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洛斯诸诗》空色音阶

3、Chapter3

　　在登上吱呀作响的马车前，西比尔似乎注意到什么。

　　“你不舒服？”

　　“……我很好。”

　　看见她的栗色长发，理查的脸色更加阴郁。

　　“天黑之前我们要到尖顶教堂……我任职的地方。你先睡一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马车内很快陷入沉默，西比尔的脸色微微明朗起来，她向车窗看去，注视着积雪的山峦。

　　“主教先生，欢迎欢迎。”

　　神色温柔的修女为他们点上烛台。

　　偌大的教堂，只有他们三人的回音。他们身后的圣徒像斜倚在猴头柱上，带着悲戚的神色。

　　哥特教堂一般的三层式及十字结构，大约有五十张听祷的长椅。四周细长的装饰柱沿着墙面爬升至高高的穹顶，扶拱璧内的彩色玻璃花窗透着一丝微明的夜色，向下方的布道坛投下一道窄窄的细线。在这之下，美丽的尖叶窗树影婆娑，盈满白雪。

　　“这里只有您一人住么，伊莎嬷嬷？”

　　“不——还有十几名修女。”她带着歉意的笑容，“刚刚忙完老主教的葬礼，她们都累了，让我一个人来……的确有些失礼。”

　　“让您亲自来……真是幸苦了。”理查微微行礼，“教廷应该派使者进行保护措施了吧。”他向前方受难耶稣像画了个十字，转身问道。

　　“九月份时，伯爵大人曾叫人修缮了一次。”

　　她端起烛台，示意已经呵欠连天的西比尔上楼。

　　“伊莎，我是指——”理查压低嗓音避免西比尔察觉，“——魔物。”

　　修女露出茫然的神色。

　　“从来没有，先生。”她摇摇头加重了语气，“也许您这么想是因为这里过于漫长的黑夜……不过我得说这里的人们十分虔诚，尤其是伯爵大人一家……”

　　理查微微察觉到什么，便又闲聊几句这座教堂的历史，然后接过修女的烛台。

　　“后天晚上，小镇上会有许多人望午夜弥撒，主教先生。”

　　“谢谢你，伊莎。”理查的目光停留在修女的托盘上，“那个白色的是——”

　　“丝巾。小镇有这个习俗，除了主教外，凡是他人都要在颈部系一条丝巾，这是您妹妹的，先生。”

　　他看着修女颈部的黑丝巾。

　　“有劳您费心，伊莎嬷嬷。”

　　“哪里……您的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先生。”

　　钟声敲过一下，理查合上手中的羊皮纸，揉了揉酸胀的双眼。

　　明天，自己和西比尔将与伊利亚德先生见面，而他必须极力促成他们的婚姻。

　　听上去的确有些突然，但是——理查仔细读着教宗本人的命令：越快越好。

　　也许——教廷为老君王祈寿的行为不过是个幌子。西比尔虽然被斥为“私生子”，无法得到权益，但她毕竟是国王的长女。

　　理查想起伊利亚德，那个男人蛰伏在帕特迪兰已有三年之久，并作为艺术品商人伪装的滴水不漏。

　　他的潜伏……应该不会如此简单。

　　西比尔的赦令，连同她的婚姻，仿佛都是教廷一手安排，为同为私生子的伊利亚德获得权力，入主宫廷而铺平的道路。

　　真不知道安普洛斯为她带来的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理查将信件放进长袍内侧。

　　“理查哥哥。”他一打开，便看见西比尔异常沉静的表情，“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他略为侧身让出一条缝隙，西比尔向后观察了一会，直到她确信长长的走廊只有自己，才闸上门。

　　“这个教堂有异常……你感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