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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回到原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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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卞今,路景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在候机厅坐着。
卞今满脸都是藏不住的依依不舍,她忍着情绪说了很多话,但是大部分路景已经记不清楚了,直到分别的那一刻,她推着行李的手忽然变得冷冷的,周围是来来往往一刻不停的人流,看着这些人和开阔的大厅,她的心里寒意四起。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是不舍,还是遗憾呢。路景发呆地盯着外面水泥上一排排的飞机,觉得此时占据她内心最大部分的东西,叫做孤独。
这份孤独感从她选择了这行开始,就在她的心里顽固地扎下了根,不停地播种,直到全部的生命野蛮地侵袭了她本就贫瘠的内心,如藤蔓一般坚固地绑住她的五脏六腑。
一年四季,绿意盎然,浇不灭,铲不尽。
“可能我真的要疯了。”
她喃喃自语着,广播里的声音一会远一会近,听了好久才听到她的航班号,她麻木地跟着人排起了队,随着周围人的步伐走进机舱里。飞机终于起飞了,但是她的心却像是被丢在了这座城市。
一路上,或许是飞机的冷气开的太足,她一落座就感到困倦,深深地睡了一会,再醒来时,飞机里已经开始了降落时的安全广播。飞机停稳后,她拿起手机,父亲的短信在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她没有任何惊喜的感觉,只是机械式收拾着东西,等着机舱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跟着几个零星的人后,缓缓往外面走去。
她在机场的停车场一顿寻觅,最后在远远的场内一角瞥见了自家的车。找到车后,她便拖着行李疾步过去,车里的人从后视镜看到他她后,赶紧打开了车门,远远地打量了她一会,然后不紧不慢地凑了过来,路景见状,却仍努力装作自己没有看到眼前的男人般,无视了他想要帮忙的双手,自己硬扛着把行李塞进了后备箱。
“走吧。”
路景面无表情地坐上了副驾驶,男人也懂了似的乖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跟着上了车,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用余光撇着旁边。他刚想跟路景寒暄几句,路景就紧紧闭起了眼睛一言不发,不给男人任何可以交流的机会。男人再次对她的动作心领神会,无奈地闭上了嘴,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在家住一晚,明天再送你去奶奶家好吗。”男人开着车,轻声地说道,路景懒懒地回应了一声好,接着歪着头靠着车窗沉沉睡过去。一路上,车里只有着尴尬的沉默和小小的广播声。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路景在车停稳后先下了车,取了行李就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都是路景十分熟悉的东西,小区门口一段段的石子路,永远大开着大门的物业,稀稀散散的植物,几棵经常开花却只在十月份才会有清香的桂花树。她注意到大门的新春门联还是去年的纹饰和花样,春节过了那么久,家里这都快入夏了,看来今年,那个女人也没怎么回家来。他这段时间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吗?
想到这里,路景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男人仿佛被她这一眼注入了勇气,原本耷拉着的脸又生硬地挤了点笑容出来,或许是因为内心滋生了些不一样的情感,路景也回了个应付的微笑,转身给男人留出开门的位置,他赶忙上前开了门,又殷勤地接过了路景手里的行李,进门对着周围就是一通收拾,又在忙乱中给路景递过来一双看起来崭新的拖鞋。
路景换了鞋慢慢往里面走进去,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看着没什么生活的痕迹,这个男人虽然看着笨了点,家务事倒是打理地很有条理,哪怕是借住一天,也不会让她感觉到太难以忍受。
她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转身坐到了沙发上,拿出手机给大家一个个都报了声平安,然后就不自觉地开始发呆。父亲在厨房鼓捣了一会,倒了杯暖烘烘的蜂蜜柚子水放到了她面前,路景拿起来喝了一小口就放下来了,男人本来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路景便抢先一步先问了起来。
“她今年没回过家吗?”听到这,男人扭捏着,脸上讨好的笑意突然就消失了,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为什么还不离婚,是因为她怕影响自己在公司的口碑,还是你担心家附近的亲戚会继续对你们指指点点?”
“爸,如果大家都不开心,何苦绑在一起呢。我已经不是公众人物了,你也不需要再骗我说不离婚是为我好了。”路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男人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面对她的问责,他一时如鲠在喉。
他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答复道:“等她来了再说好吗,小景啊,爸爸也累了。”
路景看着他一脸郁结的神情,轻蔑地笑了出声。
懦夫。
她不耐烦地拿起遥控器,随便挑了个电视放了起来,然后就戴上耳机瘫倒在沙发上玩起手机,如果不聊这个话题,那她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男人说。想到等会那个女人也要来,她真的受够了,他觉得累,那这段时间的她呢?
