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尸》陆离的经纪人

66、第六十六章 楚玄夜

　　“老宋，楼梯间有点不对劲……”季昔年隐隐感觉到森森寒气顺着毛孔往血管里扎，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线抖得可怕。

　　而他身前的宋诗杰不置可否，像没听到似的，继续重复着机械性的下楼动作。

　　“老宋，你怎么了！”季昔年觉得有些奇怪，想要伸手去扳宋诗杰的肩膀，叫他停住脚步。

　　人有三把阳火，分别位于额头以及左右肩膀，是以走夜路的时候最忌讳被人拍肩，在阴气浓重的地方极易被熄灭阳火。

　　然而季昔年并不了解这个禁忌。

　　“班长！别——”

　　跟在他身后的胡颂卿目眦欲裂，赶忙出声制止。突然爆发出的声音吓得季昔年一激灵，本来手掌将将悬在宋诗杰的肩头，此时话音未落，便手腕一抖全然扣住宋诗杰的右肩。

　　他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噗”声，如同蜡烛被风猛地吹灭。

　　而走在最前面的宋诗杰也终于有了动静。

　　季昔年感觉手底本就细瘦硌手的肩胛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逐渐干瘪，变成什么坚硬的东西隔着薄薄的布料被他牢牢地抓在手心里。

　　那是人骨。

　　“哎呀，之前好像忘记告诉你，也不要在阴气重的地方搭肩了。”身前的人轻笑一声，嗓音温润，和宋诗杰懒散的声音大相径庭。

　　季昔年僵硬地看着身前的人缓缓转过脸来。

　　露出一双与宋诗杰极为相似的双眼，以及盘踞在他领口的一条白蛇。

　　他的眼角处同样有一颗泪痣，只不过如同镜像一般和宋诗杰的泪痣相反。

　　“楚暮白？！”季昔年惊叫出声，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来，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他的身上逡巡。宋诗杰惯然喜欢大敞四开地穿衣服，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浅淡的胸肌沟壑。此时透过领口却看见的是森然的白骨，而衣服则被参差不齐的白骨如同衣架一般的支撑着。

　　小蛇绕在他的锁骨上，正对季昔年嘶嘶地吐信。

　　离得近了，季昔年才注意到，这个小家伙和广义上的蛇有很大的区别，甚至不能用蛇来形容。三角状的蛇头上直立着两根鹿角状的尖角。

　　长角的蛇……不，是龙！

　　季昔年像被拎小鸡仔似的提着后衣领，被胡颂卿放在自己身后。胡颂卿怒视着楚暮白的方向，脸上已经逐渐显现赤狐的特征，颈侧的皮毛应激似的炸开。

　　“你说对了一点，但不全对。”楚暮白的视线越过胡颂卿，对季昔年温柔地笑了笑，“楚暮白是我用于行走人界的名字，而我真实的名字是——”

　　“楚玄夜！”胡颂卿毛茸茸的耳朵尖紧张地抖了抖，呲起满口尖牙，呼出一口浑浊的兽息。

　　胡颂卿偷偷地把一个细长的东西塞进季昔年口袋里，用仅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我帮你拖住时间，你往回跑，不要回头，回钢琴教室。”

　　季昔年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抬高声音发问：“楚玄夜，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个叫做楚玄夜的男人非比寻常，他看向胡颂卿的时候眼底全无笑意，似乎和胡颂卿结过什么梁子，如果把胡颂卿独自留在这里可能会死！

　　既然是邪物，或许能用二爷给的符纸镇压。季昔年用舌头顶了顶侧颊，揣在口袋里的手死死地捏着黄符，手心被汗水浸透。

　　“颂卿，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作不认识我。”楚玄夜轻笑一声，抬起全然白骨化的手，点了点自己眼角的泪痣。

　　不同于宋诗杰对自己的泪痣闭口不及，他似乎格外喜欢摩挲自己眼角的泪痣。

　　同样的桃花眼放在宋诗杰身上只会觉得轻佻浪荡，放在眼前人的脸上却深情款款，仿佛多看一眼都要溺死其中。

　　不，不对……

　　他的右手没有食指！

　　季昔年感觉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正在隐隐发热，甚至皮肤也被烫得传来尖锐的痛意。

　　那是一截指骨！

　　“跑！”胡颂卿低声呵斥。

　　季昔年对上他的目光，胡颂卿的眼底甚至有些哀求。

　　“期间一定不要让指骨落到别人手里，无论是谁，直到看到我或者我的尸体，届时把指骨交给……”

　　“悄悄话说完了吗？”胡颂卿话还未说尽，楚玄夜不知用了什么法门，身上的衣服变作一席白衣，森白的骨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肉芽长出莹白的皮肉。他掩着嘴角轻咳了一声，“昔年，你是聪明孩子，应该已经猜到我想要什么了。乖，过来，拿给我。”

　　“快跑！”胡颂卿一声令下，十指变作利爪向楚玄夜摆出攻击姿态，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季昔年深深地看他一眼，拔腿便跑。

　　“本来还想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的。”楚玄夜的掌心赫然出现一把铁扇，每一片扇骨都嵌着一块不知名的白玉，铁扇被他端在葱白的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说不出的好看，“看来你的性子依旧很急啊，这千百年凤凰没有好好磨砺你的性子吗？”

　　“少废话！”胡颂卿用尽十成十的力气飞起一爪直袭他面门，被聚拢的铁扇轻飘飘地挡开。接力，化力，借力，打力。胡颂卿像炮弹似的撞在墙上，吊顶簌簌地落下灰尘。

　　待烟尘散去，胡颂卿倚坐在废墟之中，虚起被鲜血模糊的双眼，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

　　胡颂卿痞痞地笑了一声，抬手抹去额角的血迹：“你这次亲自动身，承受得住大道的盖然性吗？”

　　楚玄夜衣不染尘，盘踞在他领口的白龙直立起身子，一双血红色的竖瞳骄矜地向胡颂卿投来目光。

　　一股原始的强大威压猛地倾盖下来，胡颂卿只觉得心脏巨颤，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嘴角俨然淌出血丝，双手死死地撑着膝盖才能勉强站稳。

　　“只要在盖然性降临之前结束这一切就好了。”楚玄夜面容冷峻，“唰”的一声展开铁扇，寒芒照亮他那双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