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情梦(新版)》明媚秋阳

2、要嫁就嫁状元郎

　　三百年战乱，燕氏王朝终一统天下，占据中原之地。与此同时，大漠塞北地区，异族亦建立强大王权，瓦族，鞑族各据东西。
　　时值燕氏王朝第四代帝王——燕疾光，在他治下，王朝已入正轨，日渐繁盛。塞外，瓦族公主天日心·蕾朵七年内横扫叛乱部落，重建分崩离析的瓦族王权。鞑族内政稳定，不断蚕食中原之地，野心勃勃。
　　中原·京城
　　“桑椹子，槐花落，俏姑娘，想嫁郎，要嫁就嫁状元郎。”这是流传在大街小巷的童谣。
　　燕氏王朝沿用了前朝的制度，开科取士，今年是大比之年，京城内聚集了各地的试子。
　　客店
　　“把他的包袱给我扔出去。”掌柜指着柜台上的一个破布包。
　　“真是麻烦。”伙计随手一抓，一把折扇从包里掉落了出来，到了一个女客的脚边。她随手拾起，打开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扇面上密密麻麻写着：“想之念之珍之惜之推之拥之荣之辱之幸之命之，不可得之。”书法极好，那十几个“之”，虽不是字字写法不同，却也有六七种之多。落款是醉茶人。
　　“醉茶人？能写出这一连串诗不诗，句不句的，定是个极有趣的人。请问，这折扇的主人是哪位？”
　　小二挠挠了头：“是个姓赵的穷书生，从大清早起就不见人，欠了好几天的房费了，肯定是开溜了。”
　　“书生？那一定是应考的试子了，若他回来了，请转告一声，这把扇子，我买下了。”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将一锭足有20两的白银摆在了桌上。
　　“翎翎，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同桌的公子催促。
　　“唉，时辰过的真是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门了。”
　　“这傻书生，真是好运。”小二他们出去的背影，既羡慕又不服气。
　　小二所说的这位仁兄，大概快享受不到他的“好运”了，因为他正倒在地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原因嘛，有很多，或是因为这个秋天异常的炎热，或是因为他有点营养不良，或是因为他太有兴致了，居然不好好呆在房里苦读，而跑去看那棵有名的万年古松。
　　“喂……喂……”他在似梦非梦中叫着，那是一个影子……
　　如烟般飘逸的衣裙，像雨滴般温柔，幽幽的香味，超然恍若的气质。浑沌中，他昏睡了过去。
　　一个月后，赵府
　　宅院里灯火辉煌，新科状元赵飞昂正在举办酒宴，他文采出众，仪表堂堂，深受皇上赏识。
　　来客络绎不绝，连大学士马丛，国舅钱千里也大驾光临，这两人在朝中正斗的你死我活。众人自发分成了两派。赵飞昂心头一沉，他本厌烦此类应酬，可皇上新赐府第，举办酒宴是必不可少的礼节。眼前所见，党派之争已到如此明显的地步，实为本朝最大弊端。
　　等宾客都散了，赵飞昂疲惫不堪，独自呆在卧房内。
　　官场远比想象的复杂，可用尔臾我诈，危机四伏来形容。马丛，钱千里，位高权重，羽翼遍布朝野，是党派之争的始作蛹者。当今陛下是英明之主，可对于党派之争似也无可奈何。
　　回想宴会的情形，赵飞昂轻叹了一口气，“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会落个什么下场？”
　　他不愿细想，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对着发愣。
　　十年寒窗无人知，一朝成名天下闻。
　　差点被客栈扫地出门，倒在山里的落魄青年就是赵飞昂。
　　叹人生际遇无常!
