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绿毛无限好》东鸠有鹊

9、揍他一顿

　　克莱恩。

　　在回去的路上，奥卢涅拉突然提起了这个姓氏，弗洛伊斯抬起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用鼻音回应了一句。

　　上位者的家财万贯有多少是从别人的手里掠夺的呢？奥卢涅拉不知道，因为她并不在意金钱。

　　那不过是货币罢了，她没有需要用货币才能满足的欲望。

　　春雨过后的土地被绿意覆盖，四处都蕴养着勃勃生机。

　　那个落魄到没钱看病的男人说，他们冒犯了一位名叫亚当斯·克莱恩的贵族少爷，作为惩罚，对方没收了他们的全部家产。

　　让她费解的是，在说这件事的时候，男人的脸上居然带着庆幸的表情。“还好陛下禁止奴隶制，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否则他们一家人都会从平民沦为奴隶。

　　奥卢涅拉对弗洛伊斯说了这件事，然后用疑惑的语气问他，“亚当斯是谁啊？”

　　两人骑着马宛如散步地走在小道上，闻言后的弗洛伊斯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用一种她不太理解的眼神。

　　“如果你想让他付出代价，恐怕很难。”

　　“他很强吗？”奥卢涅拉跟上去，与他并行，拽着绳子问。

　　“不，他只是无耻。”弗洛伊斯毫不留情地用冷硬的语气打击她，“如果你没有证据，他会反咬一口，你明白吗？”

　　“那就是很弱。”可惜的是她看上去根本没听懂，只注意到了她要的答案，这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你的善心真是无处发泄。”他明明是带着讽刺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然而对方却用一个茫然的眼神回望他。

　　“这是陛下的要求。”她解释了一句，然后想起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没有多说。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把这件事告知陛下？”对方很有默契地没有追问，两人都知道，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正是因为它不可告人。

　　“找到他，然后打他一顿。”当然，得是偷偷的，她可不想被咬一口，那也太脏了。

　　弗洛伊斯没有对这个计划表示认同或反对，他忽然笑了出来，然后用愉悦的语气开口，“和我分享如何报复我的兄长，我该为这份信任感到荣幸吗？”

　　奥卢涅拉愣了一下，然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欣赏着对方大起大落的脸色，但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奥卢涅拉反应过来了。

　　“你和他关系不好，我想起来了。”这还是他亲口告诉自己的，奥卢涅拉把这件事从记忆里扒拉出来，然后跃跃欲试地邀请他，“一起揍吗？”

　　“......”他沉默了一下，目光才终于从兴味转变为赞赏。

　　仅仅过去两天，王城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人们照常生活。

　　奥卢涅拉拍了拍借来的马匹，拿出在城外顺手拔的草叶递到它嘴边，随后与它告别。

　　下一个要告别的应该是弗洛伊斯了，她转过头找到了他，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秒，随后他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

　　奥卢涅拉就那样盯着他，两道身影在马厩旁站了很久，久到他突然觉得站在这里吹风有些傻，于是开口了，“你在等什么？”

　　“等你走……”她疑惑地走上去绕了一圈检查他的身体，有些不解，“你不回家吗？”

　　弗洛伊斯显然没有意料到这种回答，他盯着她看了一段时间，像是突发奇想一般，忽然邀请道：“那么要一起去吃晚餐吗？”

　　晚餐？奥卢涅拉考虑了一会儿，想到了那个杂技团，烦躁地踢了踢脚尖，然后抬起头认真地提出建议：“不要去酒馆。”

　　“当然。”弗洛伊斯讨厌酒馆，准确来说，他讨厌所有乌烟瘴气的场合。

　　所以最终他把她带到了一间装潢精致的餐厅。

　　紫罗兰街，富人们的商业区。服务员的眼神很隐忍，对两人的身份与存款充满了不信任感。但被弗洛伊斯无视了。

　　奥卢涅拉不在意偏见，况且此时他们穿得确实很像穷酸的冒险者。她把玩着餐刀，无聊地想到。

　　餐厅有自己的定位，他们的目标客户当然是附近的有钱人，但风度与礼仪也不容许他们做出鄙视顾客的举动。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去钱财，还存在着实力出众的人。

　　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被人找茬。

　　“哈，你是那个农事官？”

　　有人带着极具挑衅意味的语气走过来，奥卢涅拉转头就看见了一个金发张扬四散的男人朝她笑，她发誓，自己压根儿不认识他。

　　“我那个贱种弟弟今天没有和你走在一起？谢天谢地，他总算没有出门丢脸。”那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抽走了她手里的餐刀，嫌弃地打量了一眼，用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脸色把它丢到了一边，“说真的，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被革职——虽然这个职位很烂。”

