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假如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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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之夜。整个世界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从“烟雾”宽大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礼灯。离新年还有7天，天空中已经有花火不断的绽放，一瞬间映亮了天地。
“烟雾”咖啡馆里，一楼吧馆，灯光调得很暗，门口不可免俗的安放了一棵小型的圣诞树，只是上面没有缤纷的各种装饰，而是清一色红绿丝带，以及上百张各式各样的半个巴掌大小的空白祝福卡，零零碎碎的已经被人写掉了一点。虽然今天是节日，却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生意，角落吧台附近星散的坐了些人，有单身的也有情侣。不过最热闹的，自然是舞台附近的三四桌人。酷拉皮卡和奇牙回转的时候，居然听到菲林站在舞台上唱歌，一首应该很抒情的《I BELEVE》，走调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爱弥小姐一脸又是好笑又是恼怒，剧团人丝毫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引得其他顾客纷纷侧目。菲林胡闹惯了，依然不管不顾貌似很纯情的继续唱下去，终于一首歌结束，他看到想要坐下的酷拉皮卡，眯眯笑着冲过去把他往台上去：“正主儿终于回来了。来来来，上去唱首歌。”
酷拉皮卡苦笑着摇手：“不用了吧？喂……我不会唱啊。”
“酷拉皮卡哥哥胡说。我有听过你唱歌哦~很好听的~”艾薇儿坐在玫兰身边跟着起哄。酷拉皮卡很无奈的看她笑得天真，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生来要克自己的。类似的情况好象也有发生过……他心里一跳，鬼使神差的抬头看向吧台附近灯火最阑珊的地方，一双漆黑的眼睛在他看过来的同时轻轻把目光移开，淡的不着痕迹。
“今天就算是唱国歌你也得给我唱，快，自己乖乖选一首。”菲林没有注意到酷拉皮卡一瞬间的失神，把他推到舞台一边的操作台旁边开始找歌，“喜欢谁的歌？”
“……没有特别喜欢的。你随便帮我点一首吧。”大家是为了《火鹤》的完美落幕以及为自己饯行来的，太过坚持说不过去。酷拉皮卡接过菲林很殷勤的递过来的话筒，旋律轻轻响起。菲林选的歌居然是《孤单》。
他盯着歌词愣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硬着头皮开始唱：
“如果想念变成一面无边汪洋
想你的心是不是要注定流浪
我放弃了出发的船
停靠你的臂弯
想任性的在你身旁
想与你作伴
结果一切并不如我自己想像
在你的臂弯我也只是过境的船
于是我扬起了风帆
要自己更勇敢
独自面对离开你的孤单
我无须责备无须怪罪
情愿相信你
就让我痛得彻底
才容易清醒
至少曾经
我深深爱过你
让我们渐行渐远还能
继续回忆”
很舒缓的曲子，配上歌词看的话可以说很悲情。少年细致的嗓音比前面一位好得太多，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往舞台上看去。昏黄的灯光下金发的少年满脸不在乎，那种镇定却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种悲哀，很是惹人心疼。
吧台上黑色长发的男子不动声色的擦着酒杯，瞄了在他旁边安静的坐着的黑发男人：“酒？”
“水。”库洛洛全身隐在阴影里，微微低垂着眼睑。
“今天，酒？”他耐心的重复一遍，大的惊人的眼睛微微抬起，眼中闪过些许的了然，然后又变的漠然。
“喂喂，你们两个人说话怎么象默片啊？”西索又挥着蝴蝶袖冒出来，发丝还半干，身上有沐浴露的香气，显然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又复活过来，“难得啊，小伊居然在劝酒。”
“今天的话，还是酒吧。”伊尔米熟练的甩起调酒器，不一会儿一杯鸡尾酒被推到了库洛洛身前，“earthquake，杰克丹尼1/3、杜松子酒1/3、回香酒 1/3。”
“库洛洛你不喜欢喝酒的样子。”西索眼眉都在笑，“但是今天就破例一下下，应该没关系吧？好歹是小伊特地为你调的酒——哎呀呀，小伊，我也要~”
伊路米完全无视这个人，又开始慢理丝条的擦酒杯。西索不死心的腻上去，伊尔米还是很镇定，面无表情，完全当他是空气。
库洛洛看了一会儿这杯调酒。这时舞台中心的一番人都轮流上去唱过歌，话筒又被有意的传到酷拉皮卡手里。那个孩子坦然的点了一首《Yesterday once more》，非常经典的老歌。
他安静地垂眼听着，身边西索还在和伊路米纠缠不清，流转的霓灯把星星点点的灯光撒向整个舞台。酷拉皮卡随便坐在舞台的边缘，只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闭着眼睛歌唱。那样熟悉的神情……SA，他在那个鸽子的广场上唱青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专注的，丝毫不受外界干扰的。就是这样过于熟悉的全神贯注，才让他一直交握着放在膝上的双手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库洛洛习惯性的扶了扶额，着迷的看着鸡尾酒在灯光下不断变化着的色泽，可以比喻的话，那个孩子对于他来讲就是酒，说不清楚的滋味和感受，被吸引，放纵，一系列的化学变化。可惜情感分子没有化学公式，无法捕捉，也无力克制。他只是偶尔无心的浅尝，却发觉就此上瘾，无论是往前还是后退，都是疼痛。
他轻轻伸出手，顿了顿，然后拿起鸡尾酒杯，浅浅地茗了一口。
他和雷说过他不喝酒。
他害怕被诱惑。
那么现在谁可以告诉他。
上瘾之后，要如何去戒酒？