　　一登龙门，短短时间，他的身价何止千倍万倍。
　　那日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树阴下，身旁有一瓶药和一些碎银。当时意识模糊，但他依稀记得有个女子扶着他，虽没看清容貌，但如梦似幻的倩影，那似有无数愁绪的双眸却已深深印下。
　　殿试后，他重回故地，欲寻佳人，却是一无所获，只能怅怅而归。
　　一年后
　　赵飞昂已经升至礼部侍郎。
　　清早，大内总管王宝登门，皇上要召见赵飞昂。王宝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茶也没喝，就笑嘻嘻地领着他进宫去。
　　皇宫，千百年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一旦入主这里，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尊严便集于一身。
　　赵飞昂心情忐忑，向来皇上宣召他，派来的都只是些小太监。这次，大内总管居然亲自上门，会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心中暗暗将近日之事细细筛选一番。
　　路经一座殿阁，远处忽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早已多少千百次闯入他梦境的身影，“是她？”
　　赵飞昂不由停下来，可什么也没看见。
　　“赵大人，怎么了？”
　　“扼，”赵飞昂吱晤了一下，“没什么。”
　　“那就快走吧，皇上等着呢！”王宝没深问。
　　在山野中遇见的她，怎会出现在皇宫之中，赵飞昂暗骂自己神魂颠倒。
　　御书房
　　“臣赵飞昂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飞昂跪下行礼。
　　“平身。”帝燕疾光将手中的笔放下，含笑走到赵飞昂面前，颀长的身材下自有一种帝王的威严。
　　“你是浙江海宁人氏。”
　　“是。”
　　“朕多年前，曾去过钱塘观潮，蔚为壮观。你可曾去看过？”皇帝的问话，让他一头雾水。
　　“回皇上，臣家就在钱塘江畔，几乎年年大潮时都会去。潮起潮落，亦如人生，起伏不定，聚散不依。”
　　“起伏不定，聚散不依，说的好，朕在你这个年纪，尚无如此认识。钱塘潮……”燕疾光有些怅然若失。
　　此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只见她，明眸皓齿，身段玲珑有致，有种玉洁冰清，雅丽高贵的动人气质。
　　“天意参见父皇。”少女笑盈盈地走到燕疾光面前，行了个礼，她的笑容如秋阳般温暖明澈。
　　“臣赵飞昂拜见公主。”赵飞昂听说过她，她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天意公主燕翎。
　　“赵大人，免礼。”天意公主上下打量了几眼——他有一双顾盼生光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清瘦的身材，颇有些儒雅风流的味道。一片红霞飞上了她的面颊，显的更加俏丽。
　　天意公主走到燕疾光身边，悄悄轻推了一下，说，“父皇，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好吗？赵大人也一起来吧。”燕疾光笑了笑，已明白她的心意。
　　御花园里繁花似锦，虽非春日却春意盎然。
　　“父皇，那花好美。”天意公主一脸喜色，对赵飞昂说：“久闻赵大人才华横溢，何不即景赋诗一首以增游兴！”
　　“好提议。”燕疾光附和。
　　“臣遵旨。”赵飞昂略一沉思，已成竹在胸。
　　“春……”，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远处传来的笛声打断，笛声清新自然，让人仿佛置身于初晨雾气弥漫的山林。
　　“是谁在吹笛？”燕疾光自然也听到。
　　王宝犹疑了一下，上前答道：“应是欣儿公主。”
　　听说是她，燕疾光看来有些矛盾，但还是说：“我们去看看。”
　　飞檐亭中，欣儿公主側坐着，她凝视远方，似乎满怀心事。她的衣着与祥琳公主相比，朴素得简陋，头发随意挽着，全身上下竟连件象样的饰品都没有，虽平添了一份空灵之气，却与公主身份不符。她手中的玉笛质地普通，做工更是粗糙。
　　燕疾光一行人走近，笛声突然停了。
　　赵飞昂只觉心“怦”的一跳，耳边“嗡”的一声，就再也看不见，听不到了，飞檐亭中的身影正是令他魂牵梦绕，一年来久寻不获的人。他真想飞奔过去看个清楚，短短几步，宛如千里。
　　欣儿公主欲离去。
　　“欣儿。”燕疾光叫住她。
　　“参见父皇。”欣儿公主转身回来，行了礼，脸庞上没有半丝情绪，她望着父亲的目光，是那般冷幽无情。