　　“……”奥卢涅拉无视了他后半段话，撑起下巴看向弗洛伊斯。

　　弗洛伊斯在笑，这并不意味着他有多高兴，所以这个笑容里一丝温度也没有。“有人教过你不要背后议论别人的礼仪吗？”也许是一身装扮太不起眼，以至于对方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他放下正在点餐的菜单，抬起头出声提示了自己的存在，并用冰冷的声音叫出了这人的名字，“亚当斯，真高兴你在我准备找你的时候自觉出现。”

　　他就是亚当斯？奥卢涅拉终于认真看了这男人一眼，凌乱卷曲的金色短发与张扬的眉眼，他的长相和弗洛伊斯一点也不像。

　　服务员不愿意惹事，在见到这幅情形后就躲开了，亚当斯顺着声音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视线上下打量，沉默了很久，突然发出一声嗤笑，“噗嗤……你是弗洛伊斯？要我说，这幅扮相放在你身上真是完美。”

　　这是一句讽刺，任谁也听得出来，但被他嘲讽的人并没有因此失态。

　　弗洛伊斯用食指不急不缓地敲打着桌面，视线突然移到了奥卢涅拉身上，“是吗？也对，毕竟你的天赋太弱，哪怕作为高贵的公爵之子，五十年的寿命里也连一个简单的火球术都施展不好。”

　　嚣张的男人骤然冷下了脸色。

　　“和城内护卫比试剑术也能三连败。”他接着细数。

　　被反过来嘲讽的克莱恩捏碎了手边的杯子。

　　奥卢涅拉：？

　　那是她的！

　　“连一个平民随手培育的花所蕴含的魔力都比你体内的存量要多。”弗洛伊斯说话间目光始终停留在奥卢涅拉身上。

　　当他说完这最后一句时，克莱恩阴沉的视线突然转向奥卢涅拉。

　　“是吗？你是说那束枯萎成烂泥的蔷薇啊？”

　　她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松开，认真地对他说，“你死后也会变成泥的。”

　　“你竟敢诅咒我？”克莱恩终于爆发，他抽出匕首紧握在手中，将怒火挥向那个惹人生厌的女人。

　　谁知道他是从哪里拔出凶器的？当奥卢涅拉反应过来时，闪着寒光的刀刃已经袭向眼前，她仅有一秒时间来思考应该怎么办。

　　这样的袭击她一般是不会躲的。

　　但一道柔韧的风墙拦下了对方的动作。

　　“你太过嚣张了，亚当斯。”她听见弗洛伊斯开口说，“袭击王国参政员，同为参政员，我有权对你实行处罚。”

　　奥卢涅拉虽然对魔力并不敏感，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元素忽然从弗洛伊斯的体内涌出，形成一道漩涡吹拂着四周。

　　他的头发受此影响褪去朴质的棕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那些魔力慢慢聚拢在他的手中，接着狠狠撞击在亚当斯的胸口处

　　“噗……”被禁锢住双脚动弹不得的人终于重获自由，顺着强劲的力道飞了出去，在这过程中还匆忙地吐出了一口血。

　　“咳……”他虽然有些狼狈，却不愿意太过失态，很快在冲上来的护卫的搀扶下站起身，眼神中流溢出憎恨，“你是故意的……”

　　恢复了姿态的弗洛伊斯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已经没有了刚进餐厅时伪装出来的淳朴，他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对自己的兄长说，“这是我的合法权利，希望你能长些经验，”各方面的经验，他说到这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这里。”

　　奥卢涅拉抽空用没有被碰过的勺子喝起了南瓜汤，亚当斯在离开之前又注视了她很久，那目光不太礼貌，但并不影响她的食欲。

　　“请帮我换一套餐具。”她招手对躲在角落里和盆栽融为一体的服务员说道，在他过来后把那支餐刀递了过去。

　　也许是有人插话，接下来弗洛伊斯的兴致并不是很高，他点了两份煎肉排，自己的那一份却没怎么动。

　　于是奥卢涅拉毫不客气地帮他解决掉了。

　　直到走出餐厅分别时，他才说了长时间沉默至今的第一句话，“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奥卢涅拉正在努力消化食物，带着疑问嗯了一声，才抬起头听他说话。

　　“为了达成目的连身边的人都能利用，你不感到意外？”他没有看她，只是在说完后发出了一声冷笑，夹杂着不屑一顾的自嘲。

　　奥卢涅拉想了一下，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口，“嗝、”

　　打了个嗝。

　　突然对上他沉默的视线，她又把嘴闭上了。

　　吃太饱了。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声音，断断续续道：“你是说，故意惹怒他，让他朝我出手吗？”

　　“你也不算蠢。”弗洛伊斯尽量无视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停顿，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表情上，“被利用的感觉，如何？”

　　但奥卢涅拉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笑着向他道谢，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揍得挺爽，不是吗？”省下尾随套麻袋的时间，光明正大地教训了亚当斯一顿，她认为这顿晚餐吃得很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