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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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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丞知晓宋明朝归家,已然是两日后的事情了,他提步便想去找宋明朝,却被崔氏拉住。
“娘,要不你再去劝劝爹吧,阿姐不吃不喝都跪了两日。”
宋明丞在原地踌躇,夸张地说:“再这样下去,爹可就要少一个女儿了!”他这点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崔氏无奈摇了摇头。
然而这并不是老爷下的责罚,是明朝她自愿的。
这个姑娘从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毫无顾虑且热烈勇敢的年华,大抵是如此。
崔氏:“娘也劝过,可你阿姐这次......是真的犯了大过,你切莫在你爹面前提。”
看着崔氏欲言又止的样子,宋明丞不解:“她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为何我不能知道?”
“这是大人们的事。”崔氏守口如瓶。
宋明丞问不到答案,脑子里把他之前犯的错都细数了遍,与之类比,最后得出结论:不管如何,反正横竖都是不和父亲的心意罢了。
早前阿姐离开,他爹雷声大雨点小,后来也是不了了之,不再过问。
转念一想,难道是这些天他与沈家公子瞒着他爹,偷偷去金满楼的事情被发现了?
宋明丞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一种可能,他握了握拳,一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我去和爹讲清楚,不关阿姐的事!”
他一番横冲直撞的架势,崔氏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唤身边的侍女拦住他,向来温和的她,声音都不由拔高了几分:“快,快回来,你去有何用,这不是你掺和的事情!”
崔氏一阵头疼。
宋明丞被牵制住,挣扎无果,红着脖子反驳:“不试试又怎知无用呢?”
或许在旁人眼中,他宋明丞是个调皮任性的混球,可他也是讲义气的。他的朋友不多,宋明丞心里既拿他阿姐当朋友,又如何能叫他阿姐替自己受过?
他没这么窝囊。
“娘,您就别管我了,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担着。”宋明丞义说得轻巧。
崔氏气极,连连抬手扶着额头跳涨的穴位,大概是上辈子欠这冤家的,她哪能说不管就不管。
“连婷,今日务必将少爷看住了,不许他踏出这间屋子一步!”崔氏终狠下心,任凭宋明丞怎么叫唤,都忍着没回头。
“是,夫人。”连婷动作伶俐,很快就将门上了锁,朝里安慰道:“小少爷,莫要多想,夫人也是为了您好。”
“喂,放我出去啊!”宋明丞踹了几下门无果,泄气地靠着坐下,不禁想,难道阿姐犯的错,是另一回事吗?
不然为何都神神秘秘的。
闹腾了一阵后,他也耗光了精力。
直至天昏时分,门外传来了几声轻唤和开锁的声音。
宋明丞听到动静后睁开眼,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来人眼前一亮,忙道:“秦姨娘,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秦姨娘挎着食盒,自然地走进屋子,略过宋明丞殷切的目光,笑道:“夫人说小少爷只要不靠近祠堂,宋府哪里都能自由出入。”
宋明丞一听,泄气地瘫在椅子上,埋怨一声:“我就知道是这样。”
秦姨娘睨了他一眼眼,略上扬的眉眼牵了牵,悠悠道:“这也不怪夫人,主要是大小姐她做的事实在是丢尽了宋府的脸面,小少爷还是勿沾嫌为好。”
她随后哎呀一声,故作捂嘴止住话。
宋明丞发现不对劲,急忙追问她:“我阿姐她怎么了?”
秦姨娘:“妾不好多言。”
“怎么就不好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我说吧,有什么事算我头上就好!”
宋明丞有些急躁,他不想做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秦姨娘打开食盒开始布菜,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宋明丞挪到她眼前,不肯罢休:“姨娘,我娘不帮我,难道连你也不帮我吗?”
秦姨娘被他缠得无法,这才状似无奈说:“行行行,真是我的小祖宗,我若告诉你,你可切不能传扬出去是我说的,否则,老爷定不饶我。”
宋明丞两眼放光:“一言为定!”
秦姨娘弯了弯唇。
她左右看了圈,随后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宋明丞猛地抬头,睁圆了双眼,一脸无法相信:“不可能吧。”
他似是有些接受不了,低头喃喃:“阿姐,阿姐她怎会.......”
秦姨娘啧声道:“怎会不可能,谁会放着尚书府的大小姐不当,非要跑出去吃苦,定是外头有野男人了。若大小姐她与那外宅男子苟且的事被抖落出去,咱们宋府可算是被全盛京看笑话了,往后走在街上,少不了被人戳脊梁骨啰。”
秦姨娘眼底划过讥讽。
不过,那又如何?
