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歹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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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不知从哪里搬来的太师椅，正放于他的“残菊”前，他手里晃荡着茱萸草，侧着脑袋只盯着我干笑。
我也不着急说话，不近不远的看着他的匾额拼命忍笑。
“你和语臻搞什么鬼？”
“我说小王爷，能不能不阴谋论，有时候也可以纯粹为了吵架而吵架的。”
“你跟向葵炎阳就可能，跟语臻就完全不可能，他每日装面摊都来不及哪有时间陪你胡闹。”
我冤死了，这次还真是我陪着别人玩，可惜不能澄清，只敷衍他：“兴致所至兴致所至。”
“是吗？”小王爷从手下手里接过一盏茶，开盖轻嗅着：“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预谋，晚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街上人挤人，千万别出去，清华堂今晚有斗诗会，你可以去瞧瞧。”
“那你呢？”
我？我肯定不会去看什么鬼诗社，反正不管待在哪里，一定要离语臻远远的。
“我每天还不都一样，进你草庐看看。”
说着我就晃晃当当的掀帘子进去，小王爷果然大手笔，除了四周的稻草墙壁，单看摆设难想到这是在翠云峰上头，铜制四柱香鼎炉立于正中，右侧的墙上赫然是一幅乡间梅雨图，下是堆砌的青玉台，两侧是秀有百鸟争鸣图的跪垫，中间摆放着蝶形雕刻紫檀茶桌，上有一套白瓷茶具，中间的茶壶还在冒着热气。
不过是待几个时辰，何苦这么麻烦。
我走到房间另一侧，躺到了摇椅上。
“你这地方盖得好，遮风挡雨挺舒服，我看也甭拆了，留着当个景儿也不错。”我瞧着刚进来的小王爷说。
“这是洛阳的小胖知府孝敬我的，不过匾额是我自己提的，回头一路还他。”
“噗，我看这么办甚好。”
小王爷笑得暧昧，站到我身侧，手指在椅子把手上游走，时不时轻推一下，我晃晃悠悠的笑着仰视他。
“你现在知道在我身边随侍有多好了吧，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办不到。”
“恩恩恩，你当我真没见过世面？一个茅草房而已，不过你若然还有这想法，我便从你一次，也省得你日夜惦记。”
他慢慢蹲下身子，头颈就在我脑边，吐出的气直进我耳中：“我要你心甘情愿。”
我失笑：“心甘情愿？然后我跟大花魁一起做你得与不得霸道理论的牺牲品？每日的郁郁寡欢？呵，我会傻成那样？”
“什么得与不得？你偷听我们说话？”
“喂喂，是你们走进了我的听力范围好不好。”
“无所谓，那你该听到我今晚去找你了吧？”
“小王爷，你这样有意思吗？怀里抱着眼睛还四处瞄着……”
“我乐意！”
打断人说话，没礼貌。
“成，那您什么时候回京城？”
“快了。”
“行吧，那晚上见喽。”
与小王爷打了这么久交道，第一次觉得厌烦。表面上依旧能说笑着应对，心里却很不痛快。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了，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志得意满，想想心就慌的不行。
快了，快了，快回京城了……也好，走了大家都好过。
午时一过，山上的人陆续向下走。
我与殿后的语臻保持着超远的距离走在队伍前面，与我同行的是严词拒绝坐轿下山的向葵大人。
他顶着一张冰霜脸，大摇双臂，走的很是雄纠纠气昂昂，此种情况，我如何敢先开口同他讲话？
我战战兢兢走在向葵边上，不敢超前，不敢后退，他快我快，他慢我慢，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千万别惹怒他上。
起先并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从下山开始一直与我二人同步着，直到，向葵瞪着眼睛绕过我，推了那人一把才注意到。
“你是谁？干嘛跟着我们？”
那人深垂着头，一身暗绿色的衣裳，青山绿水间不算起眼，见着被发现，终是抬起了头，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向葵哥……”
然后我和向葵都乐了，此人赫然就是许久未见，不知为何青了一只眼眶的，龙儿。
他嘴巴一瘪，眼睛一眯，分明是要哭，我和向葵忙把他夹中间搂住向前快走几步，将他带离周遭开始注意我们的人。
我小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不过是重阳节，你来凑什么热闹？”
向葵也道：“八成是背着清老头自己偷溜出来的，不过，你这眼睛是谁打的？用力如此适中，黑得很匀称嘛。”
龙儿在中间也不反驳，失神落魄的嗯着。
半晌才讲了经过。