　　“是她，一定是她！”即使再如何掩饰，那抹挥之不去的悲哀依旧深藏在这双眼睛里。
　　“她竟是公主？”
　　“欣儿，我们可是循‘声’而来啊，朕没想到你有如此出尘的技艺。”燕疾光微笑的表情下，却在掩盖什么。
　　“您不知道的，又何止于此。”欣儿公主看着燕疾光，冷漠孤傲地说，“儿臣身体不适，想先告退。”
　　燕疾光收起了笑容，任谁都听得出欣儿公主的敌意，但燕疾光并没表现出该有的愤怒，他只是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赵飞昂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正陪在皇帝身边，痴痴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彷徨，刚才她甚至没瞄自己一眼，难道他弄错了？他似走入了迷雾，焦急又不知所措。
　　欣儿公主顺着小径来到一个偏僻的园子，内有几间雅致精巧的房舍。未进门幽香就扑鼻而来，院门上写着“幽兰居”，她推门进去，满园的兰花。
　　欣儿公主走后，燕疾光沉默不语，游园变的索然无味。没多久，赵飞昂便随他返回御书房，天意公主并未跟来。
　　燕疾光喝退旁人，问道：“朕听说你自幼父母双亡，亦无兄弟姊妹，孑然一身？”
　　“确是如此。”
　　燕疾光又正色问：“你尚无妻室，也未曾定亲，是否属实？”
　　赵飞昂一听，联想起天意公主，顿悟，回话：“启禀皇上，确是事实，但臣目前心中所想，只是为国效力。其他事，臣未有打算。”
　　燕疾光听出了赵飞昂的意思，但还是继续问道：“如果朕有意将天意公主许配与你呢？”
　　“天意公主乃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臣无法匹配。”赵飞昂明知皇帝必将震怒，可他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
　　果然，燕疾光怒斥道：“赵飞昂，你推脱再三，却不说实话，可知罪。”他本想当众宣布此事，可刚才，翎翎却要他先行试探一番，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妥，没想到赵飞昂果真拒绝，他料定其中必有隐情。
　　“陛下目光如炬，臣知罪。”赵飞昂知道皇帝是聪明人，还是实话实说为好。
　　“说！”
　　“臣对一位姑娘难以忘怀，所以无法接受皇上的好意。”赵飞昂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
　　“哦？”燕疾光一愣，问道：“是哪家的女子？”
　　“……，臣并不知道她的名字。”赵飞昂哪敢说是欣儿公主。
　　“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让你非她不娶，难不成她真有倾国倾城的容貌。” 燕疾光饶有兴趣。
　　赵飞昂答道：“她的确清丽脱俗。但论样貌，天意公主绝不在她之下。臣与那位姑娘并不熟识，能否结白首之盟，乃是未知之数，但她在臣的心中甚为重要。如若此时臣接受赐婚，岂不是欺骗了公主，将来必定会伤害到公主。”
　　赵飞昂是近几年来少有人才，燕疾光相当看重他在朝中的作用，所以才打算将天意公主嫁给她。现在即使他拒婚，也并不想降罪于他，虽然不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算是坦言不讳吧，再者，婚姻之事怎可勉强。
　　赵飞昂回府后，一方面为解决赐婚之事而庆幸，另一方面也万万没想到他的救命恩人竟也是位公主，他从没听人谈起过她，她今天对皇上的态度让他很不安。
　　“这人太不识趣了，皇上真是糊涂，居然就这么算了。”皇后已得知赵飞昂拒婚的消息，气的在寝宫大发脾气。
　　“母后，”天意公主乖嗔道，“这话让父皇听到可不好。”
　　她还好言相劝：“这件事若传开了，别人只会笑话我。这世上的人啊，无不想攀龙附凤，赵飞昂可说是稀有。我想，父皇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饶恕他。再说，我若要嫁他，要的是他的一片真心。母后，难道你认为我会比不上他心中的那个影子吗？”
　　“当然不，我女儿才貌双全，又贵为公主。不过，你也需自重身份。记住，为情所困，最终只会落的悲剧收场，母后不想见到你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这点，皇后深有感触。
　　“母后，你放心吧。”话是这样说，天意公主心中却已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