她只是小小一个妾室,该头疼的也是主母。
“小少爷莫要和人说是妾身与你说的。”秦姨娘摆完菜,嘱咐一句,哼着小调出去了。
留下宋明丞讷讷地点了下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他情绪有些闷地扒着碗里的饭。
食之无味。
就在所以人都为他消停时,宋明丞却在当晚偷摸爬窗跑了出去。他在宋鸿跟前闹了通,当面直呼宋鸿这个当爹的心狠,下人怎么劝都拦不住。
还没说几句呢,他便被宋鸿叫人轰了出去,好在崔氏来得及时,趁宋鸿大发雷霆前,赶忙将人领了回去,后半夜才显得平静些。
而宋府另一处,宋明朝并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
前些天下过一阵雨,祠堂里反着潮气,烛火与灰烬的味道缠绕在鼻尖,不是很好闻,不过闻久了她也习惯了。
宋明朝肢体僵硬地挪了挪腿,伸出手轻轻捏着,酸麻中还有如针扎般地痛意。
她没有抱怨,跪祠堂是她自请愿的,饶是膝盖乌青红肿,滴水未进,她也从未吭过一声。
就这么一个单薄瘦弱的背影,直愣愣地面对面前宗祠牌位,昏暗的烛光映衬下,似是最虔诚的信徒。
她知错认错,却不肯回头,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宋鸿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别无他法,只好在祠堂请出家法。
既劝说不动,棍棒下也得让她好好记住自己犯了错事,记住这次的教训。
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曾经数年,他没好好管教过她,那便从今日起,所有都从头来过吧。
宋鸿对着那道背影,最后威声道:“明朝,只要你从今往后断了与那男子的来往,听从为父的安排,这次的事情,我便既往不咎,全当……没发生过。”
宋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似耐心地等她的回答,留够了时间给她思考。
宋明朝跪坐着,慢慢直起身,抬头看向宋鸿。
他身旁站着一位壮硕的家仆,手里拿着比她手臂还粗的长棍,上头雕刻着复杂的花纹。
这便是祠堂牌位后放置的家法,凡是宋家子弟犯了错,皆以此棍杖责,以示惩戒。
另一方面,宋鸿也是在无声提醒她,若不应,皮肉之苦不可免。
面对家法的威慑,宋鸿看着她转身,向前朝他一礼,清亮的声音有了几分暗哑:“女儿知错。”
宋鸿眉目舒缓了几分:“现在知错还为时不……”
而下一秒只听她道:“女儿愿接受家法。”
祠堂一片死寂。
在场除宋明朝与宋鸿外,不过就一持家法的家仆与杨叔在,而在几人目光下,她神色淡然地将长发捞至胸前。
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叫宋鸿气血上涌。
上次这般又无奈又憋火的时候,还是和那姓傅的贼子对峙。
都是刺头!
一想起他,宋鸿更觉得晦气了,用力甩袖,怒极反笑:“好,好的很!”
她是半句也不提与那外宅男子断开。
“也该有人来管管你这桀骜的性子了。”
宋鸿冷哼,喊了一声:“杨福全,这边你来看着!”
现在的境况,老爷与小姐皆心意已决,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这又是何苦呢?
杨叔上前颔首,待宋鸿走后,叹了口气:“小姐,老奴得罪了。”
宋明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无妨的。”
一声声沉闷的声音落下,宋明朝咬着衣袖,紧锁眉头,她干脆闭上眼。
总共罚了二十棍,杨叔让人偷偷放了水,不过皮肉伤依旧不减,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
后半夜,宋明朝伤痕累累地被带回了房间,从霜得了消息,早早请来以女医师,心急如焚地在门口候着了。
宋鸿与崔氏也在书房良久,灯火迟迟未息。
事已至此,罚也罚了,骂也骂了,难道真的因为这件事把女儿打死不成?
宋鸿一腔怒意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在崔氏提及送明朝回抚州还是留下的选择上,他没有犹豫。
他想,总归还尚有转圜的余地在。
留在盛京,起码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再出什么事,他也能替她扛着。
女儿这边行不通,那只好去做另一头的工作。
让那名不知好歹的野男人知难而退。
他会亲手帮女儿斩断这段孽缘。
宋鸿想明白了,长舒一口气,推开窗,白盈盈的月光落在他已有银丝的鬓角,填平了脸上的沟壑。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们,转眼也逃不过光阴,往后是年轻一辈的世界了。
宋鸿转头道:“琼娘,皆下来……好好照顾明朝吧。”
崔氏柔声应好。
……
医师走后,宋明朝闭着眼趴在床上,后腰以下火辣辣的疼,她冒着冷汗,意识清醒又模糊。
从霜拧干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
她不明白:“小姐,何必如此呢?”
她为小姐觉得不值得。
明明可以不吃这些苦,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还要选那个前途未知,往事不详的傅公子呢?
她希望小姐幸福,希望小姐与喜欢的人能长相守,却不是要经历这些搓磨。
宋明朝似乎听见了,睁开眼,安慰地向她扯了一个笑:“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从霜觉得这时的笑更为刺眼,喃喃道:“怎能不担心,小姐如今这样,那位傅公子一概不知,连人影也不知道在哪。”
宋明朝已经闭上了眼,耳边从霜絮絮叨叨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没关系的,不关他的事。”
她下意识说着,声音很轻很轻。
这趟水,她迟早也是要走的。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傅云彦。
所有事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她也想尽自己最大力,在这个时代活得肆意些。
她不想按部就班地走随波逐流的路。
她不要被这里所同化。
……
七日后,是宋鸿宋尚书的寿宴。
也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这次的宴席,还有另一层意思
——宋大人要为长女则良配。
就算门第低也没关系,只要入了宋小姐的眼,宋府可以招婿。
消息一出,盛京中还未婚配的青年男子皆蠢蠢欲动。
若不是如今圣上年岁尚小,宋小姐入宫做皇妃起码也是四品起步。
宋尚书在朝中颇有威望,民间也是好评如潮,虽然是入赘,但那可是宋尚书的乘龙快婿!