原来他早早就等在了翠云峰，只等叶未落的到来，后见着人下轿，只看了个侧脸非常不甘心，索性就偷钻进了人家的轿子，等着叶未落回来。后来叶未落提前下山，上轿后，见着他，二话不说直接塞了一拳。
“哈，哈哈，活该！怎么没把你两只眼睛都打青。”我喷笑。
龙儿叹了口气：“哎，他肯定把我当淫贼了，我就是想看他一眼，真的！”见我明显不信的斜眼看他只得转向向葵：“真的！”向葵一个冷哼回了他。
“不行，我这样子回清虚观忒丢人，我跟你们去九公阁！”
还没等我张嘴，向葵抢先拒绝了他：“不成，今天各家人到得齐，谁都不认得你，要是到了九公阁，无缘无故多你这么一个人，岂不招人嫌疑，你该知道无名山庄的规矩。”
龙儿立马又把头转回来，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我一时心软：“要不然……”
向葵低吼道：“没有要不然，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赶忙摇头：“向葵哥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老实回你该回的地儿。”
“阿九，你个废柴！”龙儿丢下这么一句，便冲进了人群，一会儿就辨不出来了。
我气极却还是眯着眼睛几乎是一个背影一个背影的找他。
向葵在旁边幽幽道：“别找了，他比你有分寸，不会闯祸的。”
事实证明，向葵看问题实在是表面，龙儿也仅限于比我有分寸。
语臻当时说赌一把，也与我细细分析可能的结果，我头脑一热便答应了他，哪里想到，偏偏就得了个最坏的。
重阳节当晚，清华堂传来的阵阵起哄和叫好声让我恨不得去砸场子，不过也有好事，就是惹得小王爷阵阵不服，撸着袖子杀去了那边的诗社。
我和石头同蹲在别幽苑堂中对着七盆菊花想着各种理由分出优劣，排出名次。
我指着一盆小小但花蕊吐芬，虽开的不大，却黄灿灿甚是欣欣向荣的对石头说：“你看，要论面相，还是它让人最想亲近，所以，以至选的这盆定是排在第一的。”
慕石头根本不看我：“你说谎，明明是中间这盆最饱满。”
“哼，长得跟主人一样，看着就讨厌，向葵今儿还凶我来着，先把它淘汰。”
慕石头说：“被向葵听到你就死定了……那这盆呢，一枝独秀也不差。”
我瞟了一眼石头说的唯一的一株白色独本菊，花苞肥大扎实的裹住花蕊，开的确实漂亮：“是谁的？”
“洛安的。”
“淘汰。”没理由。
我瞧着石头一副无语的样子，便笑着逗他：“剩下这四盆，我都能猜出来是谁的，你信不？”
石头瞪了我一眼，木呆呆的摇摇头，不为所动。
我用手指指着左侧的一盆五彩斑斓根本辨不明品种的对他说：“此盆，杂交，非出名门却不低俗，清逸中捎带艳丽足够引人注目，却不会太夺目，我猜是小宛的，旁边的金绣球是炎阳买的，他不会挑，肯定买最贵的，最右那盆奇奇怪怪花不花草不草的，八成只有祖迷懂得欣赏，剩下的最中规中矩，不用说，是语臻的喽。”
石头略微吃惊的看着我，没等开口，以至和语臻前后脚进门。
“老远就听见你在大放厥词，中规中矩有什么不好。”语臻站到石头身侧，摸着下巴细打量着厅中的几盆花。
我懒得理他，起身走到以至跟前。
本来今夜无人陪玩很是无聊，现他突然出现，我笑的恨不得把嘴咧到后脑勺：“怎么这么早回来？”
“没睡好头有些疼，让小宛帮我安排了一下就回来了，正好语臻也回就一起了。”以至眼圈有些黑，声音也没什么气力。
“我送你回房。”
“不用，你玩够了再回来吧，我自己可以。”
“真的？”
以至笑笑，推开了我的手，一个人上了楼。
他一走，我脸瞬时拉了下来，打发了慕石头将花搬走，才放低了声音问语臻：“你回来干嘛？总不会，又要跑去干什么勾当吧？”
“你想哪去了，”这厮独个悠哉的坐在平时甚爱的窗边的椅子上，“我是料想，盒子男随时可能出现，外一大打出手在锁春楼那边容易殃及无辜。”
“啊？那你回来，我就不无无辜了？”
语臻跟着说了一句话，我气吐血了。
“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
我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反击他时，二楼传来一声巨响，连着以至的一声大喊。
我同语臻对了个眼神两人一起往楼梯跑。
我的速度不及他，被他抓到脖领甩到了身后：“你留在这。”
“不可能，那可是以至。”我毫不示弱，扑倒他身后拉住衣服想把他拉到身后，结果就是我俩你追我赶跌跌撞撞摔进了以至的房间。
我慌忙从地下爬起来，借着微弱的烛火，看见以至只外衫半解的站在不远处，神态平静，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受伤。
语臻比我反应快，他起身跟我冲向了相反的方向，皮鞭抽出，照着坐在地上的人直接甩了出去。那人身形灵巧，单手支地凌空转了一圈轻易躲过，飞身上了角落的柜子，喊了一句：“阿九，真的好像，他和叶未落总不会是亲兄弟吧？”
嗯？
这才看清房间另一人，龙儿青着一只眼睛伏在柜子上，眼看语臻的鞭子就要落于他面上，我惊呼：“语臻住手，他不是！”
