你就能到京城尝三不沾了。”

　　老太监在旁嘻嘻地笑着。

　　包春莹的脸蛋登时被朱砂晕染了般，嫣红娇羞。“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好，等会跟你说明白。”

　　待老太监离去，其他人陆续回神。

　　人群中的周雪雁感到一阵晕眩，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飞上枝头的四表嫂，她有一丝羡慕，一丝妒忌，不过更多的情绪是对自己的姑母失望透顶。

　　她终于明白四表哥为何讨厌自己，终于明白姑母为何急着撮合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要她寄居于此，就连对自己的栽培也别有用心。

　　呵呵，她终究是一枚妄想牵制他的棋子。

　　她想通了，可惜有人依然钻牛角尖。

　　“熙儿……”

　　凄切的一声呼唤，使人群之首的沈见熙和包春莹回首。下一刻，沈见熙的眼底掠过厌烦。

　　“大媳妇闭嘴。”沈老夫人低声一喝。

　　沈大夫人置若罔闻，痴痴地站起来，凝望最仪表不凡的“幺子”。其手里的圣旨十分扎她的眼，而他与包春莹牵着的手更是扎疼她的心。

　　她的爱子要离开了。

　　“熙儿……”她强颜欢笑：“我命人做你最爱吃的菜，先吃了吧。”

　　“不必了，我回锦松轩收拾下便离开。”

　　他冷漠的面容和语气是腊月的冰锥，深深地扎疼沈大夫人的心扉。

　　她的爱子没有正眼瞅自己。

　　圣旨是一把无情的刀，彻底斩断她与爱子之间的纽带。

　　窒息感笼罩她的胸臆，她成了溺水的无助妇人，拼命寻找能连系彼此的新的纽带。

　　她投下怜爱的目光。“熙儿，京城路远，启程不着急于一时。雪雁待你一往情深，你们喝了合卺酒再启程吧。”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包春莹狐疑地审视沈见熙。

　　旁人却是对周雪雁指指点点，连庶女们瞧向她的目光也敢流露不屑。

　　周雪雁的两颊火辣辣地烫，想解释却百口莫辩。她真的不明白姑母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损害她的闺誉，恼得身子发抖。

　　“你闭嘴！”沈老夫人气得拉沈大夫人往后去。

　　出乎意料，沈大夫人居然敢甩开她的手，自顾自地朝沈见熙走去。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熙儿你会听的对吧？你最听我的话了，当初连这个小厨娘都愿意娶……”

　　眯长的凤眸顿时流转凌厉的目光，他迸发的气势使前院如同寒风过境。

　　“我会报答沈家的养育之恩。但报答不代表言听计从，请沈大夫人记清楚景王妃只有我身边的这一位，并且本王不会纳侧妃，不会娶平妻。”

　　周雪雁屈辱地合眼，止住打转的泪水。

　　包春莹悄然拉他的衣袖，嗔怪他说得太过火。

　　沈大夫人的神情变幻不定，更多的是震惊他竟然如此叛逆。

　　她笑了，笑容辛酸。

　　令人不安的笑声充斥沈家的前院。

　　“你要如何报答养育之恩？要如何报答十月怀胎之苦？如何报答临盆之痛？好啊，有了前程便忘了娘，让世人唾弃你不孝吧！”

　　其他人却露出古怪的表情。

　　连沈老夫人也诧异地注视沈大夫人。

　　“你糊涂了吧！别再说疯话了！”大老爷的面子彻底丢尽。

　　沈见熙则一步步走近沈大夫人，冷酷地粉碎她的南柯一梦。“十月怀胎的是我的生母，当年你只是绑着枕头假装身怀六甲罢了。”

　　沈大夫人怔了。

　　“不是……”

　　“娘亲即将临盆的时候，你搬进了蝶泉山庄等着抱走我。”

　　“不是！”

　　“除了祖母，其他人都以为是你临盆把我生出来，你莫不是忘了吧？”

　　“不！不是的！”

　　她明明记得是自己挺着大肚子，是自己看见沾血的孩儿出生，听见他第一声啼哭，抱着他坐月子……

　　“养母，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残酷的提醒剖开她真实的记忆。

　　零零碎碎的记忆复苏，她确实有挺着大肚子，沾血的婴孩那张脸……

　　其实是沈瑞斌刚出生的脸？

　　瞠目结舌的沈大夫人崩溃地尖叫。

　　“不！！！”

　　沈见熙再上前一步，在她的耳畔冷漠地低语：“若你没有硬是把棋子安插到我身边，我或许还愿意喊你一声母亲。”

　　“熙儿！”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伸过来的手，随即甩开。“等着大嫂找你算账吧。”

　　“熙儿啊啊啊啊……”

　　她蓦地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沈老夫人命令丫鬟带她回房，继而恭敬地来到沈见熙面前。“这些年她当殿下亲儿子看待，如今她得罪殿下的地方，希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见熙没想过为难曾经的家人，只是叮嘱看好沈大夫人。“祖母还有要事与汇鲜商会洽谈，本王不打扰，收拾行当便会离去。”

　　“老身祝愿殿下一路顺风。”

