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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只养一个牲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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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这些渣滓的血好难吃……”
那人只看了一瞬,便收回目光,皱着眉呸了几声,端着他那料子一看便价格不菲的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嘴,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质顷刻间消失。
“当心吃坏了肚子。”
季昔年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男子身后还立着个抱着木剑的俊美白发青年。
青年像个雕塑似的,存在感极低,若不是因为出声还叫人很难注意到。
他的身上穿着素白长衫,一头柔顺的白发披散着,腰间缀着一块雕着朱雀的玉玦,玉料和工艺皆不似凡物。无甚表情,说话也像冰块似的冷得掉渣,一双浅淡的蓝色双眼却始终一转不转地落在那男子的身上。
“这不是……是……”季昔年大骇,哑了声,“是”了半天也没“是”出来个所以然。
胡颂卿贴心地帮他接上了话:“是我父亲和我爹爹。”
季昔年有些崩溃地看着屏幕上雍容华贵的男子:“老宋和现在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但细细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宋诗杰在他家借宿的那晚,季昔年可是亲眼见识过宋诗杰邋遢到洗过之后依旧能立起来的袜子,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无敌的神迹。
在他胡思乱想的间隙,屏幕上的人又有了动作,秦翕抱着木剑蹲下身来,直直地看着屏幕:“尸,还有个活的。”
尸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这还要向我请示?弄死就完事了。全村都被我屠尽了,反正留的这么一根独苗早晚也得死。”
屏幕有些模糊,画面还有些抖。
季昔年正要张口问胡颂卿,就听见屏幕里传来秦翕冷飕飕的斥责的声音:“你把他吓哭了。”
胡颂卿摸了摸鼻梁,尴尬地转过头去。
秦翕伸手把“屏幕”抱了起来,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在屏幕里骤然放大,凑得近了才发现秦翕雪白的睫毛极长,像是一柄白纸扇似的随着垂眸的动作落下。
“你别和我说你要养这小畜牲——”尸话音未落。
“嗯。”秦翕应了一声。
“尸的素质有待提高啊!他怎么还骂人呢!”季昔年愤愤不平,就看见屏幕里的画面顺着拍摄视角往下一瞌,露出了毛茸茸的狐狸爪子,和盘在身边的一条大尾巴,尾巴尖被火烧得秃了一块。
季昔年:“……”
“喂!姓秦的!”尸有些气闷地磨了磨牙,“这家里只养一个牲口,你和狐狸二选一。”
“好。”秦翕被叫做牲口也没否认,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单手攥着木剑,怀里抱着狐狸抬腿就走,腰间的玉玦随着步调晃了晃,看样子压根没听进去。
“你管喂食和铲屎!”尸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行。”秦翕临走时候还不忘随手甩给尸一个清洁术,把他一身血腥洗净,连带着毛燥燥的黑发也柔顺些许,“走了,小杉还在家等着。”
“不管什么年代什么种族,不让养小动物的威胁都是一样的啊。”季昔年咂咂嘴点评道,转头却看见胡颂卿的表情有些不对,不免关切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没事。”胡颂卿勉强地笑了笑。
屏幕上的场景发生了变化,难以计数的森白人头骨堆叠而成的城墙圈起一片四方形的地界,气势磅礴。城中屋舍俨然,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细看去尽是些缺胳膊少腿抻脖子瞪眼的魑魅魍魉,却井然有序,街上常常传来吆喝声和嬉笑声。不同于街市的繁华,骨城正中是一片占地面积不小的断壁残垣,寰顶只有薄薄一层茅草,甚至有一角缺了个洞,正在呼呼漏着阴风。
画面最终便停留在这间破败的茅草大殿里,院中栽着一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树,细狗似的,在如同鬼嚎一般的凄厉阴风之中几次都要被拦腰折断。
季昔年沉默了半晌,斟酌了半天措辞,还是没有挑拣出适当的:“这垃圾场是你家?”
“是我们家。”胡颂卿讪笑了两声,纠正道,“爹爹更愿意管这里叫尸林髑髅宫殿。”
胡颂卿伸手指给季昔年看:“这个是莲华日轮座。”
季昔年看着雕成莲花形状的快散架的圆形小榻,有些无言地张了张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怜悯,最终沉默地把目光移回屏幕。
屏幕里的一行人方才进院,就闻银铃似的一声惊喜叫喊,转角的视野盲区处猛地窜出来一个姑娘,直直地撞进尸的怀里。
“爹!”少女像只鸟雀似的灵动,搂着尸的腰叽叽喳喳,“您和老秦这些日子去哪里玩了?我在家这几天……”
“哎。”尸面色沉沉地应了一声,面冒冷汗。
秦翕把钟杉从尸的怀里撕下来,拎着狐狸的后脖颈把胡乱蹬腿的狐狸塞进她的怀里,打发道:“小杉你先自己玩,我和你爹有些事要说。”
“这是晚饭的食材吗?这也忒小了,但还挺肥的……”钟杉拎着狐狸崽子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想怎么吃?烹的炸的?我这就去烧开水褪毛。”
“这小家伙的尾巴被火烤伤了,我来时为他做了诊疗用灵力温着,所幸并无大碍,现下已然痊愈。”秦翕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顶,“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不可以吃。”
“噢!老秦你想吃烤的啊,烤熟之后放火上温着……”钟杉眉头一挑,声音拔高了些,“等等!你们才出去几天就给我生个弟弟?谁生的啊,老秦?”
秦翕依旧是一副八方不动的表情,
钟杉眼睛转了转,最终落在尸的身上,表情有些惊恐:“不会是爹吧?”
“别逼我抽你。”尸咬着后槽牙,和善地笑了笑。
钟杉抱着狐狸,嬉笑着跑走了。
待她走后,尸这才捂着侧腹踉跄了一下,秦翕见状扶住他,将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目光关切:“还好吗?”
“钟杉这小兔崽子撞断我两根肋骨,之前和天帝他老人家血战七七四十九天也才打断我一根。改天就修书一封让武夷君把这孽障赶紧接走,把孩子扔咱家就不管了,有他这样的吗?”尸淡然地挥开他的手,隔着皮肉甚至能听到他体内骨头以极快的速度重生,发出的咔咔声响,“别在我身上浪费灵力,对我无用的,无异于泥牛入海。”
秦翕收回手,拢在袖下下意识搓了搓指尖,薄唇抿成一条线,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改明儿把你那破木头疙瘩扔了吧,瞧着怪掉价的。”尸点了点他手里攥着的木剑,得意洋洋地哼笑了一声,“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吧?我送你一柄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