龙儿从柜子上跳了下来，躲得迅速却还是被语臻的鞭子抽中袖口，墨绿的袖子中间段截，露出白臂上的血印子。龙儿抬起手臂呲着牙说：“嘿，这位兄弟下手还真狠，今儿真是倒霉倒到家了。”
“还是活该！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我来拿……，”我立马竖起眼睛看他，这厮声音顿了顿：“借点银子。”
龙儿将被抽断的袖口直接撕下来，包在了伤口上。
这厢语臻和以至一同望向我。
“他……他……他是向葵的客人。”
以至眉头紧锁，低头思索了片刻，显然不信，眼神在龙儿周身打量。
语臻在地板上狠狠的甩了下鞭子，震得屋子一颤，显然也是不信，冷冷的瞟了我一眼，转身出门。下一刻，他横着身子被踹飞进来撞翻了桌案，一口血吐到了雪白的丝绒地毯上。
门外缓缓走进一人，那人身形极长，黑衣蒙面只露得眉目，手中的长剑寒光外射，散出灼灼的冷气。
变化来的太快，屋中三人皆愣住。
黑衣男也不急于动手，只转动眼珠冷冷的一个一个扫视我们。
压迫，让人丧失意志很强的压迫感，他的眼神路过我身上时，觉得血液都在凝结，连带着四肢发软手脚冰凉不听使唤。
语臻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与他正对，从怀中掏出了那块残损的玉牌：“因为这块牌子你来灭口吗？呵呵，晚了，我早就告诉别人了，如果我死了他们就去报官，所以你趁早把盒子还给我”话没说完，将玉牌狠狠掷向墙壁，再落地，只变成零碎的几块。
黑衣男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手中剑转了方向，剑光扫到语臻身上，我这才留意到，他剑柄上镶满细碎的白色羽毛。
语臻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水，嘱咐我们道：“找地方躲好。”之后挥着鞭子直接朝黑衣人招呼而去。
我吓傻了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龙儿把我和以至推到了床榻旁的角落里。
电光火石，语臻挥着鞭子，朝对手的前胸、腰侧还有四肢的关节一下一下甩了出去。那人也是剑剑狠毒，招招致命，且出剑速度极快，我不敢眨眼的细看却只能见一条条光影。
龙儿神情肃穆，站在我们外侧观察着战局，手一直轻放在腰带上的猫眼处，我知道，他的软剑藏在里面。
饶是我再不懂武功也看得出语臻正处于弱势，渐渐的他在房间只是拼命的挪动位置单纯抵挡，鞭子挥起越来越近不了对手的身，他一步一步想要靠近门，最后却被逼了回来。
语臻脸上的表情怒极，鞭子一直呼呼的甩出去再被收回来，试了多次，终是缠上了黑衣人的剑，双方争持片刻，语臻转动身子跟对手对换了位置。
黑衣人轻挥利剑，双方僵持用力，刺啦一声，鞭子应声而碎，一节一节擦着剑到地上，那人的剑势未收，剑尖直刺进语臻的胸口，拔出时连带着喷出了血柱。
语臻捂着胸口扶着墙壁奔出了房间，黑衣人尾随追了出去。
龙儿丢下一句：“待在这里。”也跟了出去。
我轻抱了下以至说：“待在这里。”也跑出房间。
我顺着血迹到了一楼，三人已经混打在了一处。龙儿软剑出鞘，同那人砰砰硬碰着，时而缠剑而上直逼黑衣人面门却被躲过，语臻气力不足，一身劲装已浸透了血，现正随手抓了纱帐冲当武器时时向黑衣人缠去。
二打一，还是分不出胜负。
直到语臻的挥着轻纱险些把黑衣人的面纱抽下来时，那人才踉跄退后以手掩面，细摸自己脸颊，检查妥当后，眼神更冷，挥着剑又同二人厮杀起来。
三人正打的难舍难分时，黑衣人却突然收了剑势，飞身脱离龙儿语臻二人，立在了我同他们之间。不知为何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几步上前直刺向我确切的说是刺向我斜后方的以至。
我脑中嗡的一身，身体先做出反应，直接回头将以至抱在怀中，将后背暴露给他，浑身紧绷只等着那一刻。
许久，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我慢慢松开以至，他惊魂未定睁着眼睛呆滞的看着前面。我侧回头眼角余光所及，地面上一滴两滴三滴，赤色的血液。
身后站着两个人，黑衣人的剑几乎要刺进我背心时被一双手掌包住生生的阻了剑势，血顺着指缝汹涌的流出。
搭在手背的袖口上金线绣的飞龙一倍浸红。
屋里唰唰瞬间从四处涌进数个藏蓝衣袍的人，眼睛都盯着一剑相连的两个人。
那黑衣人眼神在我、小王爷、以至身上游走，我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带着嘲讽的笑意，他最后把眼神锁在小王爷身上，一寸一寸抽出了剑。
之后快速的闪到窗边，挥着血剑，杀出一条路，飞身逃出。
“追，一定要抓活的。”这是小王爷说的第一句话。
后他端着血淋淋的双手看着我勾起了嘴角说出了第二句：“还好你没受伤。”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歹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