　　他的行当不多，收拾些许衣物便能离去，银子早已转移到城内的私宅。

　　若没有建立汇鲜商会，他不一定能像现在轻松离去。

　　“呜呜呜，少夫人要去京城了，以后吃不到少夫人做的菜了。”芷葵最不舍包春莹。

　　芷丹怒瞪她，“要改口叫景王妃！”

　　“哦对，呜呜呜，以后吃不了景王妃做的菜了。”

　　“就顾着吃！”

　　包春莹无奈地摸摸芷葵的头顶。“别哭了，你想当一个大花脸来送别我吗？”

　　“呜，不想。我不哭了。少……景王妃和殿下要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承你贵言。”

　　包春莹转而感谢芷丹：“这段时日有你帮忙处理内务，我学到很多，谢谢你。”

　　芷丹忸怩地颔首：“这是婢子的分内事，景王妃言重了。婢子也祝福景王妃和殿下比翼双飞，早生贵子。”

　　听见“早生贵子”，包春莹的脸颊浮现不自然的红晕。她调笑着糊弄过去，找到黄副厨解围。

　　黄副厨抱着几个坛子，难为情道：“景王妃，小的只有这些自制的腌酱作送别的礼物，希望景王妃别介意。”

　　“不介意！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

　　一坛是辣酱，红艳艳的辣椒散发呛鼻的香气。第二坛有些甜味，黄副厨说叫黄豆酱。第三坛是酸溜溜的梅子酱，蘸饺子最好吃。

　　她爱不释手地抱着三坛腌酱，乐呵呵地跟黄副厨道谢。

　　那无比幸福的模样落入沈见熙的眼中，他的眉眼添几分柔情。

　　“公……殿下……”

　　他闻声回头，视线落在欲言又止的九英身上。“何事？”

　　九英为难地挠头。“以后伺候殿下的会有很多人吧？”

　　沈见熙了然。“你认为新来的下人会熟知我的习惯？”

　　九英眼前一亮。

　　“走了，等会还有许多事要做。”

　　“好的殿下！小的以后也会尽心尽力伺候殿下！”

　　“嗯。”

　　沈见熙转过身，浮上转眼即逝的微笑。

　　沈家的障碍暂时清除，但还有令他头疼的更大障碍有待跨越。

　　载着景王与景王妃的马车驶向明春楼。

　　“你别担心，爹和娘亲很好说话的。”

　　沈见熙想起回门时的情形，暗自苦笑。

　　岳母大人最难哄。

　　圣旨抵达沈家一事兴许街知巷闻，两人一下车便遭到路人的注目礼。

　　在二楼的雅间等待片刻，包氏夫妇一同到来。两人神情各异，一个憨笑，另一个板着脸。

　　沈见熙马上站起来鞠躬：“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好！”

　　包世鸿受宠若惊，“殿下莫折煞草民了，该是草民给殿下行礼。”

　　果然听说了。

　　沈见熙更加惴惴不安。“小婿给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请安天经地义。”

　　“哼，谁认你作女婿了？”

　　霍明珠的话使席间鸦雀无声。

　　包春莹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旁，亮出《闻香集》的孤本。“娘亲，这是你的女婿找来孝敬你的孤本哦，他多有心。”

　　霍明珠一瞥书名，有些眼热，仍故作矜持。“你不了解吃人不吐骨头的帝王之家，届时三宫六院的妃子、皇后太后、侧妃、外室等等不是你能应付的。”

　　“小婿绝不会纳侧妃、外室诸如此类。”他赶紧表忠心。

　　霍明珠呵呵冷笑。

　　包世鸿连忙打圆场：“我们先问一问莹莹的想法。莹莹，你要随殿下去京城吗？”

　　她坚定地点头。

　　“你喜欢殿下吗？”

　　“喜欢。”

　　沈见熙听着有点儿脸红。

　　“你不后悔当殿下的妻子？”

　　“不后悔。”

　　沈见熙的心头发热。

　　霍明珠红了眼眶，花颜被泪水揉碎。“傻莹莹，你一旦远嫁，被欺负了就没有家人能帮你，到时你找谁哭诉去？自古无情帝王家，你若犯错不是哭这么简单了。”

　　“娘子，这大逆不道的话别再说了，会连累莹莹。”

　　“呜呜……我就不想她上京受苦！”

　　包世鸿无奈地搂着妻子，对沈见熙致歉：“殿下见谅，内人心直口快，没有得罪之意。”

　　话音刚落，竟见沈见熙竖起三指跪下。

　　三人大惊失色。

　　“殿下快起来！”

　　沈见熙坚持己见：“小婿在此发誓，若小婿日后另娶他人、辜负春莹、让春莹受苦和受委屈就天打雷劈不得——”

　　还没说完最后两个字，他就被包春莹抱紧。

　　“我不准你胡说。你再说，我就不随你上京！”

　　他如鲠在喉。

　　霍明珠哭得更厉害：“女大不中留了。春莹他爹，你赶紧多开几个分店富甲天下，让春莹的娘家硬气起来。”

　　包世鸿：“……”

　　压力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