唱完《yesterday once more》的最后一句，他把话筒递给一直在装傻的奇牙。后者逃走不及被人推到台上，只好无可奈何的找歌，一面抱怨为什么这里没有《两只老虎》。大家闹的精神都开始亢奋，没有察觉酷拉皮卡完美笑容下面的心不在焉。
他……也在这里啊。
他小心翼翼的不再把视线投向那个方向，可是全身的神经，却不受控制的密切注意着那里。他为此异常惶恐，明明是决定恨他了，明明是决定不在在意他了——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呢？
舞台上的灯光直线的照进他的眼睛，过于刺眼。于是他瞥开头，温湿了眼角。
要走了啊。
三天以后的飞机。先回去过新年，然后住院做手术。顺利的话明年春季继续进学校进修。他又要回到属于酷拉皮卡应该有的正常生活轨迹里。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被人有意无意的忘记。他曾经在舞台上的欢笑与哭泣、他曾经的爱、他曾经心痛与心动，都会被人为的抹杀。以后那个男人，必定只能在海报报纸电视上才能看见他的面容，距离遥远的无奈，连恨的地步都不曾给，终于有一日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梦吗？他真的曾经——那样疼痛的爱过吗？
现在他在这里，看着身边快乐的人们，却发现自己是那么寂寞。圣诞节，他和自己曾经爱着并且现在也在爱着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面，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为什么别人的欢乐不能分享？越快乐就越寂寞，这种东西，只能加不能减。讨厌的计算题。
奇牙在台上终于选定了歌，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那孩子虽然是演艺界的明星，却也唱过几首电视剧的主题曲。演而优则唱的最佳典范。
韩文，名字叫做《你我都是傻瓜》。
虽然听不懂歌词，可是这首歌的曲调很好。少年的声音明显科班出生，一首歌唱下来游刃有余。很悲的曲子，加上他清澈的嗓音，天衣无缝。酷拉皮卡有一刻听得怔忪得出了神，惊醒的时候一阵失措——库洛洛不在了。
他坐着没有动，却再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样的爱这个人？他的每一次微小的呼吸、轻微的举动、声音、眼神，在他眼里心里都是无止境的放大。那么……那么，就这么结束了吧？这样的最后一面。
手心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痛。他仰止不住自己的情绪，于是换了一个坐姿，手指轻轻抚摩着左耳的耳坠。他看到了吗？他会怎么想呢？
可是答案，或许他一生都不会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在他的无意识下飞快的流逝。他只记得他和别人一起笑，一起疯，象是装上了发条的人偶。转眼午夜，慢慢的人们都散去，一个个道别。奇牙唱好歌就走了，今天晚上他还有通告。菲林、爱弥和他最后离开，在门口道了别，他看着他们逐渐远去。天很冷，天空被城市的灯光映亮，阴云密布，看来，快要下雪了。
他站了一会儿让自己清醒，然后围紧了围巾，沿着街道慢慢的走。这里离他住的地方很远，可是这样的节日很难拦到车。他也不急，安静的看满街华丽的装饰，打扮成圣诞老人的人在派送着气球，人们脸上多有笑容。没走几步看到一辆空的TAXI驶过，于是伸手去拦，却慢了一步，被他前面的人拦掉了。他抬头去看的时候那个人也正好抬头，漆黑的眼睛深如这样的夜色，象是茫然的空无一物，却在下一刻被拉入深渊，抽身不能。
库洛洛专注的看了他很久，然后示意他过去。他在原地磨蹭了半天，终于走过去，在离他三步的地方停下来。
“你先上吧。”他指了指在一边等着的车。
他没有想太久，轻轻点头算是道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库洛洛在外面欲言又止，终于自嘲似的微微笑一笑。低下头与车里的他平视，暗色的眼睛透过玻璃窗与外界光线的折射有了与平时不同的温顺。他匆匆说了一句：“耳环很衬你。”这时车子开始启动，他又说了一句什么，酷拉皮卡在车里却没有听清楚。
他按下玻璃窗的滑动键探头疑惑的看他，想问的时候车子已经离他太远，只好作罢。远远看见库洛洛站在原地，微微笑着一直看着他的方向，黑色的发丝和长长的围巾在十二月的疾风里飘扬起美丽的弧度。他一直注视着，直到再也看不见。
再见库洛洛，再也不见。
他坐回去，时间是凌晨一点多。车厢里放着调频。女子优雅的声线正在介绍着最近的歌曲：“……刚刚一首歌的名字是《明日》，上榜三周，上周排行第三。接下来的一首歌是幻影旅团首次以团长个人的身份在今天发表的一首翻唱歌曲，名字是《假如》……”
车子驶过一条条街道，外面的各色灯光映进来，再快速的抽走，光怪陆离。他再也熟悉不过的那个声音在旋律里响起，冷漠的，疼痛的，却撕冽到象是用整个生命在歌唱一般：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
熬过飘雪的冬天
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
变的比陌生人还遥远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
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
有人只好说著谎言
假如时光到流我能做什么
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
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想假如
是最空虚的痛”
他那时候说得话，是“圣诞快乐”四个字吧。
他坐在后车座上，闭上眼睛。
原来闭眼这种止眼泪的方法，是不能避免真正的哭泣的。
假如。
假如我没有遇到你。
假如我不爱你。
假如我们在一起。
假如，是最无力的寂寞。
库洛洛，不要这样吧。
我会想要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假如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