她已经精疲力竭了,真不想再消耗自己来应付这两个拧巴的怪人了。
怕什么来什么,路景在心里还没嘀咕一会儿,门外的按铃便急促地响了起来。男人走过去打开了门,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路景还是能听到门口两个人的低声对峙。
“真是够了。”路景摘下耳机,女人在外面听到她的声音,终止了对话,大步走进了客厅。
“怎么了,刚回到家就开始耍脾气?看到我来了一个字都不会说了。”眼前这个女人打扮的珠光宝气,右手的翡翠玉镯在一身艳丽的裙布下衬托地格外亮眼,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又挂着粗粗的黄金链子,两只耳环跟着她的头部不停地晃荡着,她皱着眉头,对着自己的女儿怒目而视,路景看着她涂得不均匀的口红,不禁隐隐作呕,她为什么永远都是这幅市侩的打扮,怎么看都是从头到尾的不和谐。
“我才刚到家,是你在跟我耍脾气吧。”路景把头扭到另一边,不想再去看她,谁知道女人不依不饶了起来。
“哼,我是你妈,我看是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干的那些事现在网上都传疯了,怎么,现在躲回家跟我装名人了?”
“你也不看看你干了多丢脸的事,我公司的同事都来问我我女儿是不是给别人带了绿帽子。”
路景听到这儿,一腔怒火涌上心头,她想出声辩驳,但是却逼着自己强装冷静,她慢慢地调整着呼吸,生怕被她看出自己的局促。
“你之前不是求着我,让我剧播完给你们公司打打广告。我现在被雪藏了,对你们公司就一文不值了是吗?你们商人,可真精明啊。”路景昂着头直视着女人的眼眸,哪怕她不能给到自己安慰,可是连一点儿的信任,她都不能在自己家人身上得到吗?
我对你们而言,是不是就是一件商品?
路景略带恨意的眼神让女人变得有点心虚,但是在男人面前被驳了回来,自尊心受挫的让她又想着法的继续刺激着路景。
“你们做明星的不就是商品吗,我弄错了吗?你的价值是给你经纪公司挣钱,又不是孝敬我。再说,你为了那种臭小子把周辰这样有人脉有家境的男人给甩了,那是你大脑不清醒,那时候高中我就提醒过你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现在好,你倒是会攀富贵。既然回了家,好好反省反省吧,别现在明星当不了,回头给你讲人家,人家还看不上。”
“够了,你他妈说够了没。”路景实在是忍不了,她猛地站了起来,颤抖着怒视着这个嘴里句句都如利刃扎向她心窝的人。
“你觉得都是我的错是吗,那些消息都是周辰发的,他害得我差点被人侵犯,他还在我的背后下套,为了整阮亭开,就一举毁了我为之付出七年的事业。七年啊!你知道我为了做这个明星,我做了多少努力吗?”
“没错,我活该,就算我被雪藏,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我不是你,哪怕你穿金戴银又怎么样,你自己看看你的生活,你比我强到哪里啊,妈。”
路景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那一声妈她已经好久没有叫过了,可是这个女人哪里还算的上是个合格的母亲,她不配。路景的话可能对她来说正中痛点,女人气愤地咬住了唇,反手就想一巴掌打过来,但是路景坚硬和冷漠的眼神唬得她有些害怕,她尴尬地放下手,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到背后一直沉默的男人的肩膀,她给了男人了一个愤怒的眼神,冲了他低语了句懦夫,转身便径直走了出去,狠狠地带上了门。
这个巨大的声响和房内剩余的冷空气格格不入,路景瞥了男人一眼,这个所谓的父亲,即使看到她马上要被打,还是选择做个沉默的人。
一直说要保护她跟她一起走到最后的男人,也在背后陷害她,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多讽刺啊,这眼前的一切。
她抬眼看着这个仍在躲避她目光的男人,她甚至都懒得再跟他说话,戴上耳机走进了卧室。
路景习惯地反锁住了门,疲惫让她顿时失去了盔甲。卞今的短信一条条发来,她也不想看了,直接躺倒在床上。
昏昏沉沉中,手机的铃声越响越大,她意识模糊地摸索着,电话被不小心接通,听筒里传来的男声吓得她感觉清醒了过来